折磨漫长,莫里斯几次都开始以为疯的也许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要不是怀里的女孩时不时还会哼唧几声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抓狂地跑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朝着四周乱扔秘源轰炸。

就在这样一片混乱中克莱恩开始挨个收走卷子,一边收一边浏览答卷上的内容,詹尔曼也缓步走来,跟在他身旁大致地打量起来,莫里斯觉得自己喊轮亥万岁已经喊到累得一点都不想动了,干脆就瘫在座位上假装痴呆地看着天花板。

“咦?”在收走夏洛克的卷子时詹尔曼挑了挑眉毛,克莱恩连忙把卷子递过去,后者将第一张大致扫了一遍,又往后翻了翻,表情变得欣然起来,“这是目前为止做得最好的一个,就连那位伊格昆廷家的小少爷也不如她。”

克莱恩连连点头,说不出话,心想得亏你没去看莫里斯的卷子,不然等下你得被吓成啥样啊?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闲逛,一路走到莫里斯桌边的康斯坦斯好奇地看了一眼莫里斯,在发现这男孩完全是一副失去意识的模样之后就耸了耸肩,顺便看了眼他的卷子,紧接着忍不住就是一声“卧槽”。

詹尔曼皱了皱眉,对康斯坦斯说:“形象。”

“形象个屁的形象!”这位副院长对挚友匆匆地伸出手说道,“快过来快过来!”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急成这样……”詹尔曼无奈地信步走来,目光原本散漫地在莫里斯的答卷上扫过,下一刻却再也离不开了。

“卧槽……”詹尔曼难以遏制地低声说道。

“你这不也?”

“卧槽,”詹尔曼的表情顿时变得夸张起来,他将莫里斯的卷子一把从桌子上抓起来,而后连连翻看,反反复复地看了大概三次,终于在第四次的时候康斯坦斯伸手把卷子夺了过来,詹尔曼这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这满脸痴呆的莫里斯,难以置信地说,“平民居然,平民居然?!”

假装失去意识的莫里斯瞥过眼睛,在发现詹尔曼如此失态以后他先是有点发懵,然后才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令他震惊且懊悔的事实——他用力过猛了。

因为太久没接触过类似东西的原因,莫里斯下意识地就出了全力,在他的思维里轮亥神学这种事就是该拿满分,可他完全没有想到,在旁人的眼里这种题目其实是难到可以原地升天的!

如果被顺藤摸瓜发现了真实身份怎么办?自己只是想找个能逃避莲娜的安全地方而已,难道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吗?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康斯坦斯忽然想起来什么,对詹尔曼说道,“院长她老人家对咱们有吩咐,说皇室那边跟她打了声招呼,今年的考生里会有夏洛克殿下。”

“什么?!”詹尔曼和克莱恩一同失声尖叫道,“那位公主殿下?!”

“是啊,”康斯坦斯挠了挠头。

“那也就是说……”克莱恩下意识地看向倒在莫里斯怀里的夏洛克,却又默默地摇了摇头,“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会和同龄男生如此亲密,如果是那位拜尔少爷还好说,这莫里斯是哪冒出来的……”

“这份卷子怎么样?”康斯坦斯对詹尔曼洋洋得意地问道,“是不是质量高得吓人?”

“反正之后负责改卷的教授会给他满分,”詹尔曼无奈地耸了耸肩,“真不甘心,不过这孩子之前喊过轮亥什么的吧?”

莫里斯闻言连忙举起右手,目光呆滞地再度喊道:“轮……轮亥万岁!”

康斯坦斯再度露出了那种怜悯的视线,而詹尔曼也不由得摸了摸额头,只有克莱恩如遭雷劈——他绞尽脑汁琢磨出来的考试内容,居然刚好对上了莫里斯这家伙所擅长的地方?

“就算他通过好了,”詹尔曼放下卷子,平复了一下连续遭遇一次视觉冲击一次心灵冲击的心情,“反正轮亥圣教马上就该……算了,反正到了那时他也不会好过。”

莫里斯听到这话却悄悄把目光略微收回了一些——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他知道轮亥圣教已经失去了曾经的统治级权力,但也不至于马上就该毁灭吧。

这句话落下,詹尔曼伸出手,朝着天花板轻轻打了个响指。

肉眼可见的一层秘源从天花板正中央缓缓朝着周围消散,不知何时这股秘源已经包裹了整个教室内部的墙壁,之前最先受到情绪影响的清贫男生恍然地回过神来看向四周,却发现自己的卷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收走了。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学生恢复了神志。

女孩看着自己被眼泪浸湿的衣领,疑惑不解。

伊格昆廷少爷旁边几位原本正在鼓掌呢,伊格昆廷少爷本人哈哈大笑,但在秘源褪去以后,他看着周围啪啪拍着巴掌的四人,脸色阴沉下来:“我是哪里来的搞笑艺人吗?”

夏洛克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蜷缩着趴在莫里斯的大腿上,像是缩成一团的兔子,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和桌沿碰了个满怀,痛得她连忙捂住脑袋,几乎是流着眼泪抬起头啜泣道:“发生了什么……”

莫里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什么。”

被你弄脏的衣服就不要你赔了,莫里斯暗自心想。

夏洛克不解地看向四周,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她也是一样,虽然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但她心底还存留着梦中的那一抹悲哀,无论如何都祛除不了的悲哀。

她感觉鼻子一酸,脑袋又痛得厉害,干脆自暴自弃得抱住莫里斯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莫里斯知道这是【皇帝的新衣】发动之后在人心中所残留的效果,这种魔法就像一场梦,梦醒之后你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是被梦境勾出的那些心理阴影,那些掩埋下去的悲哀还是挥之不去的。

他尝试着搂住夏洛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打起来。

夏洛克在察觉到莫里斯的动作以后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伊格昆廷少爷看见这一幕,狠狠地咬了咬牙。

悲哀的阴云笼罩在整个教室上空,每个人的心情都极为压抑,他们很想像夏洛克一样找到某个人扑到怀里一阵痛哭,但事实是他们只能选择隐忍。

如果是在遇见莫里斯之前,夏洛克恐怕现在也会和他们一样,无论心里多么哀伤多么痛苦也只能继续埋在心底。

而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夏洛克想到这里忍不住抱紧了莫里斯。

果然,莫里斯是神对自己降下的救赎。

“好了好了,小朋友们,”康斯坦斯拍个巴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认识一下,我的名字是康斯坦斯,而这位是詹尔曼。”

有人听到这两个名字以后顿时愣住了,声音颤抖着说道:“在皇家学院里担任副院长的,那两位圣昭级的秘源巫师?”

巫师里一共有七个境界,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倒是圣徒那边更明了一点,十二位圣徒凑在一起打麻将,看谁头低得最低钱输得最多就知道谁最没排面,也就知道谁最弱了。

首先是学徒,能踏入学徒级就说明此人拥有成为巫师的希望,往后分别是术师,律相,秘血,圣昭,贤者,以及最后的教皇。

圣昭在巫师中已经算是相当之高的阶位了,最起码也是个对城宝具,贤者是对军,而教皇的地位就相当于核弹,和十二圣徒一起,都是要签订不介入人间事务条约,就算是国家打仗都得小心别把魔法丢到别人领地里的那种,当初风中残烛的卢娜公国就是傍上了犹大的大腿才勉强撑了下来。

整个世上也就五位教皇,贤者也许不足十位。

于是在听说这两位中年男人居然就是圣昭级的强大巫师之后,教室里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好了,接下来的秘源考试由我们来进行,”康斯坦斯点了点头,从讲台上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巴掌大的晶石,有识货的学生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用于测试秘源含量的秘晶,这么巴掌大一块起码得要数万金币。

而莫里斯则愣了一下,因为这块秘晶的质量也太差了,他的口袋里藏了数万片秘晶,之前就在家族里被诺瓦搞得掉出来过,虽然块头小,但无一不是质量极高的精华。

原本莫里斯是想等自己实在没钱花的时候就随便卖出去一两片,他那鱼鳞大小的秘晶,一片大概能在拍卖会上卖出十万金币的价格,因为好的秘晶不止可以测试秘源含量,带在身边还有帮助巫师体悟秘源的效果。

“喂,那边那个学生!”康斯坦斯正在享受学生们炽热的视线,却发现之前自己就尤为在意的莫里斯表情居然没有一点惊讶的感觉,一时间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于是点名说道,“你,过来,第一个测试!”

夏洛克从莫里斯身上抬起头,后者对她笑了笑,站起身说:“我马上回来。”

“哼,小子,看起来挺有种的,”康斯坦斯对着走到面前的莫里斯呵呵一笑,“那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个资格吧。”

一旁的校工有些犹豫,心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康斯坦斯大人这个学生虽然很小但可已经是相当稀少的律相级了。

莫里斯毫不在乎地对着秘晶伸出手,也不怎么紧张,因为之前在教会里他早就测试习惯了,于是这次他也习惯性地输出了全……等等,全力?

直到把手放到秘晶上那一刻莫里斯才反应过来想把手抽回去,可已经晚了——

“轰!!!”

康斯坦斯呆呆地看着秘晶在讲台上没有任何征兆地炸开,他只看见白光一闪,接下来秘晶就碎成了一地的粉末。

詹尔曼的目光呆滞了。

校工的嘴也张大了。

克莱恩教授默默地捂住被晶石碎片打到的脸。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没有任何声音,每个人连呼吸都变得轻微。

“我……”莫里斯僵硬地转过身来,“老师,这和我可没关系……”

“你,你,”康斯坦斯嘴唇颤抖起来,尖声地哀嚎道,“你都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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