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跟过去几年,甚至是几千年的秦淮生说他未来会收一个名叫姬舞妍的女徒弟,他说什么也是不会相信的.

在他看来,徒弟这种麻烦的要死的生物,又要教她修道,又要教她修心,说不定养了几年的小丫头一转眼还会爱上某个绝世天才,自己这个当师傅这不得再赔点嫁妆什么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秦淮生并不愿自己曾经那位师尊的卜算皆成为事实。

比如她预言了自己的死,香消玉殒,魂飞魄散.

比如她预言了秦淮生会历经十世变迁,孑然一身,也平淡一生.

也比如,她预言了秦淮生总有一天会收一名女徒,和她一样有着如雪如霜的长发,而且秦淮生还会爱上那名女子.

但是在彼时的秦淮生看来,他今生只会喜欢一名叫泷璃幽的女子。

初见那眼,皎如秋日浮青霜,那是即便万年之后,依旧在秦淮生脑海里浮现的画面。

只不过,现在的秦淮生眼中,则是另一副画卷。

剑气隐月寒霜,剑意飘逸灵动.

而持剑之人,一袭白衣素裹,水袖轻翻,如蝶舞之姿曼妙,体态婀娜.

女子约莫年方二八,一头如墨色飞瀑般的长发映着些许反衬斜阳的汗渍,同样黑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奕奕神采.

这一年,秦淮生11987岁,姬舞妍,或者说姬卿沫,18岁。

……

“妍儿,过来这里。”

秦淮生招呼着练完了一整套剑法的姬卿沫。

少女停下了舞剑的动作,踩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了白衣青年的面前.

偶尔有几只蝴蝶飞过她的身畔,映着她的笑靥.

“怎么了师尊?”

“坐下,我有事和你说。”

秦淮生的眼中始终都是少女的绝色面容,突出一个真香。

他静坐在石桌边的石凳上,桌上可见两壶白瓷清酒以及两叠上好的松子。

见着姬卿沫入座之后,秦淮生向自己的杯中斟上了一杯清酒,闻着那酒香四溢的滋味,轻声问道:“妍儿可知已经跟了我几年?”

“两年。”

“是啊……已经有两年了啊。”秦淮生眯起了眼睛,看着杯中的圈圈涟漪,“这两年里,妍儿从未踏出过怀幽谷半步,也不曾见过除了我和白以外的人,不知妍儿……”

“不要!”

姬卿沫吐了吐舌头,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秦淮生:“妍儿才不要什么师弟啊师妹什么的,妍儿只要师尊就够了。”

“……?”秦淮生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我何时说我要再找一个徒弟了。”他有些无奈地回应道。

“师尊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姬卿沫托着自己的下巴,把手拄在桌面上,鼓着腮帮子幽幽怨怨地说道,“妍儿的春弦剑意练了一年多都只到第七重,师尊一定是嫌弃妍儿的天资不佳,想要再找个好看的师妹传承衣钵。”

“笨丫头。”

秦淮生有些好笑地弹了弹少女的额头,手上的动作轻轻的,比起被蚊蝇叮咬一下还要轻柔,“两年的事情便从筑基升至出窍,这世上不可能再有人比你的天资更加聪慧。”

“不是收徒的话,那师尊是有什么事呀?”

“我的意思是,妍儿可愿出去走走。”

姬卿沫恍惚了片刻.

对姬卿沫来说,能和师尊一直这样或者与世隔绝的清静日子才是她真正希望的.

不过她知道,师尊并不如同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他有着自己的秘密,也有着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

“师尊去哪,妍儿便去哪.”姬卿沫一本正经地眨了眨眼睛.

“傻丫头,你大放异彩的场合,我这个做师尊又岂有不在的道理.”

“师尊的意思是……?”

“那宗门大比的长胜之主,也该尝尝什么叫跌落谷底的滋味.”

秦淮生平静地看向了天边的斜阳.

“未央境宗门大比的优胜,奖励是我的佩剑珑月,不知妍儿,可有兴趣?”

……

看着自己如今的佩剑,姬卿沫真就只差一句多谢款待就会把它一股脑地塞进床底下。

她还翘首以盼着那把迟早会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曾属于师尊的爱剑。

——对于那不知是啥玩意的宗门大比的优胜,姬卿沫几乎抱着百分之百的自信。

而一整个晚上,看着从窗户中射来的几丝皎洁月色,银霜遍地的样子让姬卿沫不知道怎么的根本睡不着。

或许是太过兴奋了吧。

她翻过身来趴在了床上,如墨色般黑亮的眸子里显现出星辰的那般璀璨,嘴角那抹浅笑似乎永远都不会褪去半分。

但望着那天边之月,姬卿沫却不禁有些恍然。

她还记得同样是在这月色之下,这怀幽谷突出一个幽静淡雅,却隐含着些许生机,在漫漫长夜带起些许萤火斑斓。

她轻舞着长剑,一遍遍地悟着秦淮生交予她的弦声剑诀,直至春回大地,清风倏起。

那时,师尊便站在她的身后,当她转身之际,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姬卿沫除了满目悲凉之外,什么也读不出来。

这两年的时间,她依旧看不透秦淮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似乎毫无修为,却对任何一种修行之方了如指掌,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抱着如水般的温和,却似是内心坚若寒冰,无方可化。

但是这并不妨碍,姬卿沫喜欢秦淮生。

遥想初遇那时,少女便已经芳心暗许。

而那一年,秦淮生11985岁,姬卿沫16岁。

一切的开始,便是要从那间茶馆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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