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龙市，环硕区，悠然观自然保护区，凌晨五点四十九分。
晨光熹微，天上下着细细的毛毛雨，一辆无牌照面包车顺着山路缓慢停在了附近一座山村的空地上，旁边就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青菜田。
哐当，车门拉开，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个高个壮汉，每人手里拎着一个满当当的麻袋。
车门正对的一座砖瓦老屋的房檐下，一个男人陶醉地吸着烟，平静的目光时不时从他们身边扫过。
“哎呀，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十九分钟呢，我以前在厂里上班的时候，要是敢迟到这么久，好几天的工资都别想要了。”
“别说得你是我们老板一样。”
说话的是带头那个女性，她的外表年龄在三十五岁上下，看得出她曾经也是个美人胚子，可惜她的眼角、脸颊、额头早早就刻上了岁月的印记。她很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不满地把手中的麻袋随意一丢：
“韩源，这十年我得感谢你，没有你我当不上白蕖俱乐部的会长，环硕这一带的饭店、KTV、酒吧我都能拿到抽成，放在十年前我想都不敢想。所以这十年我一直按照你的吩咐，给你钱，帮你饲养你藏在山里面的那些‘东西’。”
说着，她不经意见瞟了眼不远处的山林，这片山区从十年前就被这个男人变成了堪称鬼境的地方，前段时间这里还发生过施工队被鬼怪骚扰的灵异事件，每当她看向茂密的树林深处时，她总有股发自灵魂深处的胆颤。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最近几个月，它们对食物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当时你第一次领我到这里来的时候，你喂了它们几桶的猪潲水，我看着它们把东西吃完，来者不拒。但是现在，它们胃口越来越大，口味反倒越来越刁，而且你可能不知道，附近山村已经出过好几次被它们袭击的怪谈了，每次被袭击者都是……”
“打住打住，我来不是听你唠这些的，还有，要叫我驯兽师。”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说它们的情况，它们的数量目前怎么样？突破一万了吗？”
“早就突破一万了，现在这片树林里到处都是它们。”女人一声嗤笑，“你要再不动作，过不了几天科学家就要在这里发现新物种了。”
“那就好。苏小鱼，告诉你个好消息，”男人吐了口烟圈，“十年的耕耘就要开花结果了，很快你就不必再靠收保护费和给有钱人拉皮条过日子了。”
“那样最好，说真的，自从当年第一次亲眼见到你的那些‘东西’，正常人的世界就永远离我而去了。”把车上的东西依次搬下来，女人坐回车上，“中午有几个搞零售的老总在我那里开会，我得提前置办好，这边的事你就自己处理吧。”
默默看着女人的面包车远去，脚下水花四溅，男人掐灭香烟，雨丝从他的额头一路滑落到衣领。
“抱歉，苏小鱼，从你信任我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注定不会有好结局了。”
“这座城市的四百万生灵……也都一样。”
回过头，仰视身后茫茫的自然保护区，此起彼伏的丘陵披着绿色的衣裳，眼睛里空空荡荡，仿佛蕴藏其中的一切情感在很久以前便丢失在了某处。
……
早上六点半，云落被闹钟吵醒，在被窝里打了三个滚，最终恋恋不舍地掀开被子，冷气一梭而入，冻得她直发抖。
快步来到书桌前，关掉闹钟，然后迅速穿好衣服，洗脸刷牙。
窗玻璃上黏着一颗颗指甲大小的水珠，昨晚下了场大雨，窗子上透着森冷，窗外阴云笼罩。
到楼下小卖部买了块面包，一袋花生豆奶，云落一边吃着一边走向公交站台。
“今明两天运动会，课倒是不用上了，只是人多眼杂，因为大家都不在教室，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欺凌恐怕会比较困难。”
拉着把手，身体随着车身摇摇晃晃，书包上挂着的小板凳磕在扶手上不停发出响动，云落深埋着头，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云、云落……早啊。”
刚下车，云落就听到有人在叫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她平时帮着欺凌的一个跟班。
“呃、啊，早啊。”
“云落老大……你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样子，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没有没有，没啥大事。”云落揉了揉太阳穴，打算随口编点什么把她打发走，“哎呀，就是最近看上了一个包，不过买不起，犯不着在意。”
“诶？缺钱吗？”
跟班微微一怔，旋即，她忽然一把揪住云落的袖口，把她拉到了人少的角落，压低声线道：
“念在你是老大，我告诉你个门路，来钱很快的。”
“来钱快……噫。”云落嫌恶地咂咂嘴，跟班见状赶忙解释，“老大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门路，是帮人作弊。”
“作、作弊？会被抓的吧？”
“只要不被发现就不会啦。”跟班朝她眨了眨眼，“你成绩这么好，完全可以去帮那些差生作弊嘛，考试的时候你给他们传答案，事后他们付给你钱。”
“有这种事？”
学校里居然还有这种交易？
云落眉头一皱，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不成想居然钓出了这么劲爆的情报，亏她为了欺凌每日殚精竭虑，却连这种事都毫不知情。
假如跟班没有逗她玩的话，她要真的加入这种交易，岂不是……
“岂不是我可以钓出他们所有参与者的人员名单，然后一口气全部举报？”
不管怎么说，差生靠作弊就能战胜其他寒窗苦读的同学，这种事太不公平了。
也许在一些人看来，没必要什么事都斤斤计较，要是让那些作弊者因此断送学业，他们也会很痛苦，不如妥协算了。
但是，正因为大多数人的妥协，少数走捷径的人反而可以不劳而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整个大环境就是这么一步步变得乌烟瘴气的。
想到这儿，云落也来了兴致，她急忙问起参与的方法：“我该怎么联系有需要的人？应该有相关的群聊吧？”
“这你得找王语冰同学，”跟班说道，“他入学后立马就创了个作弊群聊，昨天的月考，好多混子学生都靠他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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