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桃凛控制住的叶未白无力去改变这一切，只能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身后与他相隔了一米距离的桃凛。

她刚才在世界并未崩坏的时候，强行使用了神力，就是为了操控叶未白的身体，让他作为赵明明杀死另一个赵明明。但是她这无疑是破坏了世界的规则——在世界并未崩碎之前，战神绯红的神力是无法展现于世间的——她无疑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从桃凛刚才就一直在吐着鲜血来看，这代价确实不小。叶未白可以清楚得看到，那鲜血中流淌着的是神力，神力正在从桃凛的身上消逝，她正在失去神格。

叶未白脸上还是没有露出太过愤怒的神情，他说道，“值得么？为了让我坠入这个世界的循环中。值得么？”

桃凛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道，“无所谓值不值得。这就是我们的价值。”

叶未白叹了一口气，“【玩偶】打造了这个世界循环的规则，你负责毁掉这个【世界】来推动世界重启，空负责帮助我穿越时空——三位神明，展开了如此庞大的布局，就是为了我区区一个凡人。你们这到底是什么价值观？”

“是的。白哥哥。你是特别的。”桃凛点头，她的身体开始解析，变成了一根根的黑色丝线——这个世界随着赵明明被另一个赵明明杀死，开始崩坏。

但是这一次，空不再化作蓝色的流光出现叶未白的身上。因为，这一次，他将作为赵明明而不是叶未白跌入循环中。

永生永世得跌入其中。

叶未白一动不动，面对再无出路的绝境，看似已经放弃了。

叶未白忽然开了口，“让我变成赵明明，【玩偶】恐怕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吧？”

桃凛的半张脸已经化作了黑色丝线在空中飞舞，听到这话，她的另一半的脸上闪现过了一抹怔怔的神情。

他继续说道，“毕竟叶小白从来不曾期盼过一个新的赵明明的出现，所以，按照规则，我是不可能变成赵明明的吧？那么，让我变成赵明明的是【玩偶】吧？总之不可能是叶小白。”

桃凛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但她还没有捕捉到那蛛丝马迹。她想不到面对如此绝境，叶未白还能做什么？

她沉默不语。

微微眯眼，叶未白已经转了话头，“其实只是要让我坠入循环中，你们大可以早就采取这样的举措，直到现在才仓促采取行动，是因为我确实已经摸到了真相核心了对么？你们不得不采取行动，对么？”

微微松了一口气，仅剩下一只眼睛和半张嘴，桃凛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可以透露的讯息，“是的，白哥哥。赵明明之所以可以不停地被自己杀死而不崩溃，是出于她扭曲了自己的记忆，将被人杀死变成了杀死别人——但实际上，每一个活下来的赵明明，都是一个全新的赵明明。”

但是话音刚落，叶未白的嘴角就勾起了笑容，那笑容让桃凛感觉到了自己刚才似乎说错了什么。

更让她不安的是，叶未白直接看穿了她的内心活动，他笑道，“没错，桃凛，你并没说错什么。你说的是对的。但是——”

他双手向后一挥，像是拂去了什么无形的灰尘，将下面的真相宝藏露了出来，“但是啊——你没说出口的才是你真正在隐瞒的‘核心’吧！”

他双瞳熠熠，笑容灿烂。

“为什么要让我避开与叶小白的相遇，为什么要逃避他的话题与剧情——这才是核心。叶小白才是核心吧！”

“是吧，玩偶？”他抬头看向天空，又看向了遥远不知何处，“是吧，箜姐姐。”

“是吧？桃凛。”他看向她。

一个念头闪过桃凛的脑中，她大喊道，“空！玩偶！锁住世界！”

“太迟了。”话音未落地，黑色的火焰在叶未白的身上轰然爆发，他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满脸焦急的桃凛。

那火焰，是叶未白在无数次重复世界剧情的时候，悄悄汲取的厄运之力所转化而成的魔王之力，虽然还不足以帮助他破开这个【世界】，但是已经足够让他瞬移到这世界的某处去。

无论他要去哪里，按照叶未白的行动力，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所采取的行动，一定是可以破局的致命一击。

“不愧是白哥哥。”可是，随着叶未白的消失，桃凛脸上的焦急情绪反而消失了，她叹了口气，“难怪剧情在不停重复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们在试图麻痹他的感知以让他忽视掉自己变成了赵明明的同时，他也在麻痹我们的感知，让我们忽视了他在偷偷积蓄力量——真不愧是白哥哥啊。但是——”

“但是……我们毕竟是神明，虽然只是部分的神力，可也别太小瞧我们了呀——还有节点是你还没有抵达的呀，白哥哥。”

她像是感觉到累了，跌坐了下来，任由身体全部化作了黑色丝线，开始崩坏整个世界，只留下一句话。

“我跟爱丽丝都没有力气了，白哥哥能否‘活下去’，接下来靠你了，空。”

……

……

叶未白使用的是瞬间移动，来自某一届英雄王的技能。传说中只要搜索到某个人的气息，就可以瞬移到他身旁的瞬间移动。

方才，他在与桃凛的对话时，除了试图明确真正的真相核心，他也在搜寻叶小白的气息。

在明确的一瞬间，他便施展了技能，前往叶小白所在之地。

可是在下一瞬间，当他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了一枚在街道上翻滚着的啤酒易拉罐。

是空在叶未白瞬移的过程中，截住了他，硬是将他带到了这个节点。

月色在乌云下暗淡，坏掉的街灯发出类似于呻吟的声音。

夜风掠过叶未白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刘海，他撑着墙面，踉跄着前行，好似醉汉。

叶未白心中一沉，强忍着醉酒带来的眩晕感，他开始检索记忆。他很快记起这一幕，如果不出他的预料，若是他追逐着那易拉罐，继续往前走，就会在右手边的小巷中看到一名坐在垃圾桶上失魂落魄的少女——赵明明。

不用照镜子看，叶未白也明白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醉汉。

而眼前这一枚易拉罐，正是当初叶未白还在白色世界中为了试探世界规则，所凭空添置的东西，醉汉也是应此而生的。如果按照这个剧情往下走，他作为醉汉，将会对赵明明做下不可饶恕的行为。

“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可更重要的是——”

叶未白抬起头，看向天空，望向遥远的未知所在，“如果说我站在这里，变成了醉汉，那么，现在白色世界中的那个‘叶未白’又是谁？更重要的是，本该只有叶小白才能凭空创造剧情角色，为什么白色世界中的那个‘我’也能够做到这一点？这一切的一切——赵明明、我、叶小白——由无数镜子的碎片相连接。”

“这已经是干脆的明牌了么？”叶未白叹了口气，“空姐姐，你们一点也不遮掩了是么？”

在他身后，蓝色流光像是做错了事情的狐狸，悄悄地溜走了。

他还在蹒跚地往前走。已经彻底失去了魔王之力的叶未白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采取反抗的行动了，只能任凭来自于剧情的力量操控着他的身体。

终于，还是再次相见了。

“嗨。赵明明。”望着那露出惊恐表情的少女，叶小白只能勉强地笑了笑，“抱歉。又要来杀死你。能跑的话，希望你赶紧跑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