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局,万物为棋。

纵观千百年来的世间江湖,也未曾有几人可以精通如此境界。这般能耐对于任何人都是滔天的能力,即便是位列格局处于观天奇术的紫灵山中,也未曾有几人可以达到。江湖七仙女中的一人名为洛仙蝶,未曾公布于世的她是紫灵山为数不多的人知晓的圣女。说起这位洛仙蝶,李尘仙直到仙逝前都是记忆犹新。

棋局经纬皆为十九,局中落子不过千颗。若是经纬达到三十二便可落千子之数,世上恐怕还真没有人又这般脑袋。不过洛仙蝶就是个意外,她不但精读千年棋谱,更是喜欢读江湖武林中的秘籍,若是能得到一本稀世棋谱,丢了性命她也甘愿,若是能得到罕见的秘籍,便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今日原本寒冷的紫灵山下有着一片篝火。

坐在篝火旁边的徐不平摸了摸自己白雪,直射火堆的余光打量着身边的东篱寒,喝了口酒脸颊微红的女子更有点弱不禁风的味道,接连饮了几口舔了舔自己的粉唇,火光下迷人的俏人就背着依靠在了徐不平肩上。这一画面着实罕见,要让这江湖中人知道这位女子乃是北域寒山的东篱寒,那还不得惊掉下巴?有谁能见过那俗称冷面剑客的仙女如此作为?怕也就自与东篱寒相见时的徐不平。

说来也怪,这东篱寒人称江湖中的冷面剑客,此情此景可与冷面二字丝毫不挂钩。当初两人第一次碰面便是你死我活的地步,若不是侥幸娶得何家凤清有剑鬼保驾,估摸着现在已经被湖上的雪云剑穿破了心脏,自那以后,寻机想要杀他的东篱寒或许是觉得杀不了,又或者是她自认自己堂堂万象境高手,沦落至此对一个刚碰到一流门槛的小辈出手,传出去岂不折了她那高高在上的仙女称号。直到现在也没在对徐不平动手,反而保驾护航像个侍卫一样。

不过那江湖传闻中,仙女露脸见者必死的传闻,可是对徐不平没了用咯。

徐不平寻思。这东篱寒很可能是因为他自身实力不够,所以为他抵挡杀劫借此让他成长。大约等到东篱寒觉得杀他不辱没名号的时候,便和他两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可能。

徐不平内心哀叹。

娶仇人,拿命玩,有实力藏起来还是第一步啊。

旁边的刘白或许觉得自个被火光照的发亮,扭着身子远离火堆些继续烤着鱼。身旁看似残破泛了青的破剑还能映着火光,这还了得?这剑用食醋刷几遍都不一定能发光还能映光?刘白似乎发觉了徐不平的眼神,拿着自己的破旧铜锈的剑丢给徐不平,一边说道:“俺们家祖传的,据说祖上还是练剑的高手。俺娘对我说可我不信,我练了几年也练不出啥子。”

接过剑的徐不平摸了摸剑身,大雪天的剑身通身发寒,瞧了瞧的徐不平也没能发现独特之处。徐不平将古铜的剑还给了刘白,笑着说道:“练剑岂能一朝一夕,天下有名剑客成名之时,哪一个不都接近半甲?”

刘白点点头,似乎觉得也是,可又说道:“你不知道,俺家祖上有练剑的血脉,即便是我

这样,可我也流着自己的血啊!”

徐不平看着激动的刘白,摸了摸自己的白雪想着自己的师姐。天下第七的师姐多么响亮的存在,年纪轻轻便是凤毛麟角的顶尖高手,这血脉说来奇怪,若如不然,自己的师姐又岂能成为年纪轻轻的女侠高手?

徐不平之所以努力的修炼有着这层原因,那高贵的皇室血脉要出了他这个丢人的传人,那问题可就不攻自破了。即便是滴血认亲也有着不小可能可能混过去,毕竟,这普天之下有多少儿郎姑娘因为这滴血认亲命丧黄泉。你是亲生的,这血也不一定能相融,可这不是亲生的,血液也能相融。难不成因为溶血变认了自己的祖宗?

他师尊讲的多,听进去的也多,不由得叹一声这江湖。

这江湖,有谁能一剑劈开?

这江山,有谁能覆手推翻?

徐不平想做天下第一,可要来个一剑斩天地不比这天下第一来得爽快?

天空中偶尔阴云散去洒下的星光照耀着地面,周围黑幽幽一片毫无任何生命,那干枯的树木被冬雪覆盖显得幽深,个别几个张牙舞爪扭曲的格外怪异。夜中有微雪吹过,不知从那儿找来的干木柴灼的正旺,时有爆裂脆音。

这里便只剩二色,黑,白。

徐不平瞅着衣衫褴褛的男子吃着烤鱼正香,便悄悄从东篱寒手中拿过酒壶,只见东篱寒瞧眯眼睛时,徐不平对着刘白说道:“来口?”

刘白看着酒壶若有所思,那女子都喝过还让他喝?瞥视一下那漂亮的仙女却被那细眯眼帘的瞳眸吓了一跳,嘴中嚼着的烤鱼都在口中顿了一顿,然后摆了摆手打口哈气,说道:“明个办完事儿……仙女,可不喜欢这一身酒气啊……”

徐不平一笑,看来这衣衫褴褛带着破剑的刘白真喜欢上了仙女,那紫灵山的仙女心高气傲,他这一身打扮不被赶出来踢下山没人信啊……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徐不平也要寻七位江湖仙女不比这难度低啊……而且,这七仙女,也有一位紫灵山的姑娘啊……

徐不平说道:“明个,一起去?”

刘白一愣:“你想去?”

徐不平点头,刘白看了看东篱寒,说道:“紫灵山仙女可不好见。”

徐不平说道:“没事,这不有你一起?”

刘白不明所以的挑着眉看着徐不平,轻靠徐不平的东篱寒饮了酒假寐起来,一时间只留下徐不平与刘白的对话。

“你哪里人?”

“容州。”

“你呢。”

“烟州。”

“用剑?”

“是啊。”

……

刘白,本是容州人士,因家贫自己的养母饿死在他的怀中。一生没什么本事,手中提着把没人要的破剑流离在

偌大江湖中。

刘白八岁那年时,亦是这大雪冰封的天气,北风呼啸在边境部容州的左西镇上。之所以称之为左西镇可是有来头的,因为面朝南蛮方向的左手表西方,意思为最西方的小镇。

那年吹折柳树的大雪好似百年罕见,青石砌成的井中水冻成了冰,多年潮湿的茅草房因为这罕见的雪终成坚固的房屋,原本透风的茅草房,似乎稍微好了些。即便屋内气温冰冷如临冰屋,没有名贵家具,只有破桌破椅加之一柄破剑,榻上八岁的小男孩感觉温暖的睡在自己母亲怀中,‘咕噜’一声,小男孩嘴唇打颤发抖,睁开眼睛看字自己娘亲,可死死抱着她的年轻妇女没有睁开眼睛。

你榻上的女子长的娇美秀气却带着沧桑,一双玉藕般的双臂保养的极好,可末端的粗糙双手判若两人。她嘴唇干瘪毫无生色,却能看得出那出水粉嫩的画面。之前应该是个漂亮的美人吧。小男孩叫着的妇女慢慢的支撑起眼帘,从自己的衣怀中缓缓掏出一个泛黄手帕,手帕里藏着一块残留余温的白馒头。残弱的女子数天没有吃饭身体无力,颤巍巍的将馒头给了小男汉。小男孩无神的眼神看着身旁女子,然后看了看饿扁了的自己肚子,舔了舔嘴唇,手指干瘪的将馒头掰开递给她。被狠狠一揪内心的女子一张惨败的脸难以微笑,眼泪从眼眶中渗出……

自知时间不长的她抱着怀中的男孩,呢喃了句:“白儿,娘希望以后,敢作敢当……”

男孩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从未说过话的他将馒头吞入腹中,蜷缩在一个能遮蔽风雪的怀里。

那怀,不温暖,带着僵硬的寒感。可那时的怀,却是整个罕见寒冬的避风港湾了。

第二日醒来,那个身旁的母亲似乎没了温度,有些僵硬的皮肤发着自黑。小男孩怔怔的看着,叫了数次不见回答,想挣脱又怕将劳累的母亲吵醒,为了减缓自己的饥饿又睡在了母亲的怀中。

大雪洒在小镇上,落在茅屋上,寒冬腊月里,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连续了五个日夜,男孩终于脱口而出说了话,单单一声‘娘’字,那一日有不下五百遍,从那一日,男孩大声的叫了出来,他口中‘惜字如金’般的话从此好似不要了钱。

声音没有内力,茅屋上的雪却能碎裂落下。

声音不算太大,却能清脆的传响在白雪间。

声音丢了灵魂,便是所有的悲戚都包含在这天间。

男孩紧紧的包着自己的母亲,日升月落,整整十天的大雪湮没了一切,男孩离开自己的母亲抱着柄剑走出了茅草屋。一个人穿着破鞋流浪在街头,脏了衣,黑了脸,断了骨头,没了食。唯独那柄剑,不离不弃。

这一走,五载有余,也不知从哪冒出了兴致,刘白没什么本事练起了剑,沿街乞讨改成了耍剑卖艺。

钱不多。

能全家吃饱。

偶尔饿个几次,那树上鸟蛋,河下小鱼儿,就成了填饱肚子的美餐。

自那年,抱着破剑高兴的吃着自己讨来的馒头,没看清前边的人给撞了上去。那馒头给飞来出去,刘白骂骂咧咧的说了句‘哪儿有冒出个笨蛋玩意?’,话未说完便被剑鞘敲了脑袋,仔细一看前方,竟是个绝美的女子!

那惊鸿一瞥,天上飞的馒头都忘了接,直到那女子从笑脸变成了冷脸,刘白眼巴巴的看着人家离开。

即便是从始至终没说过话,可那一张笑脸便将他这多年来的受苦的嘲讽,都给弥散了去。拿回半凉馒头,没了心情吃下去。嘴中懊恼的说了句“好失礼啊……那姑娘,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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