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藏家宅院之前,金子仰望着外面昏黄的天空。

就像这夕阳西下的午后,不会再变回几小时前的阳光明媚一样。时间是不可能倒流的,她被两亲当作政治工具利用,逼迫她嫁给大藏家长子的这种事情......至今已有三十多年,这些逝去的青春就算金子花费无论多少的财力物力,都不可能重新获得了。

不过。

金子想想她最小的女儿,大藏里想奈的模样,不禁嫣然一笑。

所以现在——

金子抚在里想奈的耳边,亲切地呢喃:“女儿......绝对不允许你辜负妈妈的期望哦。”

“就算赌上大藏家的全部,我也让你的人生完美无瑕的。我会规划好的幸福的,因为......”

“你寄托着我全部的希望。”

寄托着曾经那位才貌兼备的清秋金子全部的梦呢。

“......”

里想奈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点头,感觉脑袋有些眩晕。

倒是一旁的郑梓言悄悄调整下呼吸,被突如其来的求婚惊吓到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位金发碧眼的轻佻男子......大藏安东尼,是骏我表哥的弟弟。捋顺关系,不就等价于她被血缘关系很近的亲戚给求婚了吗?

吻手礼的湿润触感让梓言打了寒颤。尽管这位安东尼表哥是优雅如西方骑士一样单膝跪地,可就算这样,梓言的身形在他面前还是显得很娇小。

周围的氛围变得奇奇怪怪。梓言的脑袋被吓得有些眩晕,身体僵硬得连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都做不到。

还好不知道是刚刚金子夫人说的那句话拨动了安东尼的心弦,这位甚至将求婚对象撇到一边,径直走到金子的跟前。

“呼......”

梓言把脑袋靠在千夏姐的后背上,大口喘气。

这时候受邀来参加晚餐会的人们,已经基本落座在餐厅内的各个圆桌旁。唯独餐厅正中央,大藏家的核心,该是大藏日勤直系血脉落座的长桌两边还空无一人。

“有什么事吗?”

安东尼直直地挡住金子的路,使得金子不得不抬眼注意到他。

安东尼朝金子身旁的里想奈看。他冲里想奈笑笑,目光肆无忌惮落到女孩子的胸前,惊得里想奈直往自己妈妈的身后躲。

安东尼说:“等等,金子伯母,刚才您有一句话我可不能当作没有听见哦。”

“闭嘴。”

金子仅仅是慵懒瞧安东尼一眼,视线就移向旁边了。

“闭嘴,然后把路让开。”金子道:“虽然同样流着父亲大人的血脉,但你作为次子家的人,而且还是次子中的次子,在大藏财团也毫无建树,你竟敢顶撞身为大藏家长子的正妻的我,真是不知尊卑的东西。”

“哼哼——”安东尼玩味笑笑,讲:“我可是语气友好地与金子伯母交流,怎么能算得上顶撞呢。”

“还是说金子伯母喜欢被别人‘顶、撞’呢?”

安东尼满脸坏笑地说。

隐约中金子的面色勾起丝怒意。

但还没等金子发作,安东尼就摆弄着他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说了——

“里想奈堂妹是很可爱,如果能和我结婚的话,祖父大人给我的生活费分她一半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刚刚金子伯母讲的话,可是会让我很困扰的。就算赌上大藏家的全部,您这样讲就好像衣远还是千夏堂妹已经坐上家主宝座,大藏家已经是您金子伯母的囊中物一样,这可不好。”

“......”

大藏金子一时没有说话,而站在她身前的安东尼似乎很享受这种让金子夫人吃瘪的尴尬气氛。

金子淡淡讲:“大势已成,还是说你觉得你的那位不成器的哥哥能够挑战衣远和千夏吗?”

“哎呀哎呀。”

安东尼双手放到脑后,抻抻腰:“金子伯母你这样的话可真是让人很困扰呢。大藏家的继承人是由祖父大人,咱们大藏家的家主决定的。没到最后一刻,谁知道谁最终会成为家主呢?”

“就像十年前,意气风发的真星伯父一样,现在又在哪个角落里呢?”

宽敞的餐厅在一瞬间归于寂静。

忽然,在短暂的诡异寂静之后,大藏金子有了动静。

她一直眯着含笑的眼睛猛地睁开,眼神里再没有任何能让别人感觉到温暖的东西。

这份冰冷,甚至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里想奈都能感受到。

安东尼:“呜哇啊啊啊?!”

甚至是一直游戏态度,十分轻佻的安东尼都被吓得不轻。

金子即使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也比安东尼矮上不少。但现在金子伸手自下而上地拽着安东尼的衣襟,直面金子这种强大气场的安东尼甚至被他眼前这人激出一身冷汗。

“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知道么?”金子抬眼,语气冰冷。

“大藏家的继承人只会是我的儿女们,懂么?时至今日能允许你们富士夫一家呆在大藏家的末席上,已经是你尊贵的哥哥姐姐,衣远和千夏他们的恩赐了!”

这种事情怎么说好呢。

其实时至今日,这位大藏金子,在大藏家的所有夫人里,都算得上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大藏财团,她的儿女已经得到三分之二。仔细算下来,除去可能不久于人世的大藏家家主,大藏日勤之外,金子根本瞧不起大藏家里的其他任何人。

就像古时候那些中宫皇后一般。凭借自己是那对儿女的母亲,她随心所欲地操纵着几乎等同大藏家家主的权力与势力。

甚至金子情绪暴躁的时候,张口怒骂包括包括自己儿女在内的任何人,都不会有谁敢与她顶嘴。

似安东尼这样脑袋缺根筋的,金子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遇到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母亲还是富士夫续弦来的呢。”

金子的嘴角噙起冷笑:“如果不是当时正好富士夫的正妻去世,你那不知廉耻的情妇母亲又碰巧怀上你这野种,你的母亲连上位都是没可能的吧?”

“作为情妇的孩子,能赐予你大藏家的姓氏,你就已经该磕头叩拜,谢天谢地了!”

“怎么还可以恬不知耻地谋求大藏家的家主宝座?你这情妇的儿子,浑身流着的还不是我们伟大的祖国霓虹,而是卑贱米国人的血,看看你那令人作呕的金发碧眼,真是想想就让人恶心的想吐!”

都是情妇的孩子,都是这样欧洲人的碧蓝色眼睛,金子恨得直咬银牙。

去死去死去死,全都去死啊!

“在吵什么?”

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的大藏金子,被一声苍老的呵斥止住。

满腔的怒火被这声呵斥阻止住了,堵在大藏金子的胸膛里私下翻滚,无法宣泄出来。

大藏日勤领着自己的儿女们从休息室来到餐厅了。

实际上,晚餐会随着日勤的到来就已经可以算作是开始。在晚餐会上,被邀请来的不仅仅是大藏家自己的族人,还有同为霓虹贵族的其他家族,以及些社会上有着广泛影响力的名流们。

如果能够在这里被日勤赏识到。之后无论是自己家的女儿被大藏家某位公子看上,还是自己家族的事业能够得到大藏财团的帮助扶持,都足以让他们飞黄腾达了。

可是——

日勤站定到骚乱的中心,语调平静,看不出情绪来。

只是嗓音不容错辩:“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金子你竟然和安东尼吵成这个样子。”

日勤的话就像是鸣响的“嗡——”的报警器警示音,突兀在金子的心底响起,刺激着她的神经。

似是双手双脚都被这凝固的压抑空气禁锢住了,金子呆愣片刻才将手从安东尼的胸口前拿开。

金子来到日勤身前,低下头行礼,没敢去看日勤的眼睛。

她解释说:“......对不起,父亲大人。我只是随便与安东尼‘亲切’地聊聊天。”

日勤:“......”

“这孩子没有遵守父亲大人教诲,没能做到族人之间的相亲相爱。就在刚刚还在对身为姐姐的千夏不敬,对里想奈也有很多不礼貌的举动。”

日勤:“......”

日勤叹息道:“老夫还是更相信老夫自己听到的,还有看到的事情。千夏,你来讲讲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嗯?

千夏愣住。

这不是她母亲与安东尼的矛盾吗,怎么忽然扯到她身上了?

千夏不动声色用眼神打转一圈。

她哥哥大藏衣远和另一位堂哥大藏骏我闭着眼睛站在一旁,两人就差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有谢客这么几个字样写成牌子挂在身上了。

郑梓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她的身边,正乖巧地与随日勤一起过来的姑姑站在一起。

护着里想奈的金子在用“你懂的”的眼神,若有若无地警示自己的长女。

这下糟了。

千夏最害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一大家子人又将她给拎出去挡子弹了。

咕噜。

千夏悄悄咽口唾沫,说:“祖父大人,您在上次晚餐会时候教导给我们的,是‘家族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家族的羁绊比任何东西都要坚固,我们必须要珍视自己的家人’这样没错吧。”

“嗯。”

日勤鼻哼一声。

“是这样的,安东尼堂弟似乎对您教导给我们的教诲有所误解——”

千夏解释说:“他觉得与我们大藏家的族人相恋结婚,就能够更好地体现出对家族的爱。所以刚才分别向里想奈还有郑梓言表妹求婚来着,我的母亲才会这样激动。”

千夏在说谎吗?没有。

但这种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的作法,听得安东尼震惊地张大嘴巴,手指着千夏“你你你”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金子绷紧的面部肌肉一松,心里开怀的笑了。

到底是她的女儿呀。

不过......郑梓言表妹,这是谁呀?金子从来没在大藏家里听说过有这样的人物啊。

金子微微转过头,将视线看向自己的丈夫,这才注意到站在那里的琳娜母女。

“琳娜?!”

金子惊叫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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