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长是所有人都避不开的,拿心放到自己喜欢人的身上,那便是真爱。今朝大将军之女宗政潇潇能在最危险的时刻遇见袁洪羽,便是天意使然。但宗政潇潇至此生活在黄粱山寨虎口峰,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毕竟,儿女情长是世间最难断的。

即便是剑仙传人不还有个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师姐吗?

徐不平细数自己从下山到现在的日子,算来算去都已有了半年之余。碰到蒙面的女子澹台玉凤是个捉摸不透的人,虽说她应该是聋哑人,但入了一流就不见的是了。一流之上有四境,气玄便是入境的第一道门槛。气玄是自身吐纳天地灵气孕育玄机的开始,自从这时便需孕育体内十重天脉修炼自身内力,每一脉迥乎不同,却有极其相似,孕出一道就能六根清净,自身数百道血窍贯通何至于聋哑。

澹台玉凤在对战四位三相山一流高手时,那浅浅的回眸竟让徐不平有着寒意从脚底蔓延,若非到达灵姬三重,他剑仙传人又怎会又这种感觉。所以说这澹台家族的男子也好,女子也罢,他们都是奇才错不了,只是那回眸一笑的玉凤小姐应该是性子极为淡薄冷清了……

靠在篱窗前的徐不平看着风雪的天空,忧郁的皱起了眉。

澹台玉凤年纪轻轻能孕育三道灵姬,怎能让世人不羡。

刚过门的妻子是凤凰气运,普天之下都有传闻。

身旁的小侍女女仇人也身负气运,即便是不求仙不证道,那也是一世无忧。

而他徐不平呢。身为剑仙传人,天资没有自己的师姐高,一身运气普普通通却遇到了这么多事。

他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亦或者说着老天不开眼了。

来到虎口山寨已有一日,另外两座虎口山寨已然回到了以前老地方,鲜血换来的教训用来让他们铭记,即便是女大王当了家也总不能让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至少对这位玄音魅女的怨气不能撒在其他兄弟身上了。这两位将虎口山寨一分为三的领头者请了罚,昨日山寨已然合并到了一起,搬回原来的地方的山贼心情复杂却也是高兴居多。昨日,这片残破的战场被大雪洗刷了一遍,废弃的物具很少,新修一番,依旧可用。大火也因为雪天没能蔓延开来,不好不坏保住了大致的房屋还能住的下。

徐不平坐在小谙的门前,看着坐在前方简陋坟墓旁的小谙,心里有一股酸劲侵蚀。那便宜大哥竟为他丢了一寨子的性命,他该如何报答?昨天他找了一块木板,立下了碑。说不寒酸,肯定是假的。三位当家能为他丢了一寨子性命,他怎能那个破木板寒酸他们?

他拿着自己的酒壶,饮了口酒,长长一叹。

他想,等他从京城回来时,定然要寻一块上好的石料修墓立碑。至少不会这么寒掺的让他苦笑。

小谙坐在坟前已经有一日了,眼上的黑眼圈愈发明显,可她似乎觉得没有劳累感的坐在那儿,腿上放着竹笛,身旁放着一杆长枪,长枪旁放了把乌黑秀发,都已经被雪覆盖了一层。没了亲人的小谙有一双好看的瞳眸,那双本是无忧无虑的瞳眸中流转着湿润,小姑娘的思绪也早已魂飞天外,没有抽泣也没有哽咽,甚至有时候带着

浅浅的、轻轻的笑容。

她勉强自己努力的不想自己已经无依无靠这件事。可是心中的那道坎已经跨不过去了,她与她的不平,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因为那般善良的观音菩萨竟骗了她,那个期盼的大英雄,可以和母亲相比的大英雄,却给她带来了家亡。

是啊!她巾帼英雄般的母亲岂是那徐不平能媲美的?

小谙愣了愣,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了。她苦涩的一笑,再次拿起那杆竹笛,粉嫩的嘴唇微微发白,轻轻的抿在竹笛上,笛音潇潇,开头是一股清幽的余音,好似落世遗孤独自走入幽深的森林,有许些阳光,却微不足道,有些溪水,却没有声音,有些鸟鸣,却不见其影,那一瞬间好似隔绝了一切。转而,又好似,一片天都不见了。

徐不平听着笛声,看着始终坐在那儿的小谙闭上眼睛,拿起酒壶猛灌几口。刚刚放下酒壶,身旁便站着一身雪白长衣,却裸露玉腿的白雪。修道之人,到了一流,便不畏四季冷暖。可徐不平这一抬头,便是风光无限好……甚至,不畏冷暖的有着一双玉腿的白雪都是一颤,慌忙的走向一边。徐不平尴尬的笑了笑,没出声。白雪狠狠的刮了他一眼,嘴中呲牙道:“色胚!”

徐不平站了起来,走到白雪身旁,递给她酒壶。白雪抢了过来,徐不平目光微滞,白雪饮了一口,只是,哪壶到了嘴边,微微一顿,可是,都到嘴边岂有能还给他?白雪并不在意,毕竟,她换了主子。

白雪目光微垂,说道:“那三个铁甲贼,被…被大姐丢入万兽峰中的密林内,除非他们插了翅膀,否则,尸骨无存。”

徐不平轻笑,自言自语道:“真是,都有些轻了。”然后看着面前的俏人,说道:“你们大姐可真狠……”

白雪面无表情,平常话语说道:“大姐第一次在我们之外露真容,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

徐不平皱眉,奇怪的说道:“你是不是学了东篱寒的精髓?冷淡的还是个人吗?”

白雪柳眉紧蹙,涨红了脸轻啐道:“你才不是个人!”

徐不平嘿嘿一笑:“你可知,我身后的这柄短剑……”

话未说完,白雪脸颊一红,然后连忙打断,说道:“给你酒,赌上嘴。”她又看了看吹笛的小谙,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说道:“小谙吹着的,是她母亲交她的《竹幽殇》,自她六岁起,能记着的,便是那马尾和这曲儿。即便是那宝石银冠,都是袁大哥给她的,那是她母亲的发冠。她母亲名为宗政潇潇,想来你知道她是谁了吧?”

徐不平听到之时,已然身体微颤,问道:“宗政?是这当今大将军的女儿?”

白雪点头,说道:“没错。宗政潇潇,一代英气女杰。北奴人都知道的名字,如今,红颜化骨,葬回宗政家族。那袁大哥,真是个好男人……不像……某、些、人。”

徐不平怔怔出神。

娶了宗政潇潇,葬回总政家族,他那二流实力的大哥,竟能如此……

白雪闭上眼睛,说道:“小谙,可能真是喜欢你。即便是个,十四的孩子,希望你,待她好些……”

徐不平深吸了口气,他自然会好好的护着那小姑娘,只是,那小姑娘,心里会很恨他吧?

他说道:“想好去哪了吗?”

白雪别有深意看了徐不平一眼,说道:“自然有。你便好好留在这里,陪着小谙。”

徐不平点了点头,白雪离开,小谙的笛声依旧持续。徐不平摸了摸腰间的白雪,迈步走到了小谙身旁,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说道:“饿吗?”

小谙没有说话,眼中泪光闪烁,轻轻的吹着。徐不平不在打扰,待她停下来时,方再问道:“饿吗?”

小谙摇了摇短短的长发,断涩说道:“有不平……小谙不饿。”

徐不平怔住……

小谙又说道:“我有一个好朋友,他叫小四,他说他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他。上次,我用枪划伤了他,他只是嘿嘿一笑。可我,却不敢在用枪打人。而他想娶我,但是,我不喜欢他。”

徐不平不知道说些什么。

也是,说什么,都已经不能换回原来的小姑娘了。

小谙沉了会声,然后轻轻的笑着说着,说着,说着,那逞强的表情还是露出了两片红红的眼眶:

“小谙其实六岁就没了娘亲,她留个我一头的马尾,留给我一根竹笛,还有娘亲她自己悄悄私藏的匕首。那把匕首是来自母亲家里的,我的娘亲说,这把匕首名为红霞,能抵得上,抵得上九座城池呢……母亲……母亲,母亲还说……说父亲他……”

便是在这一刻,小姑娘终于潸然泪下。眼眶中是她父亲说过的最宝贵的宝石,流出来一滴就是公主泪,就是那世间最宝贵的宝石。她抽泣着,泪水不要命的溢出来,不要命的掉着。再怎么擦拭,也还是掉着。

小谙储存在堤坝中的泪水遇上了倾盆大雨,堤坝被冲破了,就是最猛烈的洪流。

泪水依旧掉着,小谙通红的小手擦着。她没有富贵人家千金的那般娇气,但依旧是个小姑娘。她不及苍柔那般坚韧,这确是她第一次哭。那年母亲离开,她现在不知是怀疑还是忘了自己是不是太小,所以没有哭出来了。

“不平……不平……不平……”

小姑娘抽噎着……

“嗯。”

剑仙传人轻轻点头。

“我好困………”

小姑娘哭累了……

“嗯。”

落魄传人低头。

“抱着我好吗?”

有些冷了。

“嗯。”

做错什么的男人抱住了小姑娘。

“不平,不平,小谙,不想怪你……”

她不敢怪他,不能怪他,害怕怪他。因为,她似乎,只有他了。

“嗯。”

徐不平依旧是轻声的答应。

大雪中的他抱着怀中的小谙,这一刻,再怎么不懂也能感受到什么了……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