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穿上了校服，剪断了碎发，变成了李航。
坐在座位上，台上的老师正在讲解着数学题，粉尘在阳光中飞舞。
叶未白低头抽出了抽屉里面的的铁盒，回忆镜中播放过的剧情，他记得这里面应该装着一本笔记本。那笔记本里面写着有关于苏知遥的讯息。
可是此时此刻，铁盒里面空空如也。
也就意味，李航已经将笔记本送给了叶小白。是两人相遇之后的剧情。
叶未白微微眯起眼睛，他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世界似乎一直在避免我与叶小白正面相遇。”
他抬头，视线越过窗户，看向高远的天空，与那他并未所知的存在对视着，缓缓道，“你在怕什么？”
“李航！别东张西望。”讲台上的老师喊道，“这道题——”
“答案是1/5。”叶未白扫了一眼题目便随口给出了正确答案。无论是对于叶未白还是【魔王】，数学运算都是最基础的能力。
乘着老师还在愕然，他直接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去上个厕所”就从后门离开了班级。
他出了门后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往天台上跑去，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在天台，他会再一次遇见那位少女——赵明明！
猛地推开天台的门，下午三点的阳光依旧耀眼，天台上空无一人。
叶未白站在屋檐下，五官被阴影覆盖，他望着被阳光晒出蒸汽的天台，踏进阳光中的右脚缓缓收了回来。
他脸沉如水，双眼中倒映着的画面与现实中截然不同。
透过魔王之力，叶未白窥破虚妄，看见真实。
那是无数少女的尸体，垃圾袋一般随意堆叠着。从她们身体中流出来的鲜血将天台的混凝土染成红色，红色的泥浆缓缓流淌，直到天台出口的门槛，叶未白的脚下。
这些尸体都是赵明明。
远处，天台的边缘。一位少女掐住了另一位相同模样少女的脖颈，正在将她拼命向下推。
当叶未白推开天台铁门的时候，另一位少女恰好惨叫着跌落了下去。
随后是西瓜落地的甜腻声音炸响。
怪诞的一幕，如同恶意凝聚的花朵，鲜艳无比地绽放在了他的身前。
这完美的“恰好”仿佛是这世界对他无声的恶意嘲笑，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嘲笑他什么也救不了。
收回手的少女惊魂未定地立在原地，双瞳失去了神采，身上的厄运粒子涌动如泥沙。黑色的蛛网一如既往地随之而来，迫不及待地将这世界撕扯地支离破碎。
叶未白的脸色愈发冰冷，但是嘴角的弧度却愈发上扬，展现出了无比精致与标准的笑容。
“不用。”
那黑色纹路呼吸之间蔓延到叶未白身前，蓝色丝线也随之而来，要带他逃离这就要崩碎的世界。
但是叶未白拒绝了。
“我自己来。”
轰——！
双瞳点燃黑色火焰，然后迅速蔓延全身。他燃起身上仅存不多的魔王之力，黑色的火焰覆盖全身，他朝着赵明明向前走去。
黑色的丝线贪婪地向他袭来，迅速吞噬掉他身上的魔王之力，开始切割他的身体。
当叶未白径直向前走去，走到赵明明身前的时候，已经浑身鲜血淋漓，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只剩下星星点点，火苗中都透露着血腥的气息。
“赵明明。”叶未白凝视着她，“说话。”
已经化为灰色虚影的少女茫然地扭过头，拿漆黑如墨的眼眶望向他，口中发出失真的电子音色，“说——什么？”
“说你现在的感觉。”
“我感觉很——”一顿，少女大概是嘴角的器官向两侧裂开，“——很好。”
“很好。”
“很好。”
“很好。”
叶未白沉默地看着她。如果你真的感觉很好，怎什么会在流泪。
为什么你这么痛苦，却没有反抗的意愿。
到底是什么束缚住了你？是什么控制住了你？是什么欺骗了你？
黑色的纹路已经吞噬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叶未白与赵明明这里，还保留最后一抹光亮。但也在劫难逃了。
蓝色的丝线不由分说地缠绕上了叶未白的身体，带着不容他拒绝的强势，就要带他离开。
等等，再等等。我已经没有魔王之力了。这一次离开，就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叶未白在内心说话，他知道那位神明听得见。果然，蓝色丝线的缠绕趋势稍微放缓。
既然如此——叶未白心中下了决断，他快速地开了口，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赵明明，就这么为了所谓的世界而反复死去，你难道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心么？”
正反复重复着“很好”的少女像是被叶未白语句中的某一个字眼击中了重要的开关。她的身体发出了机器卡壳的声音，灰色粒子猛地炸开，她高声尖叫起来，“我感觉很好！！！”
“我感觉很好！”
“能活下来——我感觉很好！”
伴随着少女的失控，世界发出不堪重负的腐朽声，黑色纹路已经汇聚成了黑色的瀑布，蓝色丝线已经不能再容叶未白擅自做主，“调皮”下去。
在叶未白消失的前一刹那。
“噗嗤。”
他似乎听到了那未知存在恶意满满的笑声。
……
……
蓝色的通道中，叶未白低着头沉默不语。
蓝色的流光缠绕在他身上，末端的一缕轻柔地翘起，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的手背，似在安慰。
“谢谢你。我没有事情。”叶未白勾起小拇指，与那一缕蓝色流光触碰。蓝色流光顿时有些羞涩地缩了回去。
叶未白抬起了头，他双眼中果真没有半分阴霾，澄澈的光芒流转在他瞳中。
纵使他身上除了用以维持身体不至于崩溃的魔王之力，已经没有半点其他超现实的力量，纵使他的身体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双瞳中却有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前所未有的清爽神色。
在刚才与赵明明的对话中，看似都是些无用的信息，但是叶未白在一片黑色的迷雾中却精准地把握住了最关键的讯息。
这片讯息，如同一块拼图，完美无瑕地构成了整张地图。
所有的一切，仍然处于迷雾中。
但是叶未白已经发现了突破口。
他双瞳熠熠，“赵明明，隐藏在你那‘无私奉献’背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很期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