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躲仇人，他还改了名。
如果不是三鹰学会这种调查能力，还不一定能查得出来。
跟着洪钧来到全清山之后，他是要改名换姓的——但他又不敢姓洪，因为洪钧帮他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不会容许他换个“洪”姓来蹭沧州洪家的关系的。
于是他就按照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本武侠长编小说里头的名字“聂风”，给自己改姓聂。
不过没敢直接叫聂风，而是叫聂朱陆。
朱陆，便是谐音“诛陆”。
不是说要诛杀姓陆的人，而是当年在沧州，嘲笑他最起劲的那个人，便是沧州苏家的六公子，苏老六。在大写字的体系中，六，便是“陆”。
……
然而，矿上的人肯定不能叫他全名，不然不就显得非常冒犯了吗？
叫聂管事也不好，突出不了他和其它管事的身份差异。
——别的管事那就只是管事，他可是被仙人关照过的管事，不仅执掌这一块儿的矿区事务，同时还是【<选矿>工序协调处】的处长哩！
所以便就叫他聂处长。
简称聂处。
事实证明，人如其名，聂处确实非常孽畜。
……
前几天的时候，矿上原先的那个管事似乎因为某些意外事故而死了，他被洪钧弄来，成了新管事。
那些密谋杀掉了前管事的矿工们，还没来得及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喘口气，没来得及在为女儿、为兄弟复仇的情绪之中缓过来……就又来了一个新的“青天大老爷”。
“人头上总是需要有一片青天的。”原名苏长信、现在叫聂朱陆的家伙经常这样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的命便是做苦工的命，肯定是上辈子做了缺德事，亏了阴德。你们现在好好干，下辈子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不信。
他做过的破事，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清楚？
如果相信做了坏事便会投个坏胎，他恐怕也没那么猖獗。
况且有时候他还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坏事。
他觉得砍掉乞儿的手脚，是让乞讨更高效。
他觉得乞儿必须把钱上供给他，是因为乞儿反正也用不着这些钱，钱当然是要在他手里才能有效利用……用在那些低贱的人身上有啥用，还不是银子打了水漂。
好钢要往刀刃上用，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刀刃。
……
然而，张五九似乎不那么觉得。
在他眼里，人只分两种。
一种是活的，一种是死的。
而活着的人，终究会变成死了的人。
在聂朱陆一边用鞭子抽打着一个采矿没达标的矿工、一边教训着其他人的时候，张五九的“眼睛”正在矿区边缘偷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眼睛”，自然是一只刚死不久的鸟。
透过鸟的眼睛，张五九便可以将自己的视野投向很远的地方……鸟飞到哪里，他就能看到哪里。
这便是赶尸派驱役亡者之术的恐怖之处……不仅能用人，还能操纵死去的动物。
现在他已经很快找到了这个复仇的对象，接下来便是要观察其行动轨迹，等待时机。
虽然心中复仇的怒火永远盛燃，但他已经即将走到胜利的边缘，这时候便要冷静沉着。
对方只是一个外门弟子级别的弱修行者，在张五九的咒术面前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但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杀人，如何在复仇后掩盖行迹、装作是一场事故，而不是刺杀。
要快速地把人干掉，而不会引来周围其它的修行者……并且不能在对方身上留下赶尸派咒术的痕迹。
如果能把这个人引入矿洞之中，制造一起矿难……那么，在远离地面的地方，其它修行者恐怕很难察觉到这里的事情，更难以支援。
……
当张五九刚刚想到这一层的时候，矿洞里却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许多夜班矿工们像没头苍蝇一般跑了出来，眼神中满是惊恐。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自说自话……
聂处感到这群人实在是烦躁，于是手中捏一个符，向下一拍。
轰！
巨大的响声过后，所有人被一股巨力强行往下压，膝盖触碰到了地面。
这，便是下跪。
聂朱陆感到很满意……尽管只是一群低贱的凡人下跪，但却让他感到了仿佛自己成为道尊一般的快意。
传说中全清山的某位始祖道尊，便喜欢用这天降巨力让人下跪。这一排又一排的人跪倒在自己面前，果然很有成就感。
——镇压！镇压！镇压！
——所有人皆在我脚下！
——在这矿区之内，我便是你们这些蝼蚁们的无上天尊！我苏长信……不，聂朱陆，便是没有冠冕的帝皇，哈哈哈哈！
……
在场的凡人，没有一个人能站着的，齐齐跪下。
跪在还没干透的泥地里，一片沉默。
“你说，你们在矿洞底下看到了什么？”聂处随便点了一个矿工，让他来回答。
谁知这人刚要站起来，聂处又大手一挥，一股巨力再次降下，把矿工重新压回跪着的姿态。
“谁让你站起来了？”聂处说，“跪着说话。”
他坐在一张架得很高的龙椅上，下边的人渺小得如同蚂蚁。
“底……底下挖到了一扇……挖到了一扇门！雕刻着花……花纹……”这人说话结结巴巴地，“花纹……发亮……有蓝光……”
聂处略一思索，然后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眼里放射出兴奋的光芒。
“此事不得外传！绝对不得外传！违者斩！”
……
……
透过鸟的眼睛，张五九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从矿工们违规冲出矿洞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都显得很奇怪。
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当然，如果他曾经目睹过半个月之前的某个管事死亡前的最后几个时辰，他就会完全明白——这一切，都是一场已经发生过的刺杀的“再次重演”。
梅开二度。
经典复现。
唯一的不同点在于，这位聂处，或者说苏长信，比他的前任更加贪婪。他的前任至少还想要用钱封口，或者说至少除了一手拿着大棒，另一手还拿着萝卜。
但聂处……他只想用大棒。
……
（作者的话：祝各位内鬼们，节日快乐！为我们自己的节日欢呼吧！
另外说一下更新计划：五月份都只有每日一更，因为要存稿上架QAQ，不过六月份咱一定会爆更的！
魔皇陛下的戏份很快就会像一道闪电般归来了，稍安勿躁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