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傅宇眼睛瞪大,他不知道田清莜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但从她眸子里突然而来的坚定与严肃,丝毫没有刚才的感觉。

他另一只手擦擦自己衣角,突然撇开田清莜的视线,这件事他可答应不了。

“抱歉,田姑娘。这件事你应该同田掌门与琉璃商议,我并不能做主。”刘傅宇瞟了她一眼。他不能就这样答应田清莜,一来田掌门会有意见,二来琉璃会杀了自己。

田清莜突然哭了。

火光下的她,两行泪珠盘落,剔透倘若水晶。红唇张,泪珠划过脸颊从下颚低落,黑色眸子死死盯住刘傅宇,好若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公子,您真的如此绝情么?”她小嘴动,又让刘傅宇有些意外。

一夜已过,刘傅宇从睡梦中醒来,琉璃早已在身旁待上许久,他朦胧的看着姑娘,发现琉璃正在绣花。

这是很难见到的一幕。他揉揉眼睛起身,面对姑娘突然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好在琉璃所有的心思都在刺绣上,并未发觉刘傅宇的异常。

“阿璃。”刘傅宇轻呼她,并走过去揉揉她的头,熟悉的香味扑鼻,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这种熟悉的香味甚至在他的睡梦中都能感受到,他似乎已经离不开了。

姑娘抬头,嘴角勾笑,笑得甜美且阳光,刘傅宇随着她的笑一同笑了。这是他见过琉璃笑得最美、最甜的一次。

“你醒啦?”她笑着,低头绣花,突然问:“我进你房门时怎么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她嘴脸一换,带着不少的压迫逼问她,那股香味既熟悉又陌生,显然不是她身上的。

刘傅宇笑容立刻停止,他低头一叹息:“你都知道了?”

“昨夜我回来后,大内官来找了我。”

琉璃正想着发火,刘傅宇便立刻道出了由来。这一下就让琉璃的火气灭在了肚子里,她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大内官既然能在这个点找到刘傅宇,就说明一定有问题。

她皱眉,“你是准备要去西垂了么?”

刘傅宇点头,轻轻将姑娘搂在怀里,“新圣子下个月的降临仪式。我必须去。况且我拒绝了大天使所给予的战法,倘若在不给圣殿面子……麻烦很大。”姑娘在刘傅宇的怀里非常安静、乖巧,她将针线放在一旁,抬头望望刘傅宇——

“你不用同我解释,我相信你。”

刘傅宇心突然动了。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口气,突然就感觉全身发烫,像有一种能量从心底彻底的爆发而出,刘傅宇觉得有些不妙,他松开姑娘起身洗漱。

“今晚就出发吧,下蔡距离西垂……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刘傅宇停顿了会儿,“这次去完西垂,我们就去之前约定好的阳青,陪你看看大海。”

琉璃头点的像食米的小鸡,眸子里还放着不少闪光,看上去倒是非常向往他们所约定的海边世界。

阳光,沙滩,和风还有白色飞鸟。

姑娘这些年里已太多次的想要重温当初的画面,只是无奈并没有机会与时间前往,如今有了刘傅宇的承诺与陪伴,她自然更加向往那个美丽的蓝色世界。

窗外的大火不知再何时被空气扑灭,下蔡广场上的浓烟迟迟未散,灰黑色的残渣漫天飞舞,它们将这个世界变成了另一种凄凉而悲惨的画面,颗颗粒粒犹如碎沙浮荡至空,不停的旋转、降落,又从另一侧随着微风清扬而起,如此反复不断,未曾停歇。

城市里矮小的房子被黑灰色的尘埃盖满了整个瓦片房顶。它们同灰色的瓦片成为一体,然后化作瓦片的一部分,不知不觉的垫高了瓦片的重量,最后才伴随着瓦片的坡度一路滑入泥土地,又掀起一片淡淡的黑雾。

风并未有想象中的那样庞大,它只能在稀薄的空气里吹动人们的几缕秀发,剩下的便什么都吹不走。正如此时此刻漫天而起的黑灰色尘埃,也只会被这不痛不痒的细风给吹的摇晃。许多生活在下蔡的百姓一辈子也未曾见过这种画面,一个个从矮小破旧的房子里探出头来望望天空,又害怕这些尘埃进入家中而四处扇风。

不少孩子们早已推开老旧作响的木门,满脸灰黑的于街上同伴玩耍,相互取笑对方的脸庞犹如锅底那般黝黑,直到最后自己照照平静的水面也坐在一起嘿嘿直笑。

这场火,烧掉的并不是普通的物品,而是一场灾难。

刘傅宇关上窗,不让那些漂浮在天空中的残渣溜进阁楼,虽然阳光能够将尘埃打的像是没有的模样,但实际上他们就在那里。

他还记得那些黑灰碳的滋味,特别在幽暗的漫漫长夜,可不想再尝试这种感觉了。

回头姑娘眨眨水汪汪的眼,刘傅宇又重新坐回了她的身旁,尽管外面已被各色的尘埃侵蚀,但刘傅宇刚才趁机吸了几口大气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使得自己情绪不要太过于激动,不然天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

“既然要先去西垂,那我就先写封信给西垂里的人吧。自我见到了大叔之后,基本上仙灵山的全部产业就已全部聚合,所以不必再像之前那样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去联络,这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琉璃不知从哪摸出一张秦尼的地图,上面标记了许多红色的点,刘傅宇头凑过去,有一些在城市内,有一些则在野外或者森林。

“这是仙灵山的据点图?”

刘傅宇第一眼就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了,只是他并未想到仙灵山的据点拥有如此之多,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几乎遍布了整个秦尼大陆,就连大陆西方的暗影内都有着仙灵山的众多据点。

姑娘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地图上的几个小红点用手迅速擦掉,其中有几个大部分为暗影地区的。

“这几个,在父亲走后便转投暗影,我定不会令他们好过。”琉璃擦去这几个小红点后,眼里突然怒火,虽是怒火,但整个模样又呈现出当初相遇时的冰冷,阁楼里立刻冻得刘傅宇直打喷嚏。

但好在他迅速握住姑娘的手,将她一把隆入怀中,周围寒冷迅速缩减不少,怀里还带着滚滚温暖,直入胸膛。

“有机会的。”他拍拍琉璃的背,让香肩靠更近。他暗自感叹姑娘内心的怨恨与仇恨已远远超出他的想象,特别是他们相处之外,姑娘还有一种特殊的情绪一直埋藏在心底,只是在平常的嬉笑中缓缓度过。

他忽略的是,这种情绪一旦在姑娘内心爆发,那将是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杀父之仇,他完全没有把握让琉璃继续保持清醒,最终换来的也许就是……

刘傅宇暗红瞳孔颤抖,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的有些慌张。

但好在怀里的姑娘一下便没了气焰,乖顺的像只小猫静静躺在怀里,她侧脸望望自己,声音柔软而娇嫩:“有点冷。”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刘傅宇大惊,用自己的气充满琉璃全身,气里还带着些咒烈鸟的火焰,姑娘半张着眼略带醉意,手指却冰如青玉,红唇也逐渐开始失去淡淡血色,这可把他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好在此景不长,气体在琉璃体内转上几圈后她的气色逐渐开始红润,但手指与肩膀还是那样冰冷。他暗自摇头,若不是自己用气来支撑,恐怕就会觉得此刻抱着一个巨大的冰块。

“到西垂之后,要带琉璃去秦偌岚那看看才行。”

他心里暗自想。

在刘傅宇的心中,秦偌岚可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的顶级医生,她的医术、方法可谓是秦尼一绝。不说别的,她能将自己从原来的世界偷渡过来,就已算是逆天的本事,让她帮忙看看琉璃,应该不会有特别大的问题。

更何况,自己还算是半个老板。

想到这他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不知不觉自己成了一个小老板,产业还是传说中的……

不过刘傅宇自认为自己是刚正不阿的人,不会利用这个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对此他并未想太多。对于琉璃的问题,是他现在考虑最大的事,因此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那位天下第一花魁,或许只有她,才能将琉璃的病情医治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琉璃在他怀里沉睡,胸膛紧紧的贴着自己一起一伏,好几次青筠走进房间都带着一副尴尬的笑容离开,对此刘傅宇也有些为难,不过在青筠的眸子里,他看到更多的是喜悦。

直至申时过半,姑娘才逐渐从自己的怀里清醒,她半张着眼挠挠头,双手不自觉的绕过他的身体将他抱住,嘴角缓缓勾起浅笑。

“在梦里,你也是这样。”姑娘闭着眼靠在他的肩上轻叙,声音淡如黎明霞光,还带着几分撒娇的可爱与糖果的甜蜜。

刘傅宇微微一愣,随即附和,“傻蛋,我会一直这样。”

时间一直过,直到傍晚琉璃才将下蔡的一切事物处理清楚,并且给予青筠足够的权力去指挥以及调动人员。

面对这两座刚建立不久的阁楼,琉璃站在下方回望,似乎还有些依依不舍。她眸子望着那栋他们曾住过一个晚上的阁楼,火光将它折射的像是一座高耸的灯塔。这座阁楼逐渐成为了整个下蔡的标志性建筑,所有人都知道它属于仙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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