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为据,料定此处八成便是自己欲寻之所,因而他丝毫不敢有所疏忽,随后立即灵识大开,确定将周边一切都纳入自己掌控之后,这才迈步踏上前往那个可疑天然平台的登山通路。
也许是因为布阵之人对那个迷阵极为信任的缘故,又或是因为些什么别的原因,这仙山上的道路,却是没有半点名堂。因而一路上王小明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便抵达了半山腰上的平台之处。
这一路上戾气强烈无比,若是凡人被其裹挟,说不定早已冷汗连连,难以继续迈出步子,可一直沐浴在其中,王小明却不仅见怪不怪,而且内心魔性,甚至隐隐为之有了一丝欣喜的冲动,丝毫不受其压制。
所以,即便抵达了戾气中心的这处石制平台,王小明也没有一丝理由会为这浓烈的戾气有所动摇。
不过,他的脸上倒也没有清理中的云淡风轻,反倒是皱起眉头,面露凝重。
他的视线,看向的是平台内侧的山壁,这里倚靠山势,建有一个粗糙却古朴厚重的洞口,洞口两侧边,则以苍劲有力的字体刻有一联——
却道安之若命,不料法自欲生。
洞口顶端,则是另以更为自如的字体横向刻有“渊清老祖府”五个大字。
见此一幕,王小明不禁心想,若是操纵旱魃及布下迷阵的人物与设下洞府的是同一人的话,这洞门与之前那躲躲藏藏的劲头相比,又显得极为招摇,此人行事,实是难以捉摸。
不过,令王小明神色凝重的缘由,却不是这个强烈的对比。
“难以置信,此处或许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王小明一边自言自语,视线则是低了下去,落到了洞府门口已经被推倒在地的沉重石门之上。
石门正面已是伤痕累累,而且又是由外向内倒下,种种迹象都说明,有人已经先王小明一步闯进了这个洞府。
如今洞内形势如何,王小明根本不得而知,因此为了求稳,他尽力设法敛去气息,蹑手蹑脚的绕开倒地的石门,从洞口的旁侧进入了洞府之中。
说也奇怪,这洞府之中虽是不见天日,却有无源之光将内部照得通明如白昼,且洞壁亦有开凿打磨过的痕迹,洞中通路也是宽敞易行,可谓别有洞天。
沿着洞府中的通路前行一阵子便走到尽头,随即豁然开朗,便抵达了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奇妙空间。
只见洞府内部的这片空间之中,花草漫布,溪流潺潺,莺燕啼鸣,却是莫名的静谧安详,融洽万分。
王小明面对这一幕,虽然还是惊上了一瞬间,可他立即露出不屑的表情,努嘴轻蔑道。
“哼,邪魔外道,自欺欺人。”
料知洞府中人或许会暗设手脚,王小明入洞之前,早已使上了判官追魂眼,于是他立即便识破了此处的障眼法,光秃荒芜的洞内原貌立即原原本本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然而,这障眼法之后却没有布设机关,虽然很难以理解其人想法,但是这一片道法幻化的景象,似乎真是只用作装饰之用。
再三确认没有看漏的地方后,王小明跳入这片空间,继续向前行进。
不久,他走到了这片空间的另一端,抵到了一堵石壁前方。
然而,王小明还是寻到了疑似此行目标的位置。
此刻,依靠判官追魂眼的妙处,即便是隔有实体,仍旧能在一定程度上洞穿障碍,看见背后的活物魂体,因此,虽是隔有洞壁,但毕竟已近在身前,于是王小明依靠术法,看穿了壁后有两人的身影存在。
仅凭轮廓,王小明只能猜测两人似是在遥遥对峙,为了摸清情况,王小明便将侧脸贴上石壁,试图探听壁后声响。
然而,百密之下,仍旧难免一疏。
王小明即便已是竭力想要避免打草惊蛇,脚步亦是放至最轻,可这洞中地上,障眼法与实存事物交错往复,细枝末节之处可谓不分彼此,极难辨清,因而他这一抬脚,却是不慎轻轻踢到一枚小石子,这石子因此咕噜咕噜滚动起来,嗒的一声撞到了石壁之上。
见此一幕,王小明心头一寒,脚步一停,神经瞬间紧绷。
不过,三息过后,壁后人影却也没有任何异动。
顿时,一股侥幸之情油然而生,王小明心想,这洞中也不是彻底的寂静无声,时不时也有洞顶自上而下滴下的水滴声响,或许刚刚那一点点细微响动,说不定还不足以勾到壁后之人的注意。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为此舒上一口气,突然地面底下就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闷响,随即连同他面前的石壁在内,一大块地面原地旋转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巨力差点将他带翻了个趔趄。
片刻之后,这一小块地面之上,壁外壁内就已经彻底翻了个儿。
王小明赶紧站稳身形,扭过身背对洞壁,看向了之前还是隔壁相视的神秘二人。
这二人原本是遥相对峙,可王小明这一无端的介入,立即让两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了他的身上。
二人之中,与王小明相隔较近之人是一个年轻女子,她个头高过王小明,窈窕的娇躯上身着一袭水蓝色锦绣短衣,看起来很是活动自如,纤细双手被朴素的绢布手套所覆,两只手腕之上,系有数根颜色花纹不一的奇异手绳,两只脚脖子上,也一边系有一对小巧的银色铃铛。
至于她的样貌,则是生得端正芳菲,一双丹凤眼灵动摄人,鼻梁又直又高,朱唇皓齿,黛面无瑕,然而她却留着一头少见的短发——虽说是短发,但发尾却也企及颔端,且天然微卷,其中一侧,还细细绑了一根三股小辫,颇有一丝俏意。
而离王小明较远的那个人,则是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他身着一身松松垮垮的道服,空着双手,赤着脚掌,腰间别着一个破烂的葫芦,一对三角眼原本是在四处乱瞟,可最终还是定格在了王小明的身上。
而王小明在瞟了一眼那个年轻女子之后,便把视线迎向了中年男子那边。
虽然两人之间隔有数丈距离,但现如今毕竟已是处在面对面的情势之下,王小明立即发现,这中年男子身上所散发出的强烈戾气,毫无疑问,正是王小明这一路上一直所追寻的那一股。
可是,还没等王小明开口质问,那中年男子便就地啐了一口唾沫,一脸嫌弃并悻悻的道。
“今儿究竟是什么黄道吉日,本尊控妖术被破不说,既是老冤家上门,又闯来你这一个来头不明的混小子,那老头引以为豪的迷阵,真有那么不堪不成?”
听那中年男子如此一说,王小明虽未询问,就立即明白了他就是自己所寻之人,于是立马开口回应道。
“看来,那只旱魃确是受你所控,我且问你,你为何要操控妖物,为害一方?”
“哦?本尊就说你这混小子无缘无故为何莫名其妙闯入我府上,照你这么说,那旱魃就是被你所杀?”
“是又如何?我受人之托,要替他们降妖祛灾,今日,必将连同你这个祸源一起收拾了!”
王小明话音一落,中年男子则是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那年轻女子后,便轻蔑的对王小明道。
“好啊,坏了本尊大事,自己送上门不说,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本尊承认,你年纪轻轻,就能杀旱魃,破迷阵,确实有些本事,可你需知这山外有山,乃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念你年少轻狂,不懂世事,你就地自废修为,三跪九拜谢过我之后,本尊可以大发慈悲不与你计较,放你一条生路,准你滚出这洞府。”
“哼,你倒想得美。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你要操纵妖兽为非作歹,勒索一方?”
那中年男子一听王小明这话,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且身态极为夸张,却是连腰都直不起来了。笑了好一会儿后,男子才抹去眼泪,如此回应道。
“本尊行走天下,结仇甚多,还以为你这厮是哪个仇家请来的报仇的无知之徒,可万万没想到,你上门寻我,竟是为了此事?亏你还是个修道之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与那村子的因缘,只是因为本尊闲得无聊,这才操控旱魃过去消遣消遣,顺带练练手罢了。”
中年男子说完,王小明眼神一寒,声音随即沉下三分。
“消遣?练手?你可知你这么一闹,一村之人便要被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你当真没有一丝良知不成?”
“良知?这破事怎能扯到良知二字之上,你真是说了个天大的笑话。本尊倒要问你,若是你行路之时踩死了一只蚂蚁,或是掀了一个蚂蚁窝,你心头难道会有一丝内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