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露西珐似乎很高兴的意思。
她大概就是那种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仪式感的那种人吧。
至于诺尔？就他自己来说，一切尚好。
毕竟他是那种全世界唯一在乎的只有大小姐的人。只要大小姐没事，那么一切都好。
“前面就是边界了。”
正如同一切皆有终结，嚎叫之地的广度同样有其极限。
被粗暴划分成两截的不止是地面，还有天空。
嚎叫之地的一侧，大地是黑色的、干燥的，沙土和砬石是有毒的。
嚎叫之地也有风暴，但在碰触到边界的瞬间，它将烟消云散，只留下四散零落的沙土，在边界地带堆累起一道厚厚的障壁。
空中的分界线则显得更加清晰。
若正午太阳位于分界线中央，附近的人们，必将看到同一个太阳呈现出两种面貌的奇特壮景。
“这一带有人类居住么？”（露西珐）
据诺尔所知，应该是有的。
毕竟分界线另一侧的怪物永远不会跨越分界线侵袭人类的领地。这便是嚎叫之地的法则。
“这里不是我们进来时的地方……”
他想了想：“但终归是在王国的东北部……大概吧？”
“一路上很危险呢。”露西珐道：“如果没有我，你一定逃不出嚎叫之地的。”
“是啊……”（诺尔）
“我看过你的记忆了。之前待在书里面的时候，也对外界略有所知。”
露西珐伸了个懒腰：“按照亡灵骸骨们之前的攻击频率，恐怕至少七个四阶魔法师组队，才能勉强从哪个地方逃出来吧。”
“即便是五阶魔法师，活下来的概率也是一半一半。”
如此说着，她回眸瞥一眼诺尔。
“这样说来，维特里兰家族为什么要组织这场探索？”
“这片区域至少也该有上万年的历史了吧。既然过去一直相安无事，今后也继续如此不是很好么？”
诺尔困惑地眨眨眼，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大小姐说这是王国的吩咐。”（诺尔）
“呵呵，看来又是政治斗争吧。”
露西珐轻蔑一笑。
她撩了下头发：
“你的大小姐死了，维特里兰家族这次一定会换上一个新继承人吧？”
“大小姐……”诺尔神色黯淡。
但他还是勉强振作精神：“或许吧。大小姐她有三位兄长，两位姐姐，底下还有三个弟弟和四个妹妹。”
“哼，我就知道。毕竟她家的人都……等等！这么多的吗？！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屑的女人继承啊？！！”
露西珐有点儿狂躁：“话说我还以为维特里兰家族这一代没有比她年长的男丁。既然这么多男的，还有好几个女的，那为什么非得……”
“因为，大小姐她是天才啊。”
“哈？就算……”露西珐欲辩又止。
垂着眸子想了想，这恶魔颇不情愿地别开了头：“呵，姑且算是吧。”
她在前边走，诺尔追在后面快步跟随。
“即便不说大小姐平日里的表现，单就她一直压着等级没有提升到三阶魔法师这点，就已经是全王国公认的事实了。”诺尔为自家大小姐自夸道：“普通魔法师的话，至少要等到三十岁时才能达到三阶吧。”
“嗯？”
露西珐止住脚步。
“压三吗？”她疑惑地回看诺尔：“她不是一直在压着四阶的吗？”
“啊？哈哈哈，这个玩笑未免太不好笑了。”
诺尔摆摆手，笑道：“四阶？那可是即便天才魔法师，也要等到四十多岁才能达到的水平呢。”
“这说明你们人类已经太久没见过天才了。”
露西珐不屑地说：“虽然不知道人类如今有多弱小——但是，在已经积累起系统的学习方法的当下，没法在三十岁前达到四阶魔法师的，根本就称不上天才吧！”
“呃，可是……”
诺尔急促地眨着眼睛。
慌了半晌：“总之，人类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据、据说第三王子科里斯殿下就是——虽然才二十三岁的年纪，但已经在最近升上了三阶……”
“哦。这么说来，你家大小姐是为了配合她才故意压级的喽？”
“就、就……”（抿着嘴）
“啊，我才想起来呢。”露西珐将手指指向额头：“你之所以只敢用色色的目光看着她，不敢告白也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的原因，其实就是这个吧。”
“你家大小姐是那位公主的未婚妻呢。”
“……”诺尔愈加悲伤。
但是，当想到大小姐不止会嫁给别的男人，甚至已经连嫁都嫁不出去就已经死掉了时——他更悲伤了。
但当又想到自己感觉到大小姐并没有死，而是仍活在人世时——他的世界重新亮了起来。
但下一秒，他又想到大小姐虽然没有死但还是会嫁给第三王子——于是，明亮的天空再次变成了阴天。
“是的。”
他小声说：“大小姐她……的确是第三王子的未婚妻。”
“即便她还在人世，将来也一定会嫁给那位王子为妻吧。”
“这样说来。”露西珐问：“你有亲眼见过那位‘王子’吗？见过吧？见过的吧？其实你的确见过的，没错吧？”
“呃……”
诺尔有些慌：“见、见过倒是见过。”
他局促道：“那是一位非常优秀、非常英俊的男士。我根本比不上他。”
“其实啊，当时我也在你们身边呢。”露西珐背着手，假装无意地说：“你也知道的，当时我一直是被封印在书里面的嘛。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了一些别的像你这种单纯的家伙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东西……”
“啊？”（诺尔）
“可惜啊，你那位大小姐已经去世了呢；就算当初她们俩商量得再好，现在也不算数了呢。”
“哦，哦……”诺尔完全不懂。
但不管对方说什么都答应下来，这一点绝对是没问题的。
“不过，你们人类还真是奇怪呢。明明只是二十多岁才勉强突破到三阶魔法师水平的一般人，还有甚至连三阶都达不到的她的家族的其他人。如此乏弱的存在，凭什么能坐享尊位、生而为王呢？”
“或许这就是短寿种的生存之道吧。”
“因为太过弱小，只能抱团取暖；所以寄希望于维持稳定的组织，来保护你们脆弱的族群（笑）。”
恶魔都是强大而孤傲的存在。
即便是最弱小的恶魔，也能达到人类一阶魔法师的水准。
换言之，在恶魔之中，并不存在像人类这般基数庞大，却毫无用处的群体。
“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露西珐）
“嗯。既然已经走出嚎叫之地了，这样的话我应该赶快回去禀报情况呢。”
某种意义上，诺尔其实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微笑着向露西珐摆了摆手：
“再见喽，恶魔小姐。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和你相处真的很让我愉……啊、诶？等等等等！”
他被露西珐整个儿捉住，高高举起。
诺尔的手脚在半空中乱摆，却根本找不到能够让自己保持稳定的办法。
“好了，你现在继续说吧。”
露西珐略有些气恼。
再见？什么鬼？
在我大恶魔露西珐屈尊成为你的契约者，将你复活，还把你活着带出嚎叫之地后——你竟然想像个毫无责任感的渣男一样提上裤子就跑？
“啊啊啊！！这、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我是人类，信仰的是光明女神，怎么可能一直和恶魔在一起啊！！！”
“哦吼——还在嚎叫之地的时候，你这张甜蜜的小嘴可不是这么说的哦。”露西珐一脸黑线：“你不是还让我隐藏气息，不要暴露自己是恶魔吗？才过去这么短时间，你小子就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