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内心的疑惑反倒是更多了，凌玖说他在很长的时间都生活在末世的废土中，那么自己以前是否经历过什么？又是否做过什么毫无下限的事情。
“凌玖，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他试探着问道。
“你？”凌玖毫不客气道，“纯粹的人渣吧。”
“我是人渣？”
“不是吗？你自己说你祸害过多少良家妇女？”
龙少天当然不记得自己睡过多少女人，就算记得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渣。
在他那个圈子里，喜欢猎艳的富家子弟们攻略的女人只会比他多，不会有人比他少，他很早就被父亲作为接班人培养，所以在这一点上比较节制，但一些应酬和交易是少不了的，但社会风气如此，怪不得他。
那些把忠贞作为自己人设的人，有多少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欺名盗世之徒还少吗？
龙少天觉得自己还算诚实，至少他向白安安坦白过自己的这些事情，他认为白安安能理解他的做法。
龙少天见过很多魔幻的场景，比如两位在公众场合恩恩**撒着狗粮的夫妻，出席完活动就各奔东西去见自己情人，可能他们结婚很久，甚至都没有过同床共眠。
交易归交易，私情归私情，既然是为了利益的合作，自然是既往不咎。
出轨这种事对上流社会的某些人来说算是家常便饭，龙少天只是很正常地接受了这样的规则。
白安安确实不太在乎他的那些破事，毕竟白安安连他都不当一回事。
“你能记得自己吃过多少面包吗？”
龙少天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悔之意，凌玖不以为意，只是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垃圾。
“反正我还记得，末日后我就没再吃过面包，就算有机会吃，我也把面包分给那些小孩了。你这货就是那种典型的精英主义者，而且对女性的歧视根深蒂固，已经不能算是人渣，只是单纯的人间之屑罢了。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屑人，但你明显比我还糟糕。”
“我承认我这人处理不好情感问题，不过你若和我相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岂不是半斤八两。”
“半斤八两……也是，你和那些女人多是一丘之貉，全都是交易，谁都没损失。而我这人以前因为过于迟钝，老是自欺欺人，辜负过不少人。我们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人啊。”
“凌玖，你爱过什么人吗？”
龙少天突然想问出这个问题，但他随后把自己八卦的想法从脑海中掐掉。
龙少天记忆中的凌玖应该喜欢白安安，但在这个特殊的时代，生离死别是常事，他的问题要是触及到凌玖的伤心处怎么办？
龙少天审时度势能力很强，现在他身受重伤，能否活下去就靠凌玖的照料。他很清楚，不管他和凌玖现在是什么关系，凌玖都没有任何义务救下他。
在末日中，活下去不能寄情于他人的善良。不过龙少天知道凌玖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能被她救下来是件无比幸运的事情，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激怒她，自己真的只是单纯作死。
她很危险。
这是身体之前的意识留给他的警告。
虽然忘了很多东西，但龙少天对凌玖的敬畏似乎还残留在自己的骨子里。
越漂亮的东西越有欺骗性，漂亮的女人自然不例外。像凌玖看上去武德充沛的美少女，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不过龙少天贼心不死，这样的美少女自己怎么能放走呢？
他把问题改了改。
“凌玖，你现在还是单身吗？别误会，我感觉你现在似乎有些孤单，所以作为朋友很担心你。”
凌玖顿时炸了毛：“啊哈？要你管啊！你失忆就失忆，居然还问我这个问题，你不知道什么叫龙的逆鳞吗？龙少天你死定了。”
龙少天笑了笑：“在我死前能多告诉点我以前的事情吗，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哼，既然你感兴趣，我就稍微讲讲你的人渣历程吧，我不是习惯了给别人做临终关怀才告诉你这些事情哟。”
这一开口就知道，老傲娇了。
凌玖稍微提了提龙少天以前的经历，她说这些经历都是龙傲天自己透露的，不知道有多少内容是真实多少是虚假。
在过去，龙兴集团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但启示录事件发生后，龙兴集团很快就被那些大发国难财的人瓜分了，龙少天的父亲，龙兴集团的董事长龙鸣像报菜名般被人罗列了一堆罪名，作为平息民愤的替罪羊判了死刑，而龙少天也被送进了监狱。
当然，随着形势进一步恶化，为了避免浪费粮食，节约人力物力，很多罪犯都被拉去了工厂，而龙少天这样等罪大恶极的囚犯都被送去惩戒营当炮灰去了。
总体战打到整个社会都崩溃后，混乱的末世到来了。
龙少天运气很好，不但总能带着他所在的部队完成任务并活下去，还凭借自己的个人魅力在军中渐渐积累起一些班底，得以借助他掌握的资源在末世中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当然，龙少天没有忘记他的仇人。他在驻防某个避难所时，正好发现这里是他那些仇人们为自己准备的伊甸园。
明明是末世，那些家伙却过着比过去还穷奢极欲的生活，简直像是封建领主，借助私军为非作歹，甚至开启倒车，把幸存者们作为他们的奴隶。
龙少天为自己制定了复仇计划，既为了自己，也为了其他人，他先假意与仇人和解，接受了他们的收买条件，然后搞出一场鸿门宴，手刃了仇人，并让效忠他的部队清洗了仇人的私兵，当他从复仇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成了避难所的实际控制者。
就这样，他成了一方军阀，拯救了无数人，避难所沦陷后，他带着幸存的民众和士兵来到了现在的基地，同时成为凌玖的盟友。
凌玖最后补充道：“你这人虽然是个人渣，但在这末日背景下你的人性还未泯灭，你一开始只是为了复仇，但你之后的所作所为大多是为了他人，这是你能活到现在还没被我干掉的原因。”
龙少天点了点头道：“多谢您的不杀之恩。”
凌玖为了处理龙少天伤势而忙碌了很久，以至于精疲力尽。她抱着枪，蜷缩在角落中打起瞌睡。
这一幕让依然保持着过往温暖而舒适记忆的龙少天十分心疼，他邀请道：
“要不我们挤一挤，这床还有剩下的空间，两个人睡在一起也好取暖。”
凌玖眼睛都没睁开，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呸，我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你这家伙总喜欢占我便宜，虽然一次故意的都没有，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大发推倒我啊？”
“你看我连动都动不了，怎么可能会占你便宜？”
凌玖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和你睡一张床，你在做梦吧？你会和油腻的触手怪睡在一起吗？”
“这是什么其妙的比喻。”
“总之我可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嗯，我永远十七岁，所以才不会和你这变态男睡一起。”
“可是你那样睡很不舒服啊。”
“我还在死人堆里睡过觉呢，全身是血都能安详入睡，这有什么？对了，还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凌玖打着哈欠，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向龙少天这边走来，龙少天以为她改变了主意，不免有些期待，但凌玖只是给他手上塞了一把手枪，认真道：
“虽然这片区域是安全区，但不排除有游荡的敌人的可能，要是你不睡，就帮忙放哨，敌人来了记得开枪。如果我醒不了，你就先开枪杀了我，然后再自杀。这点力气总该有吧？”
这时龙少天才注意到凌玖脱下外套后，腹部有一道很大的口子，正在往外渗出鲜血，联想到她刚才什么都没吃，龙傲天惊讶道：
“你什么时候受伤了？伤势严重吗？”
凌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笑了笑，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
“圣光之力用光了吗……不过问题不大，光靠身体自身的治愈能力应该也够。之前我们遭遇了偷袭，我身体被敌人贯穿了，勉强捡回一条命。唉，要不是我现在就剩这么一条命，不然我还能再继续战斗，至少我还能多救几个人，结果我只救下了你。真是的，救谁不好偏偏救下了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这么糟糕的伤你会死的吧！”
凌玖泰然自若道：“不会不会，我身体恢复能力强，睡一觉就好了……喂，别露出这样不相信我的样子，别忘记了我可是继承了‘白色死神’称号的女人，不会就这样轻易死掉。啊，好困，你自己也要加油，别死了。”
“晚安。”
把自己外套当做被子的凌玖靠着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睡颜是那么宁静安详，如同睡美人般美到让人怜惜。
可是凌玖即便是睡着了也紧握着枪，用充满威慑的动作向龙傲天无声诉说着，她一直处于战斗状态，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她就能立刻醒来，将致命的子弹射向来犯的敌人
一开始龙少天并没有把面前大人版的凌玖与自己记忆中那个同桌的凌玖联系起来，两者性格相差太远了，一个是喜欢用张牙舞爪掩盖自己内心慌张的傲娇少女，一个是发自内心自信而坚强的乐观战士，很难让人相信两者是同一个人。
你要说面前这个女人是凌玖的姐姐或者母亲他都能相信。
但此时他注视着凌玖像是沉浸在美梦中略带着微笑的睡颜，这样的睡颜和凌玖上课偷偷睡觉时的睡颜完全一致。他渐渐意识到，眼前的凌玖坚强的表面下依旧隐藏着少女柔软而温暖的内心，她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凌玖。
可她和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一个内向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乐观而坚强的战士？又是什么让自己变成了这样猛男的模样？
他想要调动自己的记忆，然而某些片段让他感到头脑一阵剧痛，只要回忆起那些不可名状的可怖存在，他就有种想要给自己脑子来上一枪的冲动。
疼痛让他根本睡不着，他只能一直像凌玖说的那样睁开眼睛，时刻警惕着，预防着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敌人。
因为没有昼夜之分，龙少天根本分不清现在的具体时间，也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他整理着脑海里巨大信息量，开始逐渐拼凑这个身体之前意识的记忆，这样的工作相当耗费精力，他身心的疲惫渐渐盖过了痛苦，他沉沉睡去。
当他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篝火已经熄灭，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他打了个寒颤。
“凌玖？”
他下意识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发出悉悉索索的恐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