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华国,每年的九月份,都会有八百余万大学生背上行囊,离开父母,来到名为高等教育的象牙之塔,但是他们首先要面对的,不是沉重的学习任务,也不是复杂的人际关系,更不是杂乱的生活琐事。
而是学长学姐们喜闻乐见的,长达半个月的,让人记忆犹新的——军训。
“马丹,这水真TM沉……”
火辣辣的太阳,把一个孤独男孩的影子投射在柏油马路上,操场里的口令声似乎和他无关,他负重前行,身后一许流星。
他像是一个苦行僧,但实际上他只是因为下午出训忘记带帽子,被教官从队列里挑了出来,一顿羞辱以后,他被要求从学生处的仓库里搬两桶水到操场上临时设立的水站。
这个男孩就是我。
不吹不黑,就这桶装纯净水,每桶少说二十斤!而且学生处仓库在校园南部的生活区,至诚体育场在校园北部的配套设施区,中间横跨了整个核心教学区!
所以当我抵达操场时,我的半条命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我感觉老天在戏弄我,让我两眼发花,出现幻觉。
因为临时水站的那顶绿油油的帐篷时,竟然有个小萝莉坐在那里玩手机!这个点小学生都开学了,怎么会有小萝莉呢?
“哈—”
我穿了一口粗气,把肩上的两桶水卸在了饮水机旁。随后连忙接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小萝莉瞅了我一眼,嗅了嗅空气,随后眉头紧蹙,仿佛闻到了我身上的汗馊味。
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讲究的吗?
“小朋友,你是哪个老师家小孩?今天不上课的吗?”
“喝完水赶紧爬,别搁这污染空气!”
小萝莉的声音软软糯糯非常好听,只是内容和这可爱的声音格格不入,形成巨大的反差。
卧槽,什么个情况,我被小学生嘴臭了?
“???”
“看什么看,没见过你爹?”
“我去,现在小学生嘴都这么臭吗?”
“你才小学生,你全家都小学生!”
小萝莉满脸的不开心,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不开心,但是她成功地把这份不开心传染给我了。
但我不开心又能怎样?她是个小女孩,我还能把她揍一顿不成?
我不再看她,本想让她去一边玩,然后坐在她的椅子上歇会,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我席地而坐,躺在草地上,享受帐篷带来的一点阴凉。
“我去,你不打算走了?”
“不打算,我要在这里熏死你。”
“其实还好,草地的味道能盖住你身上的味道。”
“那你刚才还说我污染空气?”
我侧过头瞅了瞅这个暴躁的小萝莉。
“嘿!你个逃兵底气还挺足?”
“逃兵?”
“人家都在训练,就你躺在这里装死,你不是逃兵?”
“我只是被教官托付去搬水而已。”
“咦~我没记错的话,搬水是一项惩罚吧?”
“你是……大一的学生?”
她似乎知道的还挺多,仿佛也是参训的学生一般,但是她这个体型完全不像是大学生,这让我十分疑惑。
“你管我呢?”
“我只是帽子没戴而已啦。”
我悻悻地说道。
“而已?哈哈。”
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嘲讽万分地假笑了两声。
“打仗的时候你忘带头盔,被子弹打死了,而,已,略~”
“而已”两个字被她着重加强,她还比划这用枪打中脑袋,舌头一吐,眼睛一翻,死翘翘的样子。
“行了行了,我走还不行吗?真的是。”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怕了拍身上的尘土,瞅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刚才一直没仔细看,临别时的一瞥,我竟发现这小萝莉长得竟还挺漂亮,及腰的长发又黑又直,水灵灵的皮肤白皙粉嫩,精致的五官像是上帝亲手捏造的一般,只是娇小的身材让她不显妖艳而只是可爱。
把她抱在怀里再搓她脑袋一定很爽。
我的脑海里已经幻想出了她在我怀中挣扎但还是无济于事,最后像一只猫咪一样被我撸到炸毛的样子。
当时的我自然不会意识到,我的幻想最终会变成现实,只是那都是后话了。
漫不经心地向着队列走去,能拖一会是一会,毕竟站队列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至少对于当代大学生而言不是。
不过紧接着我就发现一丝异常,我所在的队列,叫做“八营三连”,翻译成大家都听得懂的话就是“计算机学院的第三个训练方阵”,我们的连长是个皮肤黝黑的老兵,他总是骚话不断,但却又十分严苛。
然而现在八营三连方阵旁说话的却不是那个黝黑的老兵,而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就十分文弱的年轻军官,二毛一,是个少校。
“报告!”
“讲!”
“八营三连,常安,申请归队!”
“归队!”
“是!”
归队以后,我身旁的室友向我递来了同情的神色,但是转瞬之间他又意识到不能乱动,又把头扭了回去,所幸,教官没看见。
“现在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去哪了吧?”
“知道了!”
“???”
年轻的军官一问,大家一齐大声回答,而我一脸懵逼站在其中,去哪?什么去哪?
“报告!”
“讲!”
“什,什么去哪啊?”
我没了底气,声音弱了下来。
“哦,刚才分配方阵的时候你没在?”
军官恍然大悟,表情十分夸张地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在?”
“我,我搬水去了……”
军官几乎贴在了我身上,没了底气的我声音细弱的跟蚊子一般。
“什么?”
“我搬水去了!”
“讲什么?我听不见!”
“报告长官!我搬水去了!”
我扯出吃奶的劲大声喊道,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严重,该死,刚才遇到的小萝莉一定是黑猫变的,我被她下了不幸的诅咒。
“哦,搬水啊?谁让你搬的?”
“陈教官!”
“陈教官为什么要你搬水?”
“因为我帽子没戴。”
“哦,帽子没戴啊!”
年轻军官转身面向全体八营三连的学生。
“帽子没戴的是不是孬兵?”
“是!”
军官的声音十分洪亮,队列的声音更是不遑多让。
“孬兵配进我们优秀的计算机学院分列式方阵吗?”
“不配!”
“孬兵配进我们优秀的倒计时字幕方阵吗?”
“不配!”
“孬兵配进我们优秀的军体拳方阵吗?”
“不配!”
“好,坐!休息五分钟!”
年轻军官十分满意地笑了笑,奖励性地下达了休息的指令后准备离开,但旋即他又转身回来。
“你,继续站着。”
“是!”
感受到奇耻大辱的我有些哽咽,但是我还是强忍住了,因为现在要是让一滴眼泪从眼角里流出来那可真的就是怂蛋一个。
过了一小会,黝黑的陈教官走了过来。
“别难过,你被分配到观众席了,轻松得很。”
没戴帽子的学生每天都有,只是我不幸地在分配方阵这天没戴而已。
陈教官有些愧疚,因为他知道今天分配方阵,我去搬水可能会错过,但他还是让我去搬水,最后遭到了军训团团长的羞辱,虽然他也只是按例行事。
“报告长官,我没事。”
“没事就好。”
陈教官拍了拍我的胸脯,也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