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也不在意他的作为，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样，继续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转身准备离去。
虽然从开始进来到准备离去这段不算短的时间都没有和我说过话，他也并没有忽视我的存在。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再次微笑的对我点头示意，等我笨拙的回应之后才与我错身而过。
温柔得有些过分。
然后，‘dingling’。
门铃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就这样离去了。
什么意外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而我也像中了邪一样，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门，仿佛看透了门，又见到了老爷爷缓慢行走在路上的阑珊背影。
所以说老爷爷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表示对白的感谢的吗。
因为白实现了他，实现了他们的愿望吗。
通过白给他们的道具。
那…
真是太好了。
愿望能够得到实现。
能够笑得那么幸福。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真的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啊。
明明是自己的固执己见却想把其他的人也牵连进来什么的。
幸好老爷爷那个时候没有参与。
不然真的因为那个时候我的事情导致老爷爷的愿望没能实现。
现在不能露出这样的笑容的话。
我一定会后悔得要死，悔恨一辈子的吧。
肯定。
说起来那个时候离开得太早还没能知道老爷爷他们的愿望呢。
只知道良的愿望是希望病危的母亲好起来。
而良的愿望也真的实现了呢。
那一天，良的母亲看起来那样的精神。
真是太好了。
没有因为我的原因造成影响。
所以说老爷爷他们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呢。
虽然不知道，但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愿望吧。
所以愿望实现后的现在才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说起来只看到老爷爷没看到老奶奶呢。
是因为答谢只需要一个人，不需要两个人，所以没来。
还是说身体出了点什么问题，不能来呢。
那个时候就隐隐有些感觉了，从老奶奶的行为举止上。
首先老奶奶的眼睛可能不太好，对话中常常不能将视线放在对方的脸上。
其次喉咙可能也有些问题，一次话都没有听到她说过，全都是老爷爷在进行交流。
所以，是这些症状变严重了吗？
稍微有些担心。
不过，一定没问题的吧。
因为，老爷爷现在不是还能露出那样温和的笑容，笑得那么的幸福吗。
所以…
一定没问题的。
这么想着，我不知不觉的露出了微笑。
……
然而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有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
“他快要死了。”
这样断言。
“诶…？”
我发出傻傻的回应，然后僵硬的扭动脖子，向说话的人望去。
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旁边，和我并肩站在一起。
稍稍比我高一点的身高，使我的头必须微微仰起才能正视他的侧脸。
而他没有在意我的动作，继续轻启薄唇，像是在自语，而不是在对我说话，不停的散布着…
“他的另一半已经死了。”
【死亡】
“…诶？”
我再次做出傻傻的回应，大脑里面瞬间一片空白。
然后…
死？
快要死了？
已经…死了？
谁快要死了？
【老爷爷】
谁已经死了？
【老奶奶】
为…什么？
为什么老爷爷快要死了？
为什么老奶奶已经死了？
为什么…
你会知道这些啊…
【白…】
又闪现出这些疑问。
明明那样的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能张嘴向白问出口。
或许是在不知不觉间相信白了吧。
相信白不会撒谎。
所以老奶奶真的已经死了。
所以老爷爷也真的快死了。
只是不知道理由。
而既然告诉我这些却不告诉我理由可能就是觉得没必要说，或者现在还…不想说吧。
因此这些都不是关键的问题，该知道的时候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如果能解决的，事实上善良的白也一定会主动解决的，既然无法解决，那就肯定无可奈何的。
所以真正关键的是…
明明…老奶奶已经死了…
明明…老爷爷自己也快死了…
面对我们的时候，却是为什么…
还能露出那样温和的笑容…
笑得那么幸福啊…
为什么对我那么温柔啊…
明明笑得那么幸福…
为什么会死…
快要死了啊…
为什么？
反正都要快要死了的话，为什么还能露出那样温和的笑容，笑得那么幸福，还对我那么温柔呢？
明明…
只考虑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为什…么…还…
可以这么平静呢......？
完全无法理解，像个白痴一样。
然后就像听到我的心声一样，白又说了。
“因为他…”
“已经满足了。”
因为他已经满足了。
因为他足够幸福了。
因为他残破不堪的躯体已经被幸福装满，都溢出来了。
所以他还能对别人温和的笑，笑得那么幸福。
所以他还能对别人那么温柔，把多出来的幸福分给别人。
这是刚刚白突然问老爷爷的问题，当时我听得糊里糊涂的话。
现在却突然理解了。
但…
这算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无法理解。
这真的可以被称为幸福吗
我忍不住这么想
然后，有了想哭的冲动。
于是我瘫坐在了地上。
从枯竭的身体中被夺走的东西是，泪水。
心渐渐向深渊坠入。
我，并不悲伤。
因为，他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偶然对我温柔的陌生人而已。
并不是我的什么重要的人。
但果然还是…
对他那种可以安然面对死亡的态度…
感到…
【羡慕】
……
“生者不该羡慕死者。”
“那是对不想离去却不得不离去之人的亵渎。”
就在我快要陷入这样的深渊的时候，白说了这样的话。
于是我顺着声音仰起头来看他。
他，白是在安慰我吗？
因为白对我说了这样的话，所以我这样怀疑。
虽然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像并不算是安慰，更像是告诫，是训斥。
但光是有愿意对我说这样的话的人存在，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不是，好像不是的。
他好像并不是在安慰我，而是在安慰他自己，告诫训斥他自己的样子。
因为他的视线根本就没有看过我，也没想过看我。
只是遥望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明明前面只有门和墙，什么都看不到的。
漂亮的脸第一次显得那么憔悴，那么悲伤。
像是即将死去的不是老爷爷而是他一样。
不知道为何我的视线就此被白牢牢的吸住。
不愿移开。
好像移开了就会后悔一样。
泪水持续的从仰起的眼眶边角溢出，朦胧了我的视野，再贴着脸部轮廓划下。
虽然没有镜子，无法看见，但想必一定十分丑陋。
就这样过了一会。
最后白也终于察觉到了我不加掩饰的视线，转过脸来俯视的看着我，将我不堪的模样收入眼底。
然后露出疑惑又依旧黯然的表情问到。
“为什么要这样一直看着我？”
接着我如实回答。
“因为…”
“你现在好像放着不管就快要消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