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不对劲。”宋义眉头紧锁着。
虽然已经离开重狱不久,但这男人仍旧眉头紧锁着,虽然贼人供认不讳,但是他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以前——
正当时,我们的宋义先生行在大理寺重狱的过道之中,正与这冲天的恶臭做搏斗,不过这斗争都是在心中暗自攻伐就是了,面上谁还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毕竟身边还有一位小姐,宋义再不济也不会让女孩子看他笑话,毕竟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嘛。当然了,你要是让他知道王馨怡小姐背后如何看待他,那他好不好面子那可就不好说了。
前文有曾提到,大理寺重狱之中所关押的是全大梁几乎所有的死刑犯,是故整个监狱之中充斥着一股压抑而悲哀的气氛,这种精神上的侵蚀甚至比之实际存在的恶臭更为摧毁人的意志。
但凡是在监狱这等机关内待过的都知道,最温顺的犯人是将要出狱的犯人;这等人熬了数年、亦或是十数年、数十年,总算是熬出头,自然不敢再犯些什么事情,再添上几许刑罚。而最穷凶极恶的刑徒便是大牢中的死刑犯人,此类人自知其之将死,便置所有的规章法度为度外,极其歇斯底里,巴不得闹出什么事情来。但是眼前这些死刑犯温驯安静的像是圈中的小绵羊,这不由得使得宋义颇为诧异。
“你也知道,大理寺重狱之中关押的皆是死刑犯。”似乎是看出了宋义脸上的几许异色,王馨怡出言解释道。“其中家室殷富、权贵子弟的那些公子哥大小姐早就靠着自家人提点关系打通关节出去了。”
宋义点头附和,这些他倒是有所耳闻。再者说了,华夏自古就是人情社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从来就是说给庶民听的,且不说秦惠文王嬴驷到底是君嗣也,不可施刑。就连处罚的太子其傅公子虔、太子其师公孙贾,这二人都成了商鞅殒命的直接因素,人情大过法律,情理大于法理,人治高于法制……这就是大梁处于的封建时代的悲哀。
“那些没有家人或者亲人的亡命之徒,亦或是家境不好,也不愿意家人为此掏钱的人。这些人是很危险的,毕竟他们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死人了,所能做的事情无非等死。这群人的头颅不过是阎王爷暂时借给他们的,所以仗着自己活不了几天,可着劲的为非作歹,甚至袭击狱卒牢头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少卿小姐娓娓道来,不过她所说的都是按理来说的正常现象,眼前的情景实在是有些非常,而且看上去王馨怡这家伙实在是没有想要道明这些死囚如此安静的原因,甚至有些想要把话题越说越偏的架势。她这不紧不慢的叙述让宋义心里有些愈发急切的想知道这些刑徒为何这般安静,于是他出言问道:“那这些少卿小姐嘴中的亡命之徒,何故会如此安静?”
“待会你就知道了。”少卿小姐卖了个关子。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为何如此。
这个时代的监狱一般都是条件极差,一间房间往往会关押很多罪犯,便容易发生打架斗殴甚至集体闹事现象。大理寺狱反其道而行之,特意把每个牢房分开,分成一个个逼仄的小牢房。四面皆是厚厚的石头制成的墙,不像是一般监狱一样只是铁栏相隔,犯人与犯人之间没有交流的几乎。而且不开任何窗户,除了根据透气孔漏进去的几束火把的光以外没有一丝光亮。
就像是后世监狱的禁闭室,一个人关在小屋里独自反省。那种孤独感,头一两天还没什么,关到三、五天之后,心理压力特别大,加上戴了手铐脚镣,晚上睡也睡不好,难受极了。凡蹲过禁闭室的,出来后都老实了。有的新犯人没尝过蹲禁闭的滋味,爱充好汉,说什么不就是个小屋子吗,住两天有啥了不起。什么感觉,关进去就知道了。大理寺重狱的恐怖可见一斑,把后世禁闭室的手段当做常规牢房,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的手笔。
幽暗的过道又昏又长,脚步声回荡震颤着厚厚的石墙。
宋义也不愿意在打量周围一成不变的压抑场景,便紧紧的跟着王馨怡向前走去。押着刺客的牢房并不是重狱的最后一间牢狱,至少一眼望去这重狱仍旧是难以望到尽,不过这也可能是火把的亮光太昏暗了所致,说不定还有几间便就到了尽头。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吱吱的摩擦声,打开铁索锁着的石牢铁门,一个缚着手铐脚镣的年轻女子映入眼帘,不,确切的来说应该说是个年轻女孩儿,看上去也就二八年华。只见得她约莫六尺左右身高,眉眼清秀,身穿着粗布制成的囚服,粗布制成的囚服显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女孩儿当下只是低垂着眼,对外物一概不管不顾,甚至连牢房之中进来了外人都不去在意。
据少卿小姐所说,这女孩儿名字唤作语嫣,除了对行刺秦月的罪行供认不讳以外其他的一概不说,端的一副抗拒的样子。这倒是奇怪了,因为都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坦白也好抗拒也罢都是指的交不交代犯罪事实啊。哪里有自己认了犯罪以后一言不发的,奇怪奇怪奇怪。
再者说,这小姑娘的身高身材也与他探查到的情报有所不符,八尺和六尺差的还是蛮多的,而且这小姑娘还蛮有料的……咳咳!
“这家伙就一直缄口不言,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况且毕竟是个姑娘,我们也不好对她棍棒加身。”王馨怡也表示了对这个女孩儿的没辙,她也检查了小姑娘的身子;按理来说刺客虽然是对于敏捷要求较高的职业,但是究竟是要有一副强壮的身板,就看着小姑娘弱不禁风的样子,很难相信她就是行刺丞相的强人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