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瞎了一只眼睛，过两三天没准就能完全恢复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强大的能力，使得它经常会以巨大的痛苦为代价，打出这样以伤换伤的打法。

但叶昭颜的努力尝试，也并不算白费。

因为这至少探明了一件事情——即使以她这样强大的实力，也并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里单独撬开一只神兽的防御。

打伤了一只眼睛，但赔上了自己的“蛇剑”。

就算再来两三个和她实力相当的剑客，也不太可能在今天之内就突破神兽防线。

……

虽说她败了，但场外观战的人们基本上都是对她一片赞扬。

他们自己也都知道，这种级别的幻境，在难度设置上显然是“超标”了。

徐长老不知是布置了多久，才“处心积虑”搞出这样一个大幻境来。

若是有这么轻易便可破解，又怎么对得起布置这幻境花费的巨量天材地宝之物呢？

又怎么对得起徐长老这阵法大师的名号呢？

……

于是场外众人的目光，便转移至其它几位优秀的真传弟子，想要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之前被看好的弟子，除了叶昭颜，其次的便是洪钧了。

只是洪钧此刻的动作，却让大家有些无法理解。

他用手指沾了些水，在空中画符。画到一半，手却不知怎么有些抖动，乃至于几个笔画终究还是画歪了，又要重新开始画。

连画了三遍，才终于画出一个形貌正确的符咒，随后在空中起效。

这凝聚了真气与精神力的一符，如同闪电般激射而出。

就在万众期待这闪电符的威力之时，它却在半道上拉了胯——符的力量突然爆散碎裂，变成好几道电光，每一道都不再具有先前的威势，而是如同没头苍蝇一样胡乱地撞击在神兽的真气屏障上。

啪啪啪！一阵火花，无事发生。

别的人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洪钧的师父李长老明白了。

他敏锐地观察到，洪钧的左手在不自然地抖动。

“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一茬……”李长老不由得想要骂人。

他知道了洪钧的符为什么会半道而裂，失去了那种集中力量突破一点的能力。

因为画符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一项技艺。

不像那些修习刀法、剑法、棍法的外功修行者，他们只要对一个动作练到足够熟练，即使注意力稍有不集中，也照样可以通过“肌肉记忆”来挥动手中的武器，打出充足的威势。

而画符的时候，必须将自己全神贯注。

符是思想的外化，是用全身功力将想象之物变为现实。

想象一个东西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自然会让这变出来的东西也拉了胯。

至于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神情恍惚、左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如同一个老年人一般呢？

答案自然是……阿萨辛大烟。

长期吸食大烟的他，却在李长老的强令之下，整整两天时间里没有继续抽吸。

这东西是最近几年传入中原的，最初是被凡间的那些军人们用来解除受伤士兵的疼痛感。将烟叶用水小煮，捣烂成汁，再配上数种金创药，敷于伤口之上，可无痛无觉，夜晚安眠。

然而，不知怎么的，后来却有好些富家子弟沉醉于吸食此物的迷醉感，沉浸于那飘飘欲仙的状态之中。

若是长期使用此物，然后又突然停掉几天、不再接触此物的汁液，便会浑身难受。轻则头昏脑涨，重则如同万蚁噬心、刀剐血肉。

用魔宗的“那个男人”发明的新话来讲，这便是……戒断反应。

修行者本来是可以抵抗这种反应的，只要在那些影响心神的东西进入体内之时，立即用真气将其驱除出体外，便可当做无事发生。

然而，吸食大烟本来就是为了求得那种迷醉感，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抵抗那些影响心神之物呢？

……

……

场外围观者中，不免响起一片喝倒彩的声音。

洪钧这边，看上去是真的不怎么行。

早上演讲得信誓旦旦、胸有成竹，这会儿却表现得像个拙劣而滑稽的丑角。

拼命地嘲讽有些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蚂蚁也想飞天。

结果他自己也飞不了天，飞到一半拉胯了。

就好像是树了个靶子，然后自己去打靶，最终把自己打死了。

那么，唐希春又如何呢？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移向幻境中魔界山的西方。

……

在这里，唐希春还在坚持不懈、努力造“墙”。

他不是一个人，还唤来了许多人。

他让其它几位修行全清山阵法的内门弟子用扩音咒，帮忙从四处收拢各种修行者。

幻境里面，那些从前线败下来的其它各门派人士，还有一大批负责运送灵石和粮食的凡人仆从军，都被他汇集到这魔界山西侧的水渠附近。

这些人等，自然不是真人，而是幻境中模拟出来的人……为了还原当时围攻魔界山的场景，徐长老在这幻境中加入了好几万这样的“人”。只不过由于幻境能力有限，没法给每个“人”都捏出真实而各异的面貌，所以几乎所有模拟出来的人都长着同一张脸，行为模式也大致相同。

在大家的目光盯着叶昭颜和洪钧的时候，唐希春这边却在费口舌说服那些模拟出来的“正道修行者”，听从他的安排，营筑堡垒、层层推进。

经过一整天时间，对这神兽“大闸蟹”久攻不下，大家也意识到这场战斗要进入长期的、持久的消耗战，于是便准备信他的办法试试看，看这个全清山的年轻人能做出什么样的进攻策略来。

唐希春的管理协调能力，就在这时候发挥出来了……

他给这许许多多的人编了组，分了号，清点了还活着的、能够战斗的人，分离出了那些需要救治的、或者真气已经耗竭的修行者，然后再一层一层重新设立了指挥层级。

那些死去的百人队长、千人队长，全都予以替换，用全清山的这些内门弟子进行取代。

由此组建出数个行动队，有的人负责在阵法构筑的“墙”间巡逻，有的人负责从地下掘进，有的人则做起了木匠活。

把运输粮食辎重的大车、封装灵石的木桶，一个个拆卸开来，把可用的木料进行切割，用于制造阵法所需的木偶和木桩。

唐希春的想法很笨拙，也很简单——“万重山”是一个纯防御的阵法，只要能原地起阵，自己是打不出去，但别人也打不进来。

如此一来，只要能围着整个魔界山造一圈大墙，墙造得无穷高，地下又挖得极深，从四面向内围合，宛如一个巨大的球状罩子……

地上布阵，地下也布阵，空中再设立大阵，让那里边的东西出不来，外边的东西进不去。

以此为基石，步步向内蚕食。

就如同一场浩大的攻城战。

总有一天，里边的灵石、粮食、药物之类的东西都会耗竭。

就算神兽还顶得住，但人肯定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