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倚着那笔挺的灯柱,在辰瑾萱的脸上,因可算是了却一事的喜悦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不知该怎么面对妈妈的惆怅。

林枫的提醒固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却是确切的关键所在,毕竟有了前车之鉴,辰瑾萱如今就算是握了个实实在在的家教职位,再跑去跟她那仍在气头上的妈妈解释,后者会不会相信都是问题。

“唉,你为什么要这么…乖呢?”看着如今一脸茫然的辰瑾萱,林枫倒是摆出一副颇为无奈的表情,毕竟,如果辰瑾萱没有向她妈妈全盘托出那兔女郎装背后的真相,这件事的处理虽然也会有些复杂,但最起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棘手啊。

“其实不是我自己想把全部都告诉妈妈的。”辰瑾萱嘟囔一声,当即引来了双手枕着脑袋的林枫的注意,顺着后者的回眸,她垂着脑袋,嗫嚅道:“其实大部分,都是妈妈自己发现的。”

“得,我居然还猜对了,你妈真是柯南在世啊。”林枫对于自个儿在今早的吐槽仍是记忆犹新,所以他对于辰瑾萱的突然改口并没有感到半分惊讶,反而是半揉起下巴,故作深沉地推测道:“那么她应该是最近几天才发现的吧,毕竟,之前都是相安无事的。”

“唉...”辰瑾萱长叹一声,望向林枫的回眸虽是不带晶莹泪滴,却也满溢着委屈:“林枫,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么?”

“嚯,这么严肃啊?”林枫本是想要通过打趣的方式将萦绕在二人身旁的郑重其事放缓几分,可等他一对上辰瑾萱的水汪大眼,心中本是设想好的揶揄就彻底乱了套。

片刻的思索后,林枫长叹一声,徐徐道:“在我看来啊,其实这件事吧,并没有谁对谁错。主要就是你们俩的立场不同而已。”

作为女儿的辰瑾萱之所以选择出去打工,到头来还不是因为体恤母亲久被病魔困扰的身体,出于照顾母亲的目的,她才会穿着兔女郎的服饰去接客的。说辰瑾萱是自愿的吧,emm...相信但凡是看过她那时候的幽怨眼神的人,都不会这样认为。

但身为人母的,又有哪个会希望自己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儿去做这种危险性较高的职位呢?万一真的出了事儿,辰妈妈怕是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吧。

一个是出于照顾母亲身体的孝心,一个是出于呵护子女的关爱,同是善举的两种事物起了冲突,怪谁都不是那么好。

“所以…你不用怪自己,也不用怪你妈妈不近人情,这种东西迟早都会遇见的。”林枫耸了耸肩膀,淡然说道:“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毕竟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跟你妈妈和好才对,以及,如何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说完,林枫伸手指了指后方的一栋豪宅,尽管现在它已经远到仅剩下拇指大小了,却丝毫不掩它那独有的靓丽。

“可我...”辰瑾萱每每回想起自己与母亲在昨夜的冲突,尤其是那一记不留情面的巴掌,她便会心生退缩之意。“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解释啊...”

“唉,真拿你没办法。”辰瑾萱现如今的这副模样,要是指望她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走出困局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林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拦下路过的士的同时,又轻声道:“没办法,既然我都已经参与进来了,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毕竟,谁叫我曾有幸当过你一次学生呢?”

“嗯?”辰瑾萱向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的林枫歪了歪脖子,大眼睛扑闪着些许困惑。“你说什么?”

“上车吧,这一次,我跟你一起去见你妈妈。”林枫颇具绅士风度地拉开车门,迎着辰瑾萱的注视,他用左手微扬出柔和的弧度,轻笑着说道。

林枫现在表现得有多么彬彬有礼,有多么像一个从小就受着贵族氛围熏陶的绅士,下车的那一刻,他就有多么肉疼。

为什么?嗯,想象一下,一个自打记事以来,什么都不会,就只知道精打细算,每一次花钱也总会留下约莫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小财迷,如今非但没有攒下一分钱,反而还倒贴出去近五十块大洋,如此的打击,对于铁公鸡来说,能不肉疼么?

“钱啊...我的钱啊...”林枫在心里泣不成声,在辰瑾萱注意不到的某个角落,他拉出自己的裤袋,在那空空如也的雪白中,已经再看不见任何其他的颜色点缀。“就不该坐的士的,坐地铁多好,呜呜呜呜呜。”

但是B既然都已经装出去了,车也已经停下了,那么,什么苦水到头来,也只能往心里咽了啊。

仰起头,再一次观望起这个说好听点是颇具年代感,说难听点就是残破不堪的小区,林枫将眼神中的忧伤敛了敛。在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后,他转过身,乖乖地跟在辰瑾萱的身后,齐步走向后者所居住的二人小窝。

哒——哒——

踢踏的脚步近乎是不间断地回响在这拥挤的楼道中,现在正午刚过,本该是太阳最为猛烈的时间段,可在这几乎无窗的旋转楼道中,却是依旧昏暗如深夜。

在最近这个时间段,不知怎么的,林枫突然对于吃胡萝卜这件事变得深恶痛绝,有很久没有摄取过维生素A的他,如今在这种无灯的昏暗环境下,就跟个瞎子一样,几次都险些踩空而摔个狼狈不堪的四脚朝天。

而且林枫还是跨着走的,别人是一阶一阶地上,他倒好,一步跨两阶、三阶。若是放到平常还好,毕竟对脚下事物看得清清楚楚,可现在嘛......

“唔啊!”在兜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意外总算是“如约而至”。替天行道的是一个不知道被谁甩到平台正中央的香蕉皮,而等同瞎子的林枫则是如期一脚踩了上去。

理所应当的,他摔了。然而却不是摔到地上,而是好巧不巧地倒仰着摔进刚走上平台的辰瑾萱怀里,而且是闷头扎进去的。

意外是到了,冰冷且坚硬的疼痛感却是迟迟不肯现身,反而是温热与柔软缠绵同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下,林枫也只能抓瞎,随便握了个什么算是把得住手的东西,连忙站了起来。

“什么东西软软的?”他小声嘀咕道,对于软糯,人们似乎都喜欢再三抓上两抓,林枫也不例外。至于结果嘛。

“你干嘛!!!!!”辰瑾萱红着脸,惊怒交加地骂道,吓得林枫连忙往后跳了两步,慌慌张张地勉强稳住脚步。

“啊啊!!!原来是你在后面啊,我…我还以为你走在我前面,那个..额...抱歉抱歉,最近患了夜盲症,在这种地方看不清东西…”林枫显然是领悟到自己之前所抓握的软糯究竟是什么了,所以他的语气中才会点缀着一些语无伦次的焦急。

“哼。”辰瑾萱撅着嘴巴,看着眼前这个连正脸都都不曾对上自己的男同桌,虽是面露羞红,但也不至于到动怒的那种境界,须臾的寂静后,她柔声道:“你往左边站站,挡到我敲门了。”

“哦哦!”林枫立马照做,往左边侧了两步,却是冤家路窄地又一次踩到那不知哪位“好心人”丢到这里的香蕉皮,但这一次,他可没有摔跤了。“妈耶,什么人啊,居然在这种鬼地方乱丢垃圾,真想谋财害命啊。”

“咚咚——”左边是林枫自己在心里的独角戏,右边回荡的便是辰瑾萱轻叩铁门时所奏响的清脆了。

“咚咚——”两下又两下,却始终没有人应答。

“妈?”辰瑾萱干脆改以用轻声隔着门缝呼唤道:“我回来了,妈。”

依旧是没有人回应,铁门后的木门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妈?”辰瑾萱不信邪,提高音量的同时,手上的动作幅度也明显增大了几分。

“啪啪啪——”

这一次可算是有动静了。

但却不是辰瑾萱正对的门开了,而是旁边在午休的邻居打开了自家家门,睡眼惺忪地埋怨道:“别敲了别敲了,那儿现在没人在家。”

“何叔叔。”住在辰瑾萱家旁边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瘦高瘦高的,喜欢穿白背心,又不经常打理自己的形象,胡子拉碴配着一脸蜡黄,令他看上去就像是已经四十几岁的人了。

但毕竟人不可貌相,若只是因为邋邋遢遢就被人误解成小混混了,那这个世界可就要多太多冤案了。

这位被辰瑾萱称为何叔叔的男子虽然乍一看有些不易亲近,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非常乐于助人的家伙,他可没少帮过辰瑾萱和她妈妈处理问题。

正因如此,辰瑾萱才会对这位男子信赖有加。

“哟,瑾萱啊。”何叔叔揉了揉眼睛,满脸的幽怨在看清来者后明显少了很多。“原来是你啊,怎么,带朋友过来了?”

何叔叔口中所说的朋友,自然是林枫。

“嗯嗯。”辰瑾萱先是点点头,紧接着立马问道:“对了,何叔叔,你刚刚说我家里没人,那你知不知道我妈妈去哪里了?”

“啊?这个啊...额.....那个...嗯....”对于辰瑾萱突然提出的问题,何叔叔面露一丝难色。

“妈妈去哪里了?”有些时候,在面对着特定事情的时候,辰瑾萱就会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何叔叔,你是知道的,对吧?”

“唉,就说我保不住秘密的啊…”何叔叔长叹一声,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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