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充满了难以忍受的味道,无论是路边肮脏的垃圾堆,或是偶尔经过的半身**的人,或是一阵风吹来都能让人忍不住捂着鼻子。一般人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好快点走出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不像是赌场里男人们的汗臭或是酒精味,这里没有一种味道是可以引起人类的巴多按分泌的,在烈日的烘烤下,总觉得这种味道被蒸熟了,变成了一种更可怕的味道。

这里是巴黎第十七区的贫民窟,只要是有一些财产的人,几乎不会踏足这个地方。加迪斯看到这里的人大多衣衫不整,只穿着一件破烂的外衣,甚至有些人**着身子,把他们瘦骨嶙峋的身材暴露出来。

加迪斯对这些人不感兴趣,不过这里的妇人似乎对加迪斯很感兴趣。加迪斯脸上的有一道手指长的伤疤,已经结成了深棕色,这给他增添了大量的男人魅力,再加上他健硕的肌肉和完美的体型,生活在这里的女人们哪里见过这样强壮的男人。她们纷纷站在街头,朝这个不速之客抛媚眼。

贫民窟内偶尔也会有一些不属于这里的人经过,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于此。尤其是三个月前轰动整个巴黎乃至欧洲的大革命后,住在这个贫民窟的里人更多了,也有许多共和党或是其他人来到这里做过宣讲。不过他们大多来来去去,像是一道道浪花来了又消失,没有留下更多的记忆。

从始至终,这里只是一片贫民窟,相依为命的只有他们自己。

加迪斯在脏乱的街道中快速穿梭着,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十字路口,忽然,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什么,停在了这个路口。

他从皮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可以看得出来这张纸已经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了,但仍然可以看清楚纸张的字。

他确认了一遍纸上的地址,抬头看了一眼正对面的酒馆名字,然后将这张纸撕成细小的碎片,随后便将他们扔了出去,任由他们如雪花般在空中飞舞。

加迪斯踏进了酒馆,正如所有的酒馆那样,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喝醉的醉汉。然而在这个贫民窟里,醉汉们买不起高酒精度的酒,所以只能假装自己喝醉了,因为只有喝醉了,才能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说不敢说的话。

“你说昨天那姑娘怎么样?”

“好,正点,标准的金发碧眼妹。“另一个男人搭话,”看得老子心痒痒,真他妈想干。”

“你怕是连人家的衣服都摸不到就被先干趴下了。”

“哈哈哈。”

众人哄笑起来。

“不说这个了,咱们谈点正事儿。”

“什么,还有比女人更重要的正事吗?”

“你讨论一整天女人,女人也不会跟你上床。”那男人说,“我是说那天在我们这高谈阔论那小子。”

“哪个小子?我对男人很健忘的。”

男人不耐烦的从口袋里拿出那份传单,“你当天也在场,看到这个总该想起来了吧。”

他接过传单一看,“噢~你说那个小子啊。怎么了?”

“你说他既不是保皇党的人,也不是共和党的人,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他不是说得很清楚吗。”那男人忽然手舞足蹈起来,“起来吧,法兰西人民,你们能答应压迫你们的贵族和资本家吗?。法兰西绝不答应,法兰西人民站起来!”

“法兰西人民站起来!”他再一次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表演了一次这个滑稽的口号。

“难道你不认同吗?”

“共和党也是这么说,看看他们的下场吧。”男人冷嘲热讽,“哪个人当国王不是国王,现在的国王不过是换了个称呼,叫什么……总统。谁是巴黎的主人,谁是法兰西的国王,有跟我又什么关系呢?三个月前我们跟着共和党人大闹了一番,他们给了我们什么呢?钱?枪?还是女人?屁都没有!我们不是照样还得在这里过活。”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加入他们呢?”男人指了指传单,“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什么都不会改变,既然你也想改变现状,为什么不试试看呢?就算到头来他们依然那我们当猴耍,那就让他们耍罢,反正最后断头流血的是他们,我们只要回到这里,就没有人知道。”

加迪斯经过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只说了这么多,再之后的对话,加迪斯没有听到也没有兴趣去听。

他如若无人的穿过酒馆,敲了敲柜台后边的侧门,果然门后边传出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来者何人?”

“迷惘之人。”

片刻后,侧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面颊瘦削但身材精壮的少年,肤色几乎比女人还白,蜷曲的金发干净又整洁。

加迪斯认出了这个人,当时他和那个小子是一伙儿的,叫洛克维。

“你好,又见面了,加迪斯……啊不,应该称呼您为加布里埃尔先生才对。”

加迪斯看了这个少年一眼,没有说什么。他走进房间,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但是因为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的缘故,显得这个房间很空旷。

加迪斯注意到这个房间没有任何窗户,但是因为现在是正午的缘故,房间里还算明亮。

然而,当看到向自己迎面走来的人的时候,他也免不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哟,你是最后一个到的,可真有排面啊。”

阿尔邦朝加迪斯打招呼,上来便是一个热情的拥抱。

加迪斯极不情愿的接住了他的拥抱,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怎么也来了?”

“是那个小姑娘邀请我来的。”阿尔邦说,“怎么,难道你以为她只邀请了你一个人?你的胃口未免的太大了吧。”

“小姑娘?”加迪斯皱了皱眉,他可不认识什么小姑娘。

加迪斯松开了怀抱,看见房间里除了自己,少年和阿尔邦,还有三个男人。

他的瞳孔猛的缩成一团,因为这几个人他全都认识。

那个穿着白色吊带背心,露出坚实的胸肌和二头肌的男人,叫做雷蒙。他有两条又粗又长的眉毛,以及健康而富有安全感的古铜色皮肤。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便可抵得过三个瘦小的男人。

那个坐在椅子上,不安分的翘着二郎腿,以一种难以捉摸的戏谑眼神看着自己的,是奥雷诺。他和雷蒙是两个极端,他的身材是男人中最瘦小的,尤为令人注意的是他纤薄到不可见的嘴唇,这是巧舌如簧者的标志,可是他的本事也许是这几个人中最强的。拜他较小的身材所赐,他总能在千军万马之中灵活的躲闪,取大将首级于无形之中。他最擅长用细到看不见的线杀人,就连自己也要忌惮他三分。

还有那个安安静静的男人,加迪斯也认识他。他叫做拉斐尔,这个人平时不怎么引人注意,使得众人时常忽略他的存在。但是不可否认,能够在原英法联合王国情报部门工作,并得加尔比恩·德·亚兰斯特的重用的,绝非等闲之辈。

当然了,还要再加上自己的这个小伙伴阿尔邦。

然后……

加迪斯的视线转移到了桌子的最前方,那个背对着所有人的女孩。

她有一头漂亮的金发长发,蜷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挂下来,掠过美好的后脖颈一直到腰间。她把自己的腰用一条白色的蕾丝带收束起来,身上穿的也是淡金色的华贵礼服,袖口和领口是敞开着的荷花边。她把雪白的后背裸露出来,能看见里边白色的荷花边衬衣。

仅仅是从远处观察,也能看得出来这件衣服的面料是来自安特卫普最上好的绸缎,而衣服的主人也是气质非凡。如果是一个寻常少女,忽然穿着如此华贵的衣服,也绝不可能散发出这种浑然天成的高傲和不凡。

事实上,这种气质,即便是在三个月以前,加迪斯也见得不多。看着这副背影,加迪斯的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少女轻轻笑了笑,缓缓的转过身来,发出极好听的高跟鞋碰撞地面的声音。

加迪斯一步步的看清了少女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侧脸,以及她的胸口。

那个在加迪斯脑海里的身影随着少女的回眸而变得越发清晰。

直到她完全转过身来,她的模样竟然与脑海里的那个女人完全的重合起来!

“你……你是……”

加迪斯忽然完全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在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以前的同僚,而这些同僚为什么会听从一个女孩的命令聚集在这里。

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要这个少女亲口告诉自己。

“怎么了?面对这么美丽的一位少女,居然露出一副看到怪物的眼神,难道这就是你的绅士之道吗?”洛克维不失时机的打击他。

埃莉诺微笑着看了看洛克维,显然对他的话很受用。

“诸位,请入座吧。”埃莉诺优雅的提起裙子,摆动好了裙撑,缓缓入座。

然后她抬起天鹅般高傲的脖颈,对众人说。

“正如诸位所见,吾名为埃莉诺·德·亚兰斯特,接下来我们就长话短说吧。”埃莉诺说,“我为我可怜的父亲而来,为此,我特地召集了父亲最得意的手下们,也就是你们。我,我再重复一遍,吾名为埃莉诺·德·亚兰斯特,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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