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总是比六月热些,扬州城的周遭水域很多,主有一道河流穿过,所以更闷了些。

清晨的风夹杂着些杨柳的味道,让人有些难以安眠。

白姼夜里睡的时间并不多,极少好眠,自然醒的更早。床上的徐瑾萱还在睡着,只是睡相有些奇怪。

徐瑾萱倒是缠她的紧,若非是要去学堂,不然去哪都要跟着自己,就连睡觉也不例外,所以白姼一直都是和她一起睡的,而徐云凡倒不一样,自从去了学堂,就再也不和她一起睡了,非要吵着自己要了一间房间。

帮她拉了拉薄被,白姼轻声起了床,晨起之后,肌肤泛着些微热,推开窗,迎着夜风分外舒爽,吹散披散的秀发。

起来穿好了衣服,待到时间快要差不多的时候,轻轻推了下睡梦中的小人儿,“萱儿,该醒了,你不是要去放风筝吗?”

徐瑾萱懵懵懂懂的揉着眼睛,小小的打了个哈气,秀长柔发压在枕上,有些慵懒的乱意。

“娘...娘?”她的声音很轻,有些含糊。

原来,还没睡醒。

“快醒了,中午的时候又热了,到时候你又该说热不想动了。”

她已将早餐做好,正在给桌上排好的三只碗添粥,大概等他去洗漱完毕,粥也恰好温到能入口。

她简单的将头发梳理,便开始替徐瑾萱梳头,不像是替自己梳头时的随意,在为瑾萱打扮时,则是分外认真,泛着欢喜。

“头发又长了些呀,还记得以前给你梳头的时候,扎个小辫子就成了。”白姼笑着,不禁轻轻将徐瑾萱搂在怀中。

“现在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母亲教养之恩,瑾萱此生难忘。”

这不是谦辞与客套,对徐瑾萱而言,世间再也没有比娘亲更重要的人了。

“说什么傻话,我是你娘呀。”

白姼揉着瑾萱的头,不以为意的笑着,在她看来将所能拥有的最好的给予孩子们,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在白姼心中,两个孩子是比她的生命更重要的家人。

等出了门的时候,因为正值暑假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孩子无心功课,呼朋引伴,肆意嬉闹。游戏的方式多式多样,有玩弹珠的,有竹马打仗,更有三三两两的纸鸢在东风的捎带下忽高忽低,偶尔一枚旋落,立时传来惊呼。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徐瑾萱带着白姼和徐云凡,上了街道,依据徐瑾萱平日踩点的地方寻了一处杂店,买了一个风筝,是很复古的水墨款,墨线流畅,余白空想。

河滩上草色青青,无数纸鸢上下翻飞争奇斗艳,花香与人声笑语混杂,天空哨声不绝,热闹非凡。

迎着风,找了块平地,徐云凡去试飞。可能是第一次玩风筝,风筝一直打转,他学着附近人的样子,赶紧拉下来调整了一下,终于,平平稳稳的上去了,越飞越高。

“飞上去啰!飞上去啰!”徐瑾萱在一旁看的拼命鼓掌,小脸儿通红,满眼羡慕,却不敢开口要求要玩。

“萱儿不去试试吗?”

看她一动不动,白姼扯了扯她手上的风筝。

“可以吗娘?”

徐瑾萱的表情,似乎有些害羞,扭头小心的看了看白姼。

“去吧,娘在这旁边看着你,没事的。”

犹豫了好一会,徐瑾萱才扭过头,踏着石阶奔下河滩,迎风试了几下,手中的纸鸢已歪歪扭扭升了起来。

想来是头一遭玩这种东西,放得并不甚好,总也飞不高,盘旋翻着筋斗。她轻轻扯着丝线,咬着唇发急,乌发覆在额上如鸦翅覆雪般分明,极是稚嫩可爱,身边已有些同龄的孩子忍不住要上前指点。

白姼想了想,也顺着石阶下了河滩,从她手上接了过来,然后替她扯着线,兴致勃勃的拉着线跑了起来,浑然不管旁边众人古怪的表情,在场的都是些小孩子,她一个大人玩的倒挺开心。

前世她也放过风筝,不过是自己做的,她不会太繁复的花式,只是简单的菱形,拖着三根儿尾巴的那种,虽然不漂亮,但都能飞很高。

白姼撩起衣袖,走了过去,准备去客串徐瑾萱的风筝老师,一定要把她教会怎么放风筝。

“……你要像这样,先拉着跑一小段儿路,……”

白姼满脸认真的讲解着,手把手的教着,说到开心处时,和徐瑾萱一起哈哈大笑,伴随着徐云凡不明意义的叫声,一大两小,尽也玩得十分开心,各人自得其乐。

“来。现在你试试吧”

徐瑾萱很雀跃的应下,白姼笑着递过线头,徐瑾萱满脸紧张的接过,由于没有经验,刚接过来的时候,风筝转了两圈,一头栽下来,急得她连忙叫道:“娘,娘,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拉着她的手替她技巧的扯着线,又退了几步,一路下滑的纸鸢逐步攀升,跌跌撞撞的飞上了半空,只是骨架稍软,再往上就不太容易了。

徐瑾萱不好意思的笑笑,旋即一脸认真的继续放风筝,白姼笑看着,缓缓放手,教导她自己控制,看她成功掌握后的雀跃与欢欣。

她紧紧张张的往天上看,生怕和别的纸鸢搅在一起,见她为一点小事这般慌张,不禁失笑,手中帮她按着,不让她太用力的拉断了线。

“娘,能不能飞得再高一点?飞到太阳上面去。”她盯着空中那一个小点,头都不敢回。

“哪来这么长的线啊,再说飞上去不说烤没了,大风就把线给吹断了。”白姼拉过纤小的手,拥着她退开几步,避过险些打搅的线。

“我还以为可以一直飞很高很高呢。”她闷闷的惋惜,半靠着白姼凝视天空。

徐瑾萱从白姼手中接过风筝线,拉着在河滩上慢慢的走。

朱瑾挪到白姼旁边,笑道:“多可爱的两个孩子,能看着他们从一个小不点儿,慢慢的,长成一个大小伙儿,大姑娘,然后,为一些天真可爱的可笑念头伤心、生气、愤怒、开心,这算是做母亲的幸福吧。”

白姼舒了口气,笑道:“我现的愿望就是平平安安的看着,陪着她们一起长大。”

...

千里之外的幽州。群山巍峨,山脉连绵,重峦叠嶂,逶迤蛇一般的向天际行去,数点山峰平地拔起,剑刃般的插向天空。

如今天气正是到了最炎热的时候,到了正午时分地表上烫的像是把人都能蒸熟了一样,便是坐着不动汗水也顺着下巴往下是淌。林子里的汉子一个个都赤着膀子,坐在树荫下企图能凉快上一些。越往西去,水资源就越是缺乏,到了这一带,几乎寸水寸金,每天能用的水量也就比从往大大减少了许多。

徐子越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湿漉漉的。汗水流到了眼睛里,使得视线有些模糊一片,他浑不在意地抬手抹了把脸,这才抬头对旁边的徐子易道:

“二哥,我们真的要抢豫章山庄的东西吗?这可是有名的大派,平日里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徐子易看了眼徐子越,自率他们领了皇命东征以来,至今也有几年了。徐子越原本十分白皙的肤色被晒得黝黑了许多,没了从前那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多了几分结实的感觉。

这倒是有些令徐子易惊讶,印象中他虽然不是多么纨绔娇贵的性子,但平日里也都是文气温和的模样。基本上从没有离开过京城,就算性情在如何豁达,也抵不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

“我倒是小瞧了徐子风,他现在倒是难缠的很,徐牧那边大概是不管我们了,这豫章山庄在这幽州盘踞了这么多年了,肯定有钱有粮,而且是我们做的吗?忘了我们现在的身份了么?一个宗门而已,有我们两的命重要吗?”

徐子越脱了上身的战袍,显然是受不了这如此燥热的天气,“要我说我们就带着人马杀回去,哪来这么多事。”

两个人一边如同叙家常一般讨论着大逆不道的事情,一边趴在树林里。

“总之是需要个正当的理由,师出无名,有违人和,若是遭到沿途的抵抗,本来就得不到补给,雪上加霜,你想死,我还想多活几日。”

“可父皇明显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去,他这越老,越活回去了,我看他这皇帝,不做也罢。”

徐子易摇摇头,“别发牢骚了,这边的事情弄完我要去扬州一趟,到时候你看着点,不要出了岔子。”

“去扬州干嘛?”徐子越意识到什么,“该不会是去见嫂子吧?二哥,这可不厚道,我一个人在这受苦受累,你跑去休息去了。”

“我这么多年没有回去了,再不回去,媳妇都要没了。”

“就怕半路三哥又找些人暗算你,二哥你最好还是隐秘些行事,上次在逍遥派那边动静闹得有些大了,最好还是不要暴露你的行踪吧,不然到时候有难的就不止你了,嫂子怕是也有危险了。”

“我知道,这次我易容回去,一路上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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