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又是人物传记)

我叫恩格须曼,现在是个游侠,现年30岁。

“恩格须曼”在我族古语里表示“承诺”,所以我从不轻易许诺,可一旦许诺,言出必行。

虽然我也是狼族兽人,但我并不归属于斯杰洛部落。相比在部落中生活,我更喜欢自由的生活;与野兽相伴,在草原尽情驰骋。

......

其实最早的时候,我也是属于一支小部落的。

我从小就在杰伦沃草原长大,我的父亲是一支小部落的首领。由于我们一直在杰伦沃草原的边缘地带生活,因此从未和那两大部落有任何的摩擦。我们就是这样自己自足的生活,偶尔向路过的盐商交易一些盐,就能维持生存所需的一切。

我们一家四口,父亲、母亲、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她叫蒂雅,是个挺活泼漂亮的姑娘。她虽然比我小了十几岁,但我从来没有把她当作小女孩来看待。因为在我眼里,她一直是我的妹妹。

父亲一直把持着族内的事务,他是个极为勇猛的男人,同时也保持着部落族长的威严。族里所有的兽人都相信着他的领导,包括我也是如此信赖着他。希望有一天能从他手中接过这份重任,把我们家族的荣耀传承下去。

我自出生起,便继承了我们恩格家族的传统能力——归鞘。(也可以叫做万刃归鞘hiahia——作者注),继承了这项能力的我们可以将投掷和发射的标枪或是弓箭召回到身边。因此哪怕只携带有一支弓箭和一把长枪,我们也可以持续作战。

而长期射击和抛掷长枪的过程中,我们也练出了非凡的眼力。我们的目光犹如鹰般锐利,甚至比大多天生视力优异的精灵族还要好上不少。

正因为如此,我们恩格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神射手。当然,我们对于标枪的投掷也十分精准。

我和我的父亲一样聪明,但比他多了些判断力。父亲想要的是维持现状,来实现种族的延续;但我觉得这样做并不对,我认为我们部落必须得发展壮大,才能在杰伦沃大草原上拥有话语权。像我们这样的小部落,虽然生活在草原的边缘,可让我依旧没有安全感。

然而,一直以来和谐的族内生活让我渐渐相信父亲的想法了,我开始习惯了这样安逸的氛围。

多年前,新日暮里教曾想要我们上贡一批骏马,如此荒唐的要求自然被父亲拒绝了。且不说我们不是魔族,更不是你们的信徒,我们信仰的是草原神,凭什么要向你们进贡?更何况对于草原部落来说,骏马就是一切,我们部落的骏马也就够自己使用,别说上贡了,就是交换我们也舍不得。

魔神教的信使返回复命了,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但那又如何?我们部落没有孬种,他们要战,那便奉陪到底。至此族内便开始紧张地组织寻查,预防着他们的来袭。可是过去了很久,依旧没有他们的动静,那之后也从未与我族有过接触。

长期做着的无用功让我们的戒备慢慢放松了,我们又回到了以前安逸自在的生活。

本来我以为这样的生活能够过上一辈子,但我没想到的是,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天我和蒂雅像往常一样,离开部落寻找路过的盐贩。当我们带着两头牛外加几只羊换到了一大筐盐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最终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下,打算在外面露宿一晚,到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然后我们就从马背上卸下羊皮和木架,搭了个简易帐篷过夜,盘算着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能尽早赶路。

但不知为什么,从将近午夜开始,蒂雅就睡得很不好,她看起来隐隐有些不安。我躺在她身边,总感觉她似乎受到了惊吓,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全身都在颤抖着。

正在休息的我突然被她推醒了,我从她脸上看到了担忧与焦急的神色。

“哥,我总感觉族里那边可能出事了,我们今早赶紧回去吧!”此时天还没亮,一向从容的蒂雅很少流露出如此急迫的表情。也许她真的有些不安,所以天一亮,我们就骑着马向部落赶去。

但哪怕离得还很远,我看到草原上燃气一股黑烟,在空旷的大草原上显得格外显眼。不好!那是我们部落的方向!到底发生了什么?!

控制着马匹冲刺,我们逐渐靠近了部落。但是,我根本认不出这就是我们之前待过的地方。放眼望去,满地都是焦黑的痕迹:不少帐篷还散发着黑烟,宣告着袭击来自不久之前;草地上是一片焦黄的狼藉,甚至还带有不少破碎的杂物;而此时部落里静悄悄的,不,不如说是死寂。因为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大家都离开了?不可能啊,这里可是发生了大型火灾啊!等等,这是什么?

脚下传来一种粘稠的触感,低头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块粘糊糊的暗红色湿泥上,差点把兽皮靴子给留在上面。这片淤泥怎么这么粘稠?当我打算挪开脚继续向前的时候,蒂雅的尖叫声传来,让我丢下眼前的疑问,赶紧向她跑去。

等我赶到她身边的时候,只见她害怕地蜷缩成一团,掩面而泣。眼前的惨景让我目眦尽裂,因为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堆已经焚化为焦炭的尸骨......

蒂雅担心的预言完全应验了,我们遭到了灭族之灾。

不知要杀死多少族人才能堆成这么庞大的尸骨堆:在部落中央的一片空地上,我们看到了族人们被火焚烧后剩余的残骸。火堆遗迹一片焦黑,灰烬依旧散发着热气,像是在我们赶到之前不久才刚刚熄灭的。

火堆旁是一堆残破不堪的皮甲,破碎的盾牌和断折的刀剑,以及各种带着血迹的杂物。甚至,我还在其中看到了父亲使用的长弓和标枪。几只标枪胡乱的插在地上,随风飘荡的枪尖尾饰在述说着这一战的惨烈。在另一边边则是一根竖立的木桩,上面还插着一颗头颅——那正是我父亲的头颅。

此刻他依旧不甘闭上的双眼告诉了我他生前经历了怎样不屈不挠的抵抗,可最终他还是战死了。

远处还有不少散落的族人尸体倒卧在这荒野上,背上或是咽喉处都被弓箭或是长矛刺穿。他们死前的不甘,目光中残余的怨恨都冲击着我的内心。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族人、部落、双亲,他们被永远从我身边被剥夺开了。

我们离开买盐的经历使得我俩逃过一劫,否则说不定现在躺在这片尸骨堆里的就有我们了。可是,唯有活着的那些人才会承受着压力和悲痛而继续前行啊!

一日不见,生离死别。我居然连父亲和族人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我好恨自己为什么不留在部落里,哪怕最终战死,也好过自己独自存活。一起并肩战斗过的经历才能让我有拥有活下去的勇气。

现在我唯一还剩下的就是我的妹妹蒂雅了。她现在是我心里唯一的依靠,我不能弃她于不顾,这是我现在还存活于世的唯一理由,仅此而已。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们部落赶尽杀绝?!我发狂的怒吼声回荡在这片旷原上,但没有任何回应,唯有萧瑟的凉风见证了这一切。灭族之痛撕绞着我的内心,沸腾的热血直涌大脑。我现在就想拿起武器找那些敌人拼命。

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夺走我身边的一切?!他们凭什么?!

......

整整一个下午和夜晚,我和蒂雅都在默默收集着族人的尸骨,将他们永不瞑目的双眼给合上。有不少族人甚至碎成尸块,惨不忍睹。哪怕知道根本收集不完全,我们也依旧收集着。

至少,要让他们得到安息吧……

天色渐渐灰暗,灰色的乌云笼罩着四野,西沉的太阳无力地照射在这片草原上,而此刻已过黄昏。草原上的一股迷雾将太阳的光芒给遮掩住了,暗沉沉的氛围让眼前的尸骨堆更显的阴森恐怖。

在一片暮色中,很快就有群鸦聚集而来,盘旋着飞在空中。它们凄惨的鸣叫声和双翼拍打声更给本就荒凉的部落更增添了一份萧瑟。漫天都被鸦群给覆盖了,不过本来天色就早已暗淡下去了。

我们没有阻止鸦群啃食族人的遗骸,因为根据我们部落的殡葬习俗,任何族人死后的尸体都要被安置在荒野上,让乌鸦来啄食。它们能带走族人们的魂魄,顺其自然融入循环之中。乌鸦在我们的认知里是一种极为有灵性的生物,如果死后能让他们啄食,那说明我们的灵魂依旧纯净,心灵依旧赤诚。

这是群鸦的盛宴,但也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的族人们,他们虽然都光荣地战死在沙场,却在死后依旧被侮辱。那些灵魂无处依附的族人们啊,愿你们的灵魂能得到安息。

此刻我和蒂雅跪在族人们的尸骨堆前。我攥紧了拳头,将左手手腕从矛尖上抹过,划出一道伤口,让流淌的鲜血渗入面前地下的泥土里,歃血为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那我就永远不会停止我的复仇。

我要,为失去的东西活着。

我摊开掌心,将一块小小的徽记紧紧捏在手心里。那是我和蒂雅在收集族人尸骨时发现的,虽然很小,但在这片战场上却依旧显眼。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忘记它的样子——那是新日暮教的徽记。

最后望了一眼曾经的部落遗址,我毅然带着蒂雅转身离开。这里已经是我永远也不想再触摸的痛苦回忆了。那是一块我的旧伤疤,再也无法抹去。

临行前,我将父亲曾使用的长弓和四支长枪背在身上,恩格家族唯一的血脉,就在我和蒂雅身上了。我不会不做任何打算就和教会拼个你死我活,我的头脑和心里一样清楚。

复仇之誓,从未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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