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各样吵闹的音色交织，阳光普照的街道。

少年和少女结伴同行。

并没有什么暧昧的气氛，停在若即若离的距离。

一人抬着头，一人低着头。

“……说完了？”

“告一段落吧。”

凌五眼神向没有她的方向乱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那段难堪的过往说出来。

只是被说了‘想了解那个时候你和冰儿，唐阿姨，穆可心的事情’，自己就变得不堪一击了。

以往大抵都是烂在肚子里的心情，现在一口气说出还附上了以防万一的注解。

真难看。

话都说完了，他现在才开始反省。

刚才的那些话，简直就像是在狡辩一样。向她强调自己是无辜的，自己只是受害者的意图，实在是表现的太明显了。

真的会相信吗？

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就不会相信。

看着前面的人的脚。

明明应该已经确认好了自己的心情，可一旦看到对方，就觉得所有的认清现实都是白搭。

正在不可抑制的动摇着。

这样的他，当然也不可能注意到那个仰着头的少女，现在正看着他。

不可能明白，少女多汁的情感，正因为这种事交织复杂。

“你不觉得生气吗？不觉得委屈吗？”

少女按耐不住自己，问出问题。

“觉得啊。”

“是吗？你述说的很平淡啊。”

虽然低着头，但仔细去看表情的话，一定是可以看出端倪。

可是在凌五述说的时候，却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就算跟她说了‘生气’和‘委屈’，少女也很难拥有实感。

“嗯，是真的。”

他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不然就算是我，也不会让可心那么伤心啊。”

“所以说，对可心她的冷暴力也是？”

凌五讶异的看着她。

下一瞬间，像是被恐惧抓紧心脏一般，他情不自禁的躲开视线。

周可欣却一点都不打算放过他。

“因为碰上了那种事，所以才消沉到连女友都想要躲开的地步？”

她的口气强硬了许多。

一副要吵架的姿态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在意这种事，我行我素的保持着一定距离在街道上行走着。

“不是那样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我和可心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本质问题还是在我身上。”

“如果可以的话，能详细说说这一部分吗？”

对方一言不发。

她也没有继续追问，让沉默持续了比刚才那一段更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两人也一直在步行着。

周可欣拿出手机来，打了会儿字。

“我不想说……这个理由，可以吗？”

“我觉得，不可以。”

“为什么？就算知道的一清二楚，爱丽丝你又想做什么呢？”

“当然是帮助你。”

“……那也和我没关系吧，那不是爱丽丝你一个人的意愿吗？用这个强迫我也很不讲道理吧？”

“跟那种事没关系。”

“不，有关系吧。”

不知不觉的停下脚步，注意到的时候，他和她停在了一家店的橱窗前。

“……请告诉我吧。”

她藏在眼睛中的情绪，执拗地盯着他。

如同福利院中耍无赖的幺妹一样，纯粹且任性的感情仿佛是想要贯穿他一样。

而像一个哥哥一样将她拒绝掉，就是他的工作。

可是，要是真能做到这种事情，幺妹就不会总是找他买糖糖了。

“……这么固执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结果，他还是一如往常。

即使想要拒绝，却又碍于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之类的疑惑，最后抛出像是垂死挣扎一样的质问。

一直都是这样的半吊子。

今天也依旧是如此。

然而，哪怕是半吊子，少年的垂死挣扎也是认真的。

如果对方做出了没能说服他的回答，那事后就算再后悔，凌五也绝对会拒绝她。

这种心情，理所应当的传达到了周可欣的心上。

不想要已经知道了的答案，也不想要浑水摸鱼的回答。

巧的是，她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糊弄过去。

“可心走后，你的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打算耍花招的心情。

努力的想要传达某事的心情。

在周可欣做出不符合她风格的事情的时候，这种心情就已经达到了顶峰。

“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了，否定着自己的那副样子。”

对方是认真的，她也是认真的。

想着这究竟算什么呐，她仿佛又看到了，在火车到来之前，那只明明伸出手，却感觉彻底放弃了的凌五。

周可欣当然觉得那样不行。

当然会觉得火大。

同时，她会想着是时候了，自己要帮帮他，作为自己的心声，作为补偿。

“……要问理由的话，就是看不下去了。”

最后，整合一下自己的心情，就是如此。

“……看不下去了吗？”

少年苦笑着重复着这句话。

那是他没能想到的回答。

少年原本以为，以爱丽丝的性子，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呢……

这是他的浅薄。

同时，也是他动摇的关键。

因为是爱丽丝啊——或许早在很久很久之前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想法的时候，就注定了现在的结果。

毕竟在他心里，爱丽丝一直都是梦幻一般的模样，因此，在这堪称反常却又真心实意的表现之前。

他除了同意，无话可说。

“我明白了。”

又是苦涩的笑笑。

哪怕是爱丽丝，他原本都没打算把这份可耻的心情说出来。

凌五的恋情，不过是曾经谎称过恋爱的某物罢了——他现在，已经如此认为。

没有任何的反抗。

所以，没有任何的迟疑。

“我当时觉得，我一定会被她讨厌的。”

他一边这样自虐的笑笑，一边努力的把视线放在周可欣身上。

“因为你看啊，一边是才貌兼备的精英教师，一边是想什么都搞不明白的家伙……”

“凌五，可是，她那时是你的女朋友吧？而且，可心一直都很相信你……”

“我知道的。”

无力地打断。

他用无神的视线看着她时，她心情复杂的放弃了继续。

“因为那孩子，有时就是会让人觉得她根本是不是人类的类型啊，胸怀宽大的让我这种家伙都觉得不可置信了。”

“每一次觉得一定的时候，她都会超越那些，相信着我。跟我说‘没关系’呀，说‘你爱我’呀，跟我这种人说像是笨蛋一样，毫无用处的话。”

他说到这里，睁大了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

“她一直说着这种话，我也还是没能喜欢上她。”

悲戚的，却又无聊的话语。

少年做出这种认定，绝望一般的说道。

“那再告诉她，如果让她再一次超越了我设想的一定，被安慰了，被拯救了之后呢？”

周可欣默默不语的看着他。

在被少年的逻辑震惊到之前，她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悲哀。

凌五说的之后，并不是成功的之后。

而是百分百已经认定了，一定失败了的之后。

想着如果连这种的救赎都失败了，那么，他一定就死心了。

“也有一些是因为当时消沉了吧？”

“……不会有很多。”

“为了保护对方，不让她因为自己遭受流言蜚语呢？”

“那种的……我确实有这么想过……”

但是多半，那也不过是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吧——他之后又像这样的，补充了一句。

少年低着头，那种程度的歉意，不用嘴巴说也能清楚地感觉到。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种理由，就冷暴力了可心一个月，让她忍受了这种痛苦忍受了一个月？”

“……嗯。”

少年没有反驳。

没有反驳的，一副随你处置的模样。

“……理由呢？”

少女没有暴起大怒。

只是像这样的，冷淡的说道。

“没有……”

凌五犹豫了一下，答案却依旧和之前一副样子。

“给我理由，快一点！”

周可欣却是完全不搭理他那种作态，仿佛认定了少年一定还有着其他这么做的理由，如此逼问道。

“……”

“凌五，我现在不需要你在这里自我感动！就算你藏着掖着不说，被我讨厌了，跟穆可心受过的苦而言，也一点都不值一提！这要是你的最终答案的话，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

像这样说着，她的语气也越来越冰冷。

凌五毫不怀疑，如果再像刚才那样无视她，她真的会跟自己分道扬镳，以后自己也别想在看到她了。

来之不易的相遇，就会终结掉。

一想到这里，他几乎就要呼吸停止。

脑袋空白。

“……还有的理由的话，就是我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冷暴力，充其量只有我把她晾到一边的认知——而且更人渣的是，我相信着这点小事，可心她一定会坚持下来里。。”

回过神来，他已经把最后能想到的理由说了出口。

啊啊、果然是自我感动吗——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顿。

“事实上，当她跟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完全没想到是怎么回事……还以为她是因为看不惯我和小女孩儿亲近。”

“……够了。”

周可欣野蛮的打断了他的话，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她再次拿出手机一看，又重新放下，眉头总算是松开了一点。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凌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