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下，仅仅只让莉雅等待了几分钟，他就带回了从埃里克那里搜刮出来的所有钱财。

连同这座地下赌场的所有盈利，仅帝国金币，就有一共一千三百三十七个。

虽然对于莉雅并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不过对于艾斯特而言，这是一笔足以让她头晕目眩的飞来横财。

托这一大袋金币的福，艾斯特也终于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此刻她正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数着黄灿灿的金币，虽然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不过还是能从她的目光之中，隐隐捕捉到一丝兴奋的神采。

不管表面再怎么成熟，毕竟她也只是个还未长成的十六岁少女而已，在莉雅看来，艾斯特的这些行为虽然幼稚，但也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正常操作，总体上，莉雅还是对艾斯特能像同龄人一样而感到高兴的。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对艾斯特一直抱有莫名的信任，相信这个坚强与柔弱并存的少女，最终定能破茧成蝶，成为这座大陆上名震一方的强者。

接下来，在得到了艾斯特的同意之后，莉雅将哈里特递上的钱袋用空间魔法收了起来。

这次她倒没有再当着众人的面，把那袋金币以不雅的姿态塞进自己的裙底，而是以更符合自己身份的方式，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随着一阵隐秘的空间波动，那袋金币顿时就从艾斯特的手中彻底消失不见。

“好了，既然钱已经拿到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诸位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拿到钱之后，莉雅自然也就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间潮湿又阴暗的地下室里，看艾斯特对此地也没什么留恋，因此她也就明确地表达了想要离去的意愿。

“请您务必这样做。”

哈里特古板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虽然他很想这么说，不过出于对生命的珍惜，最终，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陪笑道：“要我送您一程吗？”

“还是算了吧，你们狼人身上的味道...那可挺令人恶心的。”

然而，对于狼人的殷勤，莉雅只是面露嫌弃，语气冷淡地说道。

对于莉雅摆在明面上的嫌弃，哈里特也只是露出了一丝无奈地苦笑。

在莉雅临行之前，他又确认一般地询问道。

“塞希莉雅大人，虽然可能会有些失礼，不过为了您的意愿，还是容在下再确认一遍，除了嘉洛尔和那个老人家之外，其他的人全部都杀光吗？”

“嗯，他们两个对于我的身份应该是不知情的，至于其他人，你自己把握好尺度吧。”

莉雅目光平静地回答道。

当她身份泄露的第一世间，莉雅就已经在心底里做好了杀人灭口的准备。

和人类不同，身为暗裔族群的一员，莉雅天生就知道这一族群究竟有多么狡诈难缠。如果她今天心怀慈悲，放过这间赌场里的所有人，那么明天一定会有接踵而至的麻烦争相到来。

不仅会让这片大陆陷入一团恐慌，也会使她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在顷刻间就变得支离破碎。

况且，莉雅也不认为这些流着黑暗之血的暗裔遗民，会是皇都里那些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出于体内嗜血的本能，这些暗裔遗族，下至几岁的孩童，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每个人手中或多或少都沾着无辜者的鲜血，何况他们的诞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误。

即便全大陆所有暗裔遗族，全部因为莉雅的指示而灭绝，想必她心中也不会有丝毫的负罪感。

王这种冷血无情的生物，不是向来如此吗？

...........

厚重的铸铁大门关闭又合拢，落日的余晖斜斜地洒在艾斯特白皙的侧脸之上，庄园内的一切事物，也都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金黄之色。让她不禁有些怀疑，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脑海中的一场幻觉而已。

然而，她此刻身上破损的上衣衬衫，沾满血迹的背部，以及背后铁门内传来的声声惨叫，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之中要来得更加残酷。

“莉雅。”夕阳之下，艾斯特轻轻呼唤着莉雅的名字，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怎么了？”，莉雅转过头，嘴角微抿，默默等待着艾斯特的发问。

“他们的死...是因为我暴露了你的身份吗...”

看得出来，此刻的艾斯特，正在内心艰难的诘责自问着。

在她看来，正是因为她不小心说漏了莉雅的名字，才让那个中年男人看穿了莉雅的身份，进而才导致了后面那些人的死亡。

“你刚才数钱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嘛，怎么，现在又后悔了？”

看着黑发少女自责的表情，莉雅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编造谎话来安慰她，而是用平和的语气调笑道。

事实上，艾斯特所说的确实没错，莉雅本来也没想杀光赌场里的所有人，虽然达成这个目标并不怎么费力，但她的心里还是会膈应好长一段时间。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魔鬼。

只是，在被哈里特识破身份之后，她才真正对所有人产生了杀心，一群蚂蚁并不可怕，而有思想，又善于造谣生事的蚂蚁，就足以让人心生厌恶了。

而恰好，哈里特又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甚至能毫不犹豫地向同胞举起屠刀，这些脏活累活交给他来做，莉雅心中自然不会有丝毫负担。

听到莉雅的反问，艾斯特顿时一阵语塞，沉默了片刻，她才低头小声回答道：“反正他们都要死了，这些钱我不拿不也浪费了么...”

听了艾斯特不负责任的说辞，莉雅脸上顿时露出了无奈地神情，笑骂道：“你呀，真是又当又立。”

又当又立，是艾斯特身上最大的问题所在。

她既不甘心被别人轻视，想要得到强大的力量，为此甚至能不惜献祭自己的生命。然而，另一方面，艾斯特又有着圣母般的性格，始终难以下定决心，去心安理得地伤害别人。

随着记忆的融合，那位血族亲王的处世观，早已深深地印入了莉雅的一言一举之中。

在莉雅看来，世界的本质残忍又真实，俨然如同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一样，人人生来都是弱者，人族社会的规则、法律、道德观念，都只是弱者为了保护自己，而自欺欺人的武器而已。

要想成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强者，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吞噬弱者的价值，吸收他们的养分，供给自身的茁壮成长，只要这样，最终才能由弱者成长为强者，真正实现华丽的蜕变。

虽然听不懂莉雅说出的新名词，不过从语境中，艾斯特也能猜出这个词并没有什么好意，于是颇有些在意地问道：“莉雅，又当又立是什么？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不好意思，忘记解释了。”

莉雅赤瞳微眯，嘴角翘起，顿时流露出了小恶魔般的甜美微笑，用轻柔的语气，一本正经地向艾斯特科普道：

“【又当又立】是一个简写，全称是我家乡的一句俗语，即【又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艾斯特小同学，你学会了吗？”

因为莉雅直白的解释，艾斯特又又又又又又一次脸红了，她有些难为情的转过脸，轻啐了一声：“呸呸呸...你才是小同学，不对！整天一副不正经样子的你,才更像女表子吧...”

不过，随即她就明白了莉雅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又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因为过于在意莉雅的真实身份，一时间，艾斯特甚至忘记了她原本想要向莉雅询问背后双翼的事，只是在一言不发地默默赶路。

如果只用行走的方式，她们还需要再走大约三个小时，才能赶在天黑封城前，回到洛伦皇都的学院之内。

看着反省自身的艾斯特，莉雅也十分识趣，没有再去打扰她，而是悠然伸了个懒腰，开始轻声哼起了家乡的小曲：

“ ♩ 难道这就是你分手的借口♪~”

“♫ 如果让你重新来过~你会不会爱我♬~”

“......”

五分钟后，莉雅突然察觉到背后数公里处，有一道气息正在飞速沿着反方向逃离，瞬间流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向艾斯特问道：

“主人，不好意思，我可以稍微离开几分钟吗？”

看着莉雅因为太过温柔，而导致有些不寒而栗的笑容，艾斯特微微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

“这种事没必要请示我，我知道你不会这么简单就放他走的。”

被艾斯特察觉到本意之后，莉雅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试图萌混过关。

然而，下一秒，银发少女娇小的身影，忽然宛如烈日照射下的泡沫一般，一点点分离崩碎，逐渐消散在了艾斯特的眼前。

“残影...”

艾斯特揉了揉眼睛，转身将目光投向了身后昏黄的天际线，叹了口气，无奈地低声说道。

“血族亲王么...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