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原来是天上的仙人。”

奥菲莉亚笑了笑，她此刻当然看得出来眼前的嫄娥并不是本体，不过是借着同族的躯体降临到这个世界，但通过那绯红之火奥菲莉亚确实是看到了嫄娥究竟做了些什么。

“谢谢。”

“嗨，能让我们的新神欠我一个人情，我可开心了～”

嫄娥笑着说道，这样的对话让旁边的青龙不禁有些云里雾里的，对于天上仙人的那些事情，奥菲莉亚原本自己也搞不清楚，因此对青龙也仅仅是提过一些。

“这样出手，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自绯红之火所闪过的那些影像之中，奥菲莉亚自然也看到了嫄娥的出手，那个在黑蛟龙首上轻描淡写，便瞬间抹除了所有帝都附近妖族的仙人，不是嫄娥又是谁呢？

只不过在如今的奥菲莉亚眼里，这位兔耳的妖族不过是一具躯壳，真正的本源还是其中的那一抹光辉，那宛若传说之中灵魂般的存在，才是这位仙人嫄娥的本体。

而现如今，奥菲莉亚可以看到那抹光辉正不断的变得黯淡起来，其中所蕴含的那浓郁的生命气息也在减弱，就像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一般。

听到奥菲莉亚的问题，嫄娥只是平静的笑了笑。

“万事万物皆有尽头，我只是顺应了自然的规律罢了，就算是天上的仙人，又哪里有永垂不朽的存在呢？”

正如嫄娥所言，如今的她违反规则使用了力量，自然也要为此付出代价，即便是仙人亦是如此。他们虽然要比凡俗世间的人们看的更透彻，活的更长久，但终极也不是永存于这个世间的存在。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一汪死水自然会发臭，而不会转动的门轴终究会被蛀虫所腐蚀，仙人们已经活的太久太久，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我明白了，在离开之前，我能问问你真正的名字吗？”

奥菲莉亚点了点头，她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作为无限接近于永恒的仙人而言，嫄娥本可以就这样做自己的“观察者”，等待着奥菲莉亚和白泽之间分出胜负，不去管那人间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嫄娥还是出手了，替奥菲莉亚在这决战之前消去了最后需要担忧的事情，让奥菲莉亚可以放手去和白泽厮杀，虽然只是间接的帮助，但奥菲莉亚绝对不会忘记嫄娥所做的一切。

听到奥菲莉亚这么问，嫄娥笑着摇了摇头。

“十六年后，桃花坞见。”

语毕，人影已然消散于风中

王府之中，李咤等人已经带着那位皇帝回到了姬发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位已经徘徊在死亡边缘的兄长，姬发的内心没有任何的喜悦，他只是再次坐在了兄长的面前，在那棋盘上摆满了棋子。

原本已经在朦胧之间的皇帝看到了眼前的棋局，顿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的苏醒了过来，他原本想要对着坐在棋盘对面的姬发说些什么，但在看到这熟悉的棋局不断的复盘之后，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当年老师说过，我不如你。”

姬发平静的落子，对自己的兄长说道。

两人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下午，那座王府的院子里，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么多需要担心的事情。有的只是那位名为姬玄的老师在旁边教导，而两兄弟就这样在棋盘之上度过一个下午。

皇帝自棋盒内抓出了白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他们在继续着那一日尚未完成的棋局，完成着那一日所没有完成的一切。看着棋盘之上自己的棋势由盛转衰，从最开始的猛攻一直到被姬发逐步蚕食，最后逐步的落入再也无法翻盘的地步。

“……姬发，这么多年来，我真的做错了吗？”

最后的那一枚白子，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举棋不定，而这位皇帝则是望向了正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亲兄弟，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了往事。从帝都内逃出来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这位皇帝的经历可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噩梦。

即便是有着那位左相以自己的子嗣狸猫换太子，路上那位左相也一直受到来自各方势力的追杀，怀疑，猜忌，叛变，这位皇帝在幼年之时就见过了人间所最险恶的那些部分，他也始终是牢牢的护着自己的弟弟，没有让他去见到那一切的残酷。

谁又会希望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谁又会希望自己连到卧榻之时都不得安宁？

这就是这位皇帝幼年乃至少年时过的日子，但他很早也就有了这样的觉悟，作为皇室正统在这种环境下这样的遭遇也是难免的，叛军依旧在帝都称王称霸，解决掉那些叛军主力的人也是后来这位皇帝才知道的。

也就是他们兄弟的老师，那位与曾经的国师姬玄同名的女性。

对于自己的兄长，姬发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

姬发不是不理解兄长的良苦用心，如果没有妖族和域外天魔的事情，他大概可以成为大周历史上的一代强主，毕竟扫清了北部的游牧民族，彻底的将他们统合进大周的版图之中，让游牧民族正式成为了大周民族，让北部草原变成了北部十三州。

这无论怎么看，都是足以记入史册的巨大功绩。

或许在后来人的眼中，自己的这位兄长会成为一位有些可惜的强君吧。

但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甚至不惜灭绝人性的将那些感染者当做是献给妖族的祭品，说实话，姬发真的很难去让认同这样的做法。

他不是什么天真的少年，姬发很清楚为了一个国家的兴盛，无论是肮脏的手段也好，正大光明的手段也罢，只要能够让国家继续下去那就要去用。可这一次，他的兄长已经把这个国家的人民给献祭了出去，即便这是在人民所不知道的地方所发生的。

为了力量，可以献祭人民，那下一次又要献祭什么？

是这片国土，还是整个大周？

“兄长你所做之事，对于整个大周而言，至少最初是对的。重建军队，整肃朝堂，打下北部十三州，接纳妖族，这哪一个不是壮举，甚至组建新军，重用平民之中的人才，北方修复烽火防线，南方增设除寇军，整个大周乍一看可是欣欣向荣。”

姬发看着兄长始终没有落下的棋子，自己反而先是落子，继续蚕食着兄长的棋子，同时不断扩大者自己的优势，最后直到只需要再落一子便可以彻底的终结这场棋局。

而看着姬发落下的棋子，这位皇帝的眼神也是越发的开始模糊，但耳边的声音却是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可组建新军，却由着妖族肆意作乱，整肃朝堂，最后却成了灯下黑，北方草原已然有叛军正在聚集，南方除寇军兵饷甚至被拖欠了数月，就差没有用着农具去与倭寇作战，兄长，你知道你到底是走错在哪里了吗？”

姬发无奈的轻叹一声，落下了最后的棋子。

而他的这位兄长，也早已经在死亡的边缘，等待着自己的这位兄弟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操之过急啊，兄长。”

是吗……

原来是我操之过急了吗？

皇帝彻底的闭上了双眼，他那一直俯视着一切的头颅也缓缓的低了下来。直到最后姬发的话语，他才明白究竟自己走错在了哪一步。

从他执政至今，真正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是近十年的事情，尤其是这新朝的五年，但为了这十年，这位皇帝从自己登基起便一直隐忍，遵循着奥菲莉亚的教导与各方周旋，最终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等到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辆战车已经到了悬崖边上，而自己早已经拉不住那脱缰的野马了。至于这今后的周朝会如何，那已经和他无关了，他的生命已经在此刻结束了。

棋盘对面的皇帝，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

姬发也没有去收起那个棋盘，只是默默的起身，向着自己的郑重的行了一礼，而在此刻，那化龙池内的紫气顿时迸发而出，那在皇宫终中央最后的一缕紫气，也在此刻被这化龙池内腾空而起的紫气真龙彻底的纳入体内，最后融入了姬发身体之中。

“李咤。”

“在。”

李咤一步上前，准备领命。

“外面的情况如何？”

既然已经送走了兄长，如今气数归于一身，姬发自然要想办法先把城内那群妖族给解决了，如今他自然可以顺理成章的接过军队，同时那些安插在其中的暗桩也会随之行动，开始围剿妖族。

“帝都内的妖族已经尽数覆灭，城外尚且不知，但似乎黑龙军和玉麟军目前都已经重整军势，准备向皇宫内进发了。”

李咤不敢有半分怠慢，连忙回报道。

怎么回事，难道是姜尚解决了那些妖族？

“姜尚呢？”

“姜先生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