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不必管他,这人虎头蛇尾惯了。每每口出些狂言,佐之些听不懂的话,傲世轻物、自以为自己超脱于凡人,现在还在看不起吾等呢。”秦月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算了。”宋义正此心灰意冷之际,也不愿与他多争执,只是默默拾掇着手稿,又在写着画着一些东西罢了,其一是因为阿拉伯帝国的灭亡;其二就是自己满腔壮志写的东西自以为可以受重视、一鸣惊人,秦月的反应平平极大地打击了他。
他这番作态,倒是勾起了秦月的兴趣,方前那手稿她不过粗略一扫,只是见得大陆、大洲这些颇为天方夜谭的东西便以为全然无用,看他的样子倒是相当珍重这些东西;不如仔细看看再做评价如何?
于是她悄悄在宋义身后瞧着,只见得他拿出笔在偌大宣纸上涂画着,中间画一方框,周围牵引出几条墨线,墨线终点写画着当地的各项信息;这张纸上所写正是开封府的详情。
“开封,又名汴梁,地处中原腹地、黄河之滨,华中地区;温带季风性气候,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多为粘土、壤土和沙土,适宜各类农作物种植。”
看到秦月将自己写的文字读出声,他倒是有几分得意了。其上所书正是开封府的自然地理环境,这些对于了解当地的基本状况多有裨益。大梁亦有地理类书籍,只不过多为山川纪要、各地图志罢了,如此成体系的论述应该是几乎没有的。
不出所料,秦月对这种表述方式显现而出了相当的兴趣,于是便就此与他攀谈起来。不得不说,现代知识体系的优越性在这里显现出来,宋义在纸上所画的知识导图颇为精炼;未费他多少口舌,三言两语之间秦月竟觉得十分受用。
“那何谓温带季风性气候?”
这句话乍然点醒了他,秦月自从一开始的问何为大陆、何为大洋到现在的气候;后世的专业术语没有注释的话,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异于天书。于是他也不再与她解释,只是兀自抽出一张崭新的宣纸,在上面唰唰几笔写了四个大字。这四个字歪歪扭扭的,秦月凑近一看,这上面写的竟然是四个大字:名词解释。
“这名词解释,就是将你写的那些难懂的词汇,进行释义的吧。”秦月到底是秦月,只看了一眼、不用知道具体什么意思就猜出这名词解释究竟是作何用处。
“没错。”宋义相当简练的回答,但同时手底下的功夫也没闲着,写着手稿上有的、地理学专有名词的解释,一边说一边与秦月讲解。
“我倒是全部信你,不过要是对外人来说,那你又如何证明你所言是确实的呢?”秦月很快的消化了宋义所讲的知识,但毕竟有的陈述太过于匪夷所思,像是什么世界上分列七大洲四大洋之类。这些各类气候秦月倒是相当容易接受,毕竟如气温降水这些东西亲眼可见、人总是最相信自己。
“娘子可见过海外来客?”
“我倒是接见过东瀛的使臣,怎么?”
“不是不是,就东瀛这种一衣带水的邻邦哪里能算是海外,那里终究很快就会变成我国自古以来的固有领土。”他发现秦月的眼神开始不耐烦,可能是对于他老是得意忘形的跑题有些不开心,于是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我说的海外来客,是指的远隔重洋而来的西洋人,金发碧眼的那种。”
“这倒是未有听说,不过我权且信你便是,谁让你是我的丈夫呢。”秦月抱住他的手臂轻笑道。
“嗯。”这时候的秦月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若不是手臂处传来的温软的触感,宋义都要疑心这是不是又是在做梦。秦月轻轻拉着他的手出屋子,他也乐得被老婆牵着出门。她的的手指修长有力,细腻白皙,显然是平素有刻意的养护。其上竟然如玉质一般温润,一看就从小没做过些什么重活,如此漂亮的手不去搬砖真的甚是可惜。
夏风习习,月光投射在丞相府不小的小院,园中众多珍奇花卉散发着幽香,如此时辰正是天公作美,这种气氛下发生点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情节也是顺理成章(雾)
“亲爱的,我有一个朋友,拜托我想就一些事情咨询一下你。”宋义稍微有些扭捏的说道。
“嗯?哪个朋友,不妨拉来见见,当面说说岂不是更好?”
“啊,他啊,他不太方便露面,你知道的,我的朋友都是些很神秘的人。”宋义先生的解释有够生硬。
秦月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接着开口问道:“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娘子啊,你说要是有人知道了将要发生的事情,但知大势不能避免,那该如何呢。”宋义也不回答,只是抬头望着夜空,这年代的星空干干净净,像是一块精致的平面玻璃;秦月在他臂弯里面思及此处他倒是有些懊恼,要是前世平素多读一些文青书籍,这时候肚子子里面的酸墨水想必就会多一些,就能找到合适词汇形容这惊人美色。
“就当是你朋友好了。”秦月白他一眼,“你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这种事情决不能一概而论,将来之事有好也有坏,虽然说看你朋友的样子想必不是件好事就是了。再者说就算是坏事,而且也未必做不到些未雨绸缪的事情,霍光曲突徙薪的故事也不必我讲给你听了,再者说要是件小事的话亡羊补牢便是......”
她顿了顿,望见了宋义眼睛中映出的浩瀚夜空,他没有再问,她也就不再讲这些煞风景的大道理,只是安静陪着他欣赏这星光漫天。这开封府的夜空几十年如一日的像是黑色幕布沾染上银色砂粒,以往的近廿载岁月竟未觉得有这般惊人的漂亮,景色不重要,无论人事兴替总是长久而不易的存在着,只是看景色的时候身边多了这家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