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有些迟疑，但还是将石头捏在指间，然而十秒过去，他什么都没看到，似乎石头已经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绪方盯着黑色石头，仔细看它内部白色光点运行轨迹——没有任何反应，而且光点的运转比之前艰难缓慢，似乎随时有停止的迹象。

难道因为刚才我看了会“科幻电影”，这石头就没能量了吗？

往石头中强行注入能量并不困难，但绪方敢肯定，注入的能量并不会有规律地运转，反而会严重干扰光点的轨迹，甚至将石头炸开。

咕西的“能量爆破”攻击就是往空气中的一点注入过量的能量，使光点猛烈发散，实现爆炸的效果。而在固体中，爆破的阈值比在气体中低得多。

绪方也让小明触碰了石头，不出意料，仍然没有效果。

“大概是因为我刚才把石头里的能量都用光了，它变回了一块普通的石头。”绪方耸了耸肩。

“啊？真是的，这样子我怎么回想起记忆啊！”小明瞪了绪方一眼。

绪方没说什么，而旁边的洛冰已经站起来了，他拽起小明的领子，严厉地说道：“在绪方面前你还这么说话？你是不是脑子进水……”

洛冰话未说完，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悬空而起，停顿几秒后，重重落在地面，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才脑子进水了吧。”绪方敲了下洛冰的头，收回了伸长的手。

洛冰捂着头站起来，既委屈又不解。不明白绪方为什么打他。他刚才是在为绪方说话，可绪方似乎是认定他错了，明明是洛小明无礼在先。

洛小明看了看洛冰又看了看绪方，对两个人的行为都不太理解，但隐约感觉绪方似乎在袒护她。她挠了挠侧脸，岔开话题：“可以吃饭了吗？我有点饿了。”

“洛冰，打电话准备晚餐。”绪方吩咐道，然后看向小明，“你回房等着吧，我有话单独和洛冰说。”

“嗯，好。”

目送小明离开后，绪方看了会窗外的风景，缓缓说道：“洛大少爷，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嘛？”

正准备给前台打电话的洛冰后背一凉，“不是在开玩笑吗？”

“有玩笑的成分，不过更多是因为洛小明。”

“洛小明？和她有啥关系？”洛冰迷茫了。

“消灭鬼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洛小明有着压制鬼的力量，若不是因为她的存在，我已经失败了。”绪方说道：“她是一块天然护身符，能带来好运那种，灭口的话过于可惜，所以我决定饶你一命。”

洛冰感到震惊，“我妈之前说她是万恶之源，诅咒都是她带来的，这些都是假的吗？”

“是假的，如果没有小明，你大概活不到现在。”

洛冰将信将疑，和绪方对视两秒，才确定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洛冰，我要交代你一件事。你托人考察一下K市交通大学，查查小明大学的室友的身份信息，越详细越好。一周之内能办到吗？”

“这个可以。”洛冰点点头。

“那好，我走了，你们没事就待在酒店吧。切记，你和洛小明不要把我的存在对外人说。”

“一定遵守……您要不要留下来吃点东西？”

“不必了。”

说罢，绪方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傍晚的风吹拂在洛冰脸上，他来到窗户边往下望去，除了固有的风景什么也没看到。

洛冰就这么看了会波士敦的晚景，看着夕阳沉入海畔，看着繁华都市的华镫逐次亮起，半晌他叹了口气，“看来得对那家伙好点了。”

……

绪方知道，洛冰和洛小明的关系很差。从洛冰的角度看，小明是多余的，由于非婚生子女与婚生子女有同样的权利与义务，小明也有继承家产的可能性;其次，格斯特通过小明这个“跳板”降临到了现实世界，给洛家带来了灾难，被称为“万恶之源”确实情有可原。

尽管小明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可她的存在对洛冰来说就是错误的。

如果绪方强迫洛冰优待小明，很可能会加剧他对小明的仇恨，后果难以预料。所以绪方只能欺骗洛冰了，反正洛冰也无法验证真假。

另外绪方很好奇，他那几个被叶怀杀死的室友会不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以及“绪方”是否会在K大留下痕迹。

让洛冰做的事情就这几件了，现在那个作者还在暗处，他一定也在窥伺着洛冰的举动，补充能量这种小事绪方自己来做比较保险。

绪方又光临了几个停车场，这一次他直接把能量补满。

补能量的过程中，绪方收到一条短信，是徐通发来的，大概内容是询问洛小明那件事进展怎么样。

绪方想了想，找了个阴暗的角落，拨通了徐通的电话。

“绪方，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你要不要听事情的经过？”

徐通沉默了一会，道：“给我讲讲吧。”

刚见到绪方的时候，徐通怕引火烧身，不想知道任何事。而现在他已经不再拒绝得知有关于小说网和作者间的事了，这说明他已经接受了和绪方统一战线的事实，并且把自身的利益和绪方绑定在了一起。

毕竟如果想要复活林景瑞，恢复平静生活，摆脱K组织的威胁，还需要绪方的帮助。

绪方将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徐通，当得知绪方居然还能分身的时候，徐通非常惊讶。

……

在离开K市之前，绪方创造了一个分身，命名为“绪方#1”（其自命名自己为古兮）。然后，为了检测绪方#1是否有繁殖能力，绪方让绪方#1创造了一个分身，命名为“绪方#1-1”。

绪方#1和绪方#1-1拥有独立自主的意识，和绪方本体具有近乎相同的记忆和智力，而且他们都可以进入恐吓小说网，对其投稿、修改。但他们似乎无法进入梦里那诡异的灰色空间。

他们与绪方性格相近但稍有差异。

具体表现在，绪方提了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强大且无法对抗的恐怖组织，比如米国，它劫持了小明并且知道了绪方的所有信息。它要求包括绪方本体的所有个体自杀，否则就杀了小明。它可以检测出所有的个体是否死亡，并且通过小说网换身份也无法骗过它。面对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绪方#1和绪方#1-1给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回答。

绪方#1：“不可以让所有个体死亡，否则我们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如果由我来抉择，我将会使自身存续，寻找解救洛小明的机会。”

绪方#1-1：“不知道，我很难做出选择，只能抛硬币。”

最终，绪方让绪方#1带着隐身斗篷去了S市。

而他和绪方#1-1在其后直接前往波士敦。

古兮在经历离奇事件的时候，并没有影响到本体，只是无法进行远程交流了。

“你应该知道，咕西有超能力，在面对离奇事件的情况下，拥有优势吧？”

“没错，古兮在对称世界可以直接用能量攻击幽灵，那已经是作弊了吧？”徐通感到不可思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做了一个实验。”

“什么实验？”

“让绪方#1-1对那个网站进行操作，强行进入离奇事件。我想测验一下，我这个本体会不会也进入离奇事件，结果我没有进去。”

“这不是挺好吗？以后可以让分身承担那个网站所有的危险操作，并且……还可以反复刷离奇事件！离奇事件对人类死亡率很高，但对你们咕西族应该只是相当于一个副本吧。”徐通自动把绪方排除了“人类籍”。

“然而，事实是绪方#1-1失败了，他第一次就死在了离奇事件中。”绪方平静地说道。

自从成为作者后，绪方经历了多次离奇事件，除了格斯特那次，所有的离奇事件他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并且了解了很多套路。离奇事件必然遵循两点规律：1、必有解。2、触犯死路才会死。

也就是说，有着丰富经验的绪方死亡率会很低，他知道如何规避死路并寻找最优解，更何况咕西还可以作弊。

但最后分身还是死了，绪方赶到现场时，只发现了一具咕西的空壳。绪方低估了离奇事件的可怕程度。

“绪方，我有一个建议。尽可能多的创造分身，然后用人海战术对付离奇事件以及…任何敌人。如果你们能达到一定数量，足以毁灭任何组织，甚至人类。”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其实绪方并不打算这么做。

分身也有独立人格，这很危险。恐吓小说网的存在让分身与主体无法达成一致利益。万一不小心生出副人格那样的分身，事情可就大发了。

不，至少副人格理性到了极致，没有求生欲，但若出现了一个稍微感性一点的副人格，那对绪方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绪方无时无刻不在忌惮自己，他甚至怀疑绪方#1-1并未死在离奇事件中，而是通过其它方式摆脱了他的视线。

在能保证其它分身不背叛之前，绪方不打算轻易繁殖。

“绪方，我可否问几个问题，姑且算是学习一下。”电话那头的徐通问道。

“问吧。”

“为何你写下设定栏，让洛冰在银行救下洛小明？你不怕支付代价吗？”

“这么做有四点好处。一是找到洛小明。二是保证小明、洛冰，甚至是我的安全。第三，则是稍微试探一下那个未知的作者。最后，则是借米国的警方给予对方一点压迫感。至于代价，为什么我要支付？古兮不是支付过了嘛。”

那个作者杀死古兮的最好机会就是在太平洋上空炸毁飞机，因为古兮的能量不足以支撑他横渡太平洋。缺少能量的海洋是最危险的地方。

所以古兮写下设定栏让洛冰去救小明，如果设定通过，则在救下小明之前，洛冰绝不会死，也表明飞机不会被炸，由此可以推导那个作者有合作的意向。

又或者那个作者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炸毁飞机，不过既然连这都做不到，合作更是自然而然了。

古兮在到达波士敦后，故意投稿失败两次，然后在第三次投稿的设定栏中，写下“洛冰救不了小明”。

投稿自然是失败了，但这是古兮想要的结果，这代表着他可以放心赴死了，利用最后一次离奇事件，实现和乔塞亚的“合作”。

绪方乔装成路人，完成收尾部分。

设定栏，是绪方计划实施的保障。

绪方利用了设定栏的特性，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探知了乔塞亚的态度。而乔塞亚并未发觉，他已经被恐吓小说网出卖了。

不过绪方也做了双重保险，为以防乔塞亚撕票，直到格斯特夺舍之前，他本体都在守着警察局。

“恐吓系统什么时候来？”

“一周之内，做好准备吧。”

“知道了。”

“还有最后一问。”徐通道：“如果由你这个本体来回答米国威胁小明的那个问题，你该怎么说？”

“当然是在小明复活前为她扫清一切障碍啊。”

徐通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我觉得你比你的分身更疯狂。”

挂断电话后，绪方从阴影中走出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黑蒙蒙的天空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轮月亮探出云外，在天空中折射出微弱的黄色光晕。

他还需要去一趟图书馆，以及……尸体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