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觉得尉迟师侄说的在理。”

长孙器摸着灰色的山羊胡,即便是面对着自己的亲传弟子,这位北长老也没有一点儿袒护的意思,“‘实战’什么的…芊儿你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正是,”

空虚子合眼,嘴唇未动,稳重的声音却已经发了出来,“再者正大光明的比试,输了伤了便是自己技不如人,为何要怪责他人?”

“可是,”

越芊一咬唇,“分明是那礼拜天耍手段才胜了东海!这场比试本就不公平?”

“耍手段?”

林染霜一听便不乐意了,用尖锐的声音对着乐正居叫道,“这是你的污蔑之词!!当时学堂中那么多人在此,根本没人有会觉得礼拜天耍了什么手段!!”

越芊皱了皱眉,一个小辈竟敢对她如此叫嚣?

尉迟七两拦住林染霜倾向越芊的身子,然后拍了拍她的脑袋,

“染霜,不得无礼。”

接着,他才笑着问道,

“师姐说是那名姓礼的弟子耍了手段,那敢问耍的是什么手段?”

越芊嘟囔一句“那我如何得知”之后,又说道:

“若是不耍手段,他为何在比完之后便要逃跑?就是怕我查出来,所以才不敢见人!”

“礼儿要是不跑,就要被你打死了!!”

林染霜大叫。

听着越芊不明青红皂白的随意污蔑礼拜天,林染霜觉得委屈极了,一急连声音都有些破音,泪花更是不自觉地涌上了眼角。

“呵。”

越芊冷笑,“我堂堂玄妙境为何要与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过不去?他若是没做那不道德的坏事,又为何要怕我教训他?难道我越芊会是那种无理之人吗?!”

“你就是!!”

林染霜想都没想的就回答了。

“染霜!!”

尉迟七两一声厉喝,那林染霜才呆呆的反应过来,她连忙向掌教与长老告罪道,

“请恕弟子无礼。”

此处是含元殿,站在她林染霜面前的更是身份崇高之人,里面甚至还有这越芊的师父,林染霜就是心里真这么想的,也不该无礼的在他们面前喊出来。

越芊冷笑一声,

“尉迟师弟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阿。”

尉迟七两望了尚东海一眼。

他方才用余光看见了这位越师姐的弟子正在偷笑,似乎很乐意看见林染霜吃瘪的模样。

“彼此彼此。”尉迟七两说。

“好了。”

空虚真人睁开了眼睛,他的眼角已然全是皱纹,那双眼也浑浊无比,他先是瞧了瞧尉迟,又看了看越芊,

“此事就这么揭过去吧。越芊,不论礼拜天有没有耍手段,都不要去追究了。”

他又看着尚东海,“日后行走江湖,不是所有人都会正大光明的与你比武的。”

空虚真人无疑是沉默的承认了礼拜天耍诈的说法,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追责。

“但掌教真人——”

越芊还想说些什么,一直闭着眼的聆听此次事件的乐正居却站了出来。

她原本觉得此事无趣的紧,区区两个新入门弟子之间的矛盾竟要闹得让掌教出马,这越芊未免也太不懂事了些。

但听到“礼拜天”名字之后,她就改变了主意。

得闹大一点,再大一点。

她瞧着尚东海被刺的那条手臂,恨不得将其打断,然后嫁祸给礼拜天。

尚东海可以伤,但礼拜天必须滚。

反正乐正居就是这么想的。

“耍诈的手段未免太过于卑鄙,掌门师兄,若是不给予惩戒的话,恐怕不能服众阿。”

她缓缓说道,“咱们太虚门乃是名门正派,又不是那些邪门歪道,咱们是可以教导弟子们江湖凶险,但不可教导弟子们走旁门左道阿。”

那耍手段,便是走旁门左道。

她必须让礼拜天承受一个罪名,这个罪名可以不大,但必须要有,即便这次不能将那个打扰自己徒儿修行的小王八蛋赶下山去,那日后也可以由此来小题大做。

空虚子沉吟了一会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长孙器依旧阴沉了个脸,只是眼皮狂跳。

而且跳的是右眼。

灾祸的那只眼。

“师妹,”

长孙器焦急的喊了对着掌教提建议时拘礼的乐正居,“别闹了你就!!”

一个身居长老之位的长辈对着另外一位长辈喊出“别闹了”这个词之时,多少有些孩子气,让林染霜觉得有些可笑。

虽然现在的她只想哭,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那可是青竹选的徒弟!”

长孙器又喊了一声。

此话出口之后,就变成了越芊的眼皮狂跳。

“青、青竹?”

她惊骇的问,“李青竹?”

“李师姐?!”

而尉迟七两的口气则转为了惊喜,“她竟然有徒弟了?!”

当日徽雪坪,他早早的领着林染霜回了太武峰,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而礼拜天之事,也仅在与掌门、长老同代的弟子中传了一下,所以不论是尉迟还是越芊,都不太清楚礼拜天之时,反而是喊掌门“师兄”的那个老夫子晓得的清楚一些。

“…李青竹。”

听到这个名字之时,乐正居也有犹疑。林染霜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里面充满着更大的疑惑。

她曾与礼拜天那位天仙一般的师父有过一面之缘,只觉得十分好看,却也不知晓她到底有何魔力,竟然能使长老重视。

乐正居稳了稳心态说道,

“即便是李青竹也不能坏了规矩,这太虚门总归还会要有秩序的,若是她的徒弟可以免于责罚的话,那岂不是对他人不公?更何况——我瞧青竹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所以才收了徒弟,未必对他有多么上心。”

最后一句的声音不大,却是整段话的核心。

她是特意讲给掌门与长孙器听的,用来打消他们的顾虑。

“这…”

空虚子依旧在沉吟。

此时,含元殿中响起了脚步声,不重,两人。

一身青衫的李青竹一手握着礼拜天的手腕,一手拿着油纸伞。礼拜天倒还好,那李青竹却已经湿了半边的身子。

众人看着她一步一步的靠近,却都屏住呼吸一般的沉默,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尉迟。”

没想到还是李青竹先开的口,她对着尉迟七两扬了扬手中的伞,“你送的伞都不能遮雨。”

尉迟一愣,苦笑,

“本就是单人伞,你们非要两个人撑…不被淋到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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