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伸手紧了紧衣服,裹好自己,在椅子上坐好,看着便利店外的巷子。

便利店挺小的,往日也没什么人来。

来的都是旁边小区的住户,平日里也就是买买零食,买买酒。

再就是小不点来买烟,这种时候挺麻烦的,必须要他出示身份证——

但人家一般都不怎么乐意。

按理说也正常,各种意义上来说,男人一般都不喜欢让人觉得自己很小。

但你不乐意有啥办法,这没办法。

如果被查到,到时候不是便利店罚钱,上面有规定,出事是员工罚钱。

也就是因此,干了便利店兼职之后,苏烟简直都快有职业病了,她天生讨厌娃娃脸的家伙。

但中午就要有一个叫陆仁的家伙来替班,那龟孙就是个娃娃脸。

坐在椅子上发呆十分钟左右,见还是没客人来,苏烟站起身,走出柜台,去冰柜里拿了瓶咖啡。

点开金柜,塞钱,给咖啡扫个码,她顺手拧开咖啡,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口。

思来想去,苏烟掏出手机,喝着咖啡,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滴滴响了两声忙音,很快就接了,是一个女声:

“喂?”

苏烟叹了口气,拿着咖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片刻后,道:

“妈,我跟你说个事。”

电话那头人声嘈杂,似乎是在逛街,似乎还跟旁人笑谈些什么,片刻后,不在意道:

“怎么了,你怀孕了?”

“噗……”

一口咖啡忍不住喷了,苏烟急忙拿着咖啡站起身,拿纸巾擦桌子。

“快点说,啥事儿?我逛街呢。”电话那头似是不在意。

本来的确想说关于变成女孩子的事情的,苏烟叹了口气,道:

“不用,没事了。”

电话里依旧人声嘈杂:

“你用不用买点衣服穿啊,这么大的姑娘,从来不喜欢穿裙子,我跟同事说了,她们都觉得你奇怪呢。”

苏烟沉默片刻,敷衍道:“的确挺奇怪的。”

“真不买啊?”

“真不买。”

“那就算了。”电话那头不在意地道,又问:

“自己住感觉怎么样?不会又把房间弄成狗窝了吧?”

“狗窝不至于,也就是猪窝吧。”苏烟淡淡道。

“一个小姑娘自己住,的确让人不放心,哪有小女孩自己租房子住的呢。”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似是有些疑惑:

“当时我和你爸为什么答应让你自己租房子来着?”

苏烟感觉有些头大,这问题怎么答,她喝了口咖啡:“反正我自己住着挺爽。”

“得,你爽就行了。我们忙里忙外图个什么,不就为了图个让你爽。”电话那头有些感慨,笑了笑:

“不过你得检点啊,我跟你爸都在外地,一年见次面,离得远也管不到你,下次见面,千万别告诉我可以抱孙子了,我都能猜到,你爸能当场晕倒。”

叹了口气,苏烟又喝了口咖啡,淡淡道:“我尽力吧。”

“你这口头禅最好改改,这事儿你尽力啥呀,你要是尽力了,我跟你爸都得吐血了。”电话里叹了口气,又道:“我逛街了,你要是想要钱,就管你爸要吧。”

“行。”苏烟道。

“不过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毕竟你喜欢女生。”电话里语气倒是挺放心,道:“没啥事我就挂了。”

苏烟一惊,脱口而出:

“你等一下,什么?”

“又什么事?”电话里问。

苏烟直起身子,忙问:“你说我喜欢什么?我喜欢女生?”

“对啊,你不是从小就喜欢女生嘛。”电话里道:

“小学中学的时候往家里领了两次女生,说是你女朋友,我和你爸当时都吓死了……不过后来一想也没啥,毕竟你是个小姑娘,嫁出去生儿子也不跟我们姓,仔细想想还有点火大,那还不如喜欢女生呢……”

苏烟拿着电话,手指点着桌子,有些发愣。

小时候的确往家里领过两次女生,还是上小学和中学的时候。

不过家里对于谈恋爱这事儿比较开明,不像别人家里,两人都没有说过什么。不过当时上小学和中学的时候,还是他娘的带把的啊,领个小女生不是正常的事?

换言之,世界线被修改了,影响似乎只在自己身上,和自己接触过的人都没有变。别人还是别人,只有自己不一样。

也就是说,小时候的自己往家里领过女生这件事,被魔改之后,变成了自己是个蕾丝?

还能这样的?

放下电话之后,苏烟有些茫然,看着便利店窗外发呆。

虽然有点懵逼,但世界线大概的确是被修改了。

这个世界的苏烟还是过去的那个苏烟,无论是生长环境,还是以前做过的事情,这些都没变。

唯一改变的就是她的性别。

话说从刚醒来之后,苏烟就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

虽然迷迷糊糊中还是被逼去上班了,但她依旧处于一个懵逼状态:一个大老爷们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妹子?这事儿她感觉没有先例,新闻报道过没有?

本以为这是一个做得很真实的梦,但如果是梦的话,这时候也该醒了吧?老板还是那个老板,老妈还是那个妈——

唯一被改变的东西,就是大龙被RUSH了?

如果是神干的,那也太他娘无聊了点吧。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手格外的纤细瘦弱,苏烟又看着柜台旁边放着的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依稀还是能看出以前的轮廓,但头发长了不少,齐耳,卷发蓬松,反倒显得脸更小。

昨日穿着正正好的衣服,现在就跟一件斗篷似的披在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

本来没觉得什么,现如今以桌子为参照物,发现自己的身高也缩水不少。

以往这么瘫着,桌子至少到胸,翘二郎腿的时候,腿正好能够着桌子,现在这桌子到自己脖子那儿,别说跷二郎腿了,一瘫下来,桌子都快把自己埋了。

先思考一下,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烟摸着自己的下巴。

最重要的就是思考,先想想自己这些天都干了什么,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过没有。

一个人能睡一晚变成妹子,这是一件大事,大事总会有先兆。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总该有些前兆吧。

就算她先前是出了车祸,或是被雷劈了,又一看自己出现这种不寻常的事,都能勉勉强强联系上,这勉强能有因果关系——

好像以前美国报道过一个新闻,有个大老爷们被雷劈过之后,性征发生了改变,最后做了手术,变成妹子来着。

你看,这不就联系上了吗?

前些日子都做过什么?仔细一想,好像除了打游戏就是打游戏。

白天上班,下午跟陆仁一起去打打游戏,选了好几手女警,被各色英雄按在地上摩擦,晚上随便吃点什么,然后就开始码字,睡觉。

重复了三百六十五遍的日常,一点特色都没有……仔细想想,很烦。

苏烟长叹一口气,继续喝没喝完的咖啡。

快中午的时候陆仁来替班,他一进了店,先没有点钱,而是跑到冰柜那边拿了一瓶冰咖啡,走过来结账。

苏烟拿过咖啡,顺手结了。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现如今苏烟有一肚子的话憋着想说,把这些东西富有条理性地输出,简直就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一觉起来,老板认为我自己是一个女人,老妈认为我是一个女人,全世界都认为我是一个女人,这事儿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子荒诞。

最要命的是,去了趟厕所一脱裤子,发现他们说的是对的。

苏烟喝了口咖啡,站起身,憋了半天,问:

“你几点下班?”

陆仁叹了口气,让进了前台,晃了晃手里的咖啡:“两三点,在这儿陪会儿我吧,过会儿一起去打游戏。”

苏烟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在一天前,陆仁和苏烟还是好朋友,两个人的关系可以用穿一条裤子来形容。

从中学一直到高中,两个人是一起翻过墙的同志,一起去网吧通宵的好伙伴,没事一起打打L4D2,DOTA,英雄联盟……

这些游戏逐渐的该火的都火了,不该火的都逐渐消失了,两个人的友情还像以前一样牢固坚挺。

现如今,苏烟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女生:这事儿自己看来都一头雾水,身高缩小了,体重变轻了,体能也变弱了——就连自己的老妈都不记得自己还是个男人了,打电话开头第一句问的是怀孕没有。

不过现在这么一看,陆仁对待自己的反应倒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沉思片刻,苏烟看了眼陆仁,小心翼翼地问:“想问你个事。”

“啥。”陆仁瘫在椅子上,看了眼苏烟。

“咱俩认识几年了?”苏烟问。

“干嘛?”陆仁眉头一挑,想了想,老实回答:“中学认识的,到现在六年多了吧。”

苏烟张了张嘴,硬着头皮问:

“以前的我都干过什么事,你有过印象没?”

陆仁点点头:“有啊,你不是暴走萝莉金克斯嘛。”

苏烟的嘴不自觉地张大。

这什么外号,这么霸气。

这一张口,其实是想问一问关于自己以前的事情,方便明白世界线到底修改到了什么程度。

以前的苏烟算不上什么好学生,抽烟喝酒逃课样样行,只要不是什么好事,就没有他不行的——

但以往是个男的,这事儿干出来没有违和感,现如今莫名其妙变成女的了,那些事又被世界线魔改成了什么程度?

和小混混在学校高台激情PK?三人大乱斗?荒野大战?肚里死过几个人?不会吧?

这暴走萝莉金克斯又是几个意思?

这么一说,还真有?

“也就是砸过教导主任的窗,跟同班女生告白过,跟一帮男生混在一起打群架,板砖使的跟我有一拼,除此之外,没了。”陆仁淡淡道。

苏烟的嘴缓缓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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