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拉维尼娅相处的时间没能持续太久,就好像是在我与拉维尼娅的房间中放上了监控一样,等到吃完早餐,那个竞技场主人所派遣的女仆就已经敲响了我们所在的房门。

在她们的引领下,我又再一次回到了昨天所在的房间,地上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让我的膝盖依旧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而那位“公主殿下”则是以比我更加不适的表情坐在了房间中。

“难道今天的课程不继续了吗?”

眼见女仆们依序退出了房间她还沉默地坐在桌前,我不得不率先出声提醒了她一句,足够静谧的空间让我能够清晰地听见她的唇齿颤动,以及她裹覆着单薄布料在双腿在椅凳上不安磨动的声响,很显然,她是在恐惧着什么。

为了确认这一点,我再次用视线梭巡了一圈房间中所存在的阴影,但我什么都没能发现,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只是察觉到我的动作,这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至少她的双肩比我进门时下降了不少。

“看起来今天他没有什么围观的兴趣,所以你是要继续这样坐着还是准备开始今天的课程了?”

我再次重复了一遍此前的问题,我没有开玩笑甚至是取笑她的想法,事实上我的确希望她能教授给我更多的东西,一直呆在房间内发呆可不是个好主意,更何况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耽搁战斗技巧的训练,那对我来说才是最为麻烦和致命的。

可惜的是,她依旧没有开口的想法,或者说她的注意力打从一开始就不在这里,她黑色的瞳仁看不出任何的聚焦点,我想她还是没能从恐惧的情绪中回复过来。

“如果你不是那么愿意授课,或许你能给我讲讲有关公主殿下这个称呼的故事?”

没有办法,我最终只能选择拉开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尝试着向她询问起了一些足以让她产生动摇的重要问题,在听到这个关键词的瞬间,我注意到她似乎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而这倒也算是证实了我的想法。

“我想你不应该在没有经过同意的状况下就随意坐下来,这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

声音比此前小上了不少,甚至就连原本严厉的措辞都失去了应有的力度,值得庆幸的是,当我望向她的时候,她的双眼再次传来了强烈的愤恨,很显然那个男人的惩戒并没有让她彻底的失去自我。

——在我看来,在这个犹如地狱一般的地方,不管是爱是恨,能够拥有一个值得针对的目标都是一件幸事。

“所以你现在打算告诉我有关公主殿下这个称呼的由来了?”

能够回话足以证明她已经恢复好了状态,由此我倒是变得安心了不少,索性我再次向她抛出了这个一直想要了解的问题,只是当我想要懒散地躺倒在座位上时,昨天训练的成果已经先一步体现了出来,我像是习惯性地绷直脊背坐在了桌前。

“公主殿下?”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动作,女人的脸上先是扯出了一个笑意,但这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者说当她尝试撩起自己的长发时,我突然意识到或许这个话题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在她双耳的顶部有着一个结痂的痕迹,但与常见的人类双耳不同,她耳形的轮廓明显就是遭到了切割,从中半部分直接断成了两截,从外形上来看却是与拉维尼娅相似,毫无疑问,那位竞技场主人为我请来的这位礼仪教师明显也是一位精灵。

——只是她原本属于精灵的重要特征被人刻意地切割成了人类的形状,在此之前,我甚至一直将她当做了普通的人类。

“你是精灵?或者说精灵的公主?”

我并不相信那个男人将她安排过来只是单纯的巧合,加上拉维尼娅的两位哥哥,她已经是我在竞技场类遇见的第四位精灵,这本就不是一个常见的种族,正因为如此,我现在愈发肯定了这个听上去有些奇怪的想法。

“你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个女人的双眼中迸发出了更加强力的仇恨,就好像我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但实际上,我甚至都不清楚她现在在说些什么,我唯一能够联想得到的只有拉维尼娅的两位兄长。

“你和拉维尼娅是什么关系?”

同样没有回答这个女人的问题,我再次试探性地朝她询问了一句,而这个显然成功地激怒了她,随着她全身的肌肉再次绷紧,我隐约在桌下看到了一道闪动的光亮,毫无疑问,她之所以会这么安静地留在座位上,就是为了掩藏被自己藏起来的利刃。

等到我回过神来仰头向后躲去时,疼痛感已经先一步传入了我的脑海,她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向上自己左肩的方向抬起了右手,宽大袍袖很好地掩饰住了她的危险,我相信她应该和我一样没有受到过系统的战斗训练,要不然刚才的一击已经足以将我带入死亡。

也正因为如此,我的内心并不如往日一样愤怒,毫无疑问,我刚才已经猜中了她仇恨的由来,当我向着脖颈上摸去时,指尖所能感受到的是一条细密的血线,好在我的愈合能力早就已经得到了长足的上升,甚至等到我做出这个动作时,新长出来血肉就已经填充到了被刀刃切割到的地方,以至于我并没有在手上看到任何的血迹。

为了防止她继续做出更多不理智的行为,趁着她呆愣的功夫我已经用另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臂膀,虽然她看上去比拉维尼娅更加健康,但精灵本身的体质并不足以与我现在怪物般的身躯抗衡,即便她已经咬住了下唇忍受被抓取的疼痛,她的眼泪还是无法抑制地从逐渐变红的眼角溢了出来。

“为了你好,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再搞什么小动作。”

我很快便朝着眼前的精灵提出了警告,事实上我并没有在骗她,也不存在恐吓,我并不担心她手中如同刀片般浅薄的铁片的伤害,我想她为了打磨好这个武器一定费了不少的时间,她手指与关节上都有着一些被磨破的痕迹,比起被她所杀死,我更担心她会因此被那个竞技场的男人带走,那个男人与我不同,他并不存在诸多不必要的仁慈,他展现出来的一向是对所有生物的冷酷无情。

“你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精灵还在重复着之前的话语,大概是手腕的疼痛让她难以承受,她整个有了屈膝的趋势,而从她的表情来看,她还在隐忍着一些名为悲痛的情感,但我觉得这并不是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所必要的,无谋的举动能够带来的仅有死亡。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不过出于对拉维尼娅的愧疚,我还是一字一顿地对眼前的女人说出了我自己的理由,这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将这些话告诉给拉维尼娅,但并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赎去我罪孽的时候,盯视着女人逐渐被悲痛侵蚀的双眼,我为她做出了最后的补充,以像是那个男人般尽可能残忍无情的语气,“只要能活下去,对我来说杀掉谁都无所谓,哪怕是拉维尼娅也是一样。”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你这恶魔?”

就如同我所预料的那样,听完我的说辞,精灵再次叫嚷了起来,与之相伴的是她无力的挣扎,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强行掰开了她的手指,取出了她一直紧紧捏在指缝中的破铁片,对于我来说,她的发言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有关拉维尼娅的事。

“没错,我杀了他们,他们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就像你现在一样。”

随着我的发言,眼前女人的情绪逐渐转为了绝望,为了能够更好地谈话,我重新将她扔回到了座位上,我想现在室内的声音已经差不多引起了那个男人的注意,我与这位礼仪教师的交谈机会已经所剩无几了,盯着重新窝回了位置,不停揉搓着自己被抓红了的腕部的精灵,我向她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惑,“你和拉维尼娅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诅咒你,我要诅咒你,你这恶魔!”

不过我等来的并不是她的回答,老实说应付这样的存在让我感到有些头痛,有着拉维尼娅作为模板,我一直认为精灵应该是更加高雅或者说更加聪明的族群,而这个大吵大闹的女人在我看来完全就没有认识到在竞技场活下去应该遵守的准则,当然,如果她能够意识到这点也不会选择将武器带在身上。

——我想哪怕是那些满脑子肌肉的兽人也不会选择去触怒那个男人。

“好了,诅咒我的事情或许可以稍微放放,说来你或许不信,我本身就出自一个不相信神明与恶魔的国度,诅咒这种东西对于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门外,我再次掰直了女人的脑袋,强行让她将视线投向了我,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这种欺负弱小的行径,但当务之急我需要她更快地将理智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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