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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半开推起的大门边,扫视着柜栏间透过的斜光,步伐迟缓地,扶着一侧背包肩带踏进室内的贝琳停在了门口。

身边的空气中有着某种熟悉的气味。

这样移动着平缓的瞳孔打量了几次空寂的室内,她抬手拉上了身后的大门。

即使知道不会得到回应,她也想说一下。

(真是的,现在怎么连背个包都这么费劲了。)

(明明以前还没什么问题的。)

简单蹭下了脚上的鞋子,默默抱怨的贝琳顺手把装着一些平常物的单肩包放在了身边的地板上。

(……是啊,已经是以前了。)

又一次扫视起了远处,她继续褪下了身上的那件防寒的外套。

衣架的位置不在门前,她必须先到客厅的衣柜那里。

视线延伸,室内光洁的木制地板映射着窗外的光,气氛寂静无比。

没有多加停留的贝琳走过了地柜的转角。

她好像已经有几天没有回来过了,不知为何,眼前房间的场景显得有些不平常,让她同时产生了亲切与陌生的感觉。

(是半个月了吗……)

(还真的是过去好久了啊。)

沉思着走出了一段距离,四下打量的贝琳抬手滑开同样木制的柜门,将手中拎着的外套挂了上去。

先前位于伤口处的阵痛减轻了许多,基本只有在大幅度动作的时候才会牵起。

不过这并不代表除此之外她就可以无所顾虑,因为身上包扎的医用绷带还需要滞留一段时间,所以她在饮食和日常方面也要注意。

比如,暂时不能沐浴。

稍晚平稳地关好了眼前的柜门,不再环顾四周的贝琳转过身,缓步走向了茶几后的沙发。

正在穿着的短裤和保暖袜,她还不想换掉。

在这样短暂的路途里,她低下头,看向了刚刚从上衣口袋内拿出的木盒。

外表的样子和最初得到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对于她来说,上面刻下的纹理已经不再与她相关了。

又低头查看了一会,一言不发地,贝琳将盒子放在邻近的茶几台面,然后俯身坐在了沙发前的位置。

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完全没什么想做的事,日常的生活与行程都成了空白。

空荡的身下还有着地板传递的温度,注视着背景墙纸上的照片,将手搭在腿边的贝琳出了神。

那都是一些过去的合影照。

训练班,晋升留念,小队活动。

只是和汉妮有关的,她都丢掉了,在她最难以接受的那一段时光里。

或许她真的是一个思念着旧时,也无法放下过去与回忆的人。

静谧的阳光倾洒,玻璃上反射的日芒闪耀着,挡住了照片中几人的面容。

贝琳知道,她们的笑意一如往常。

视线中满是暖意。

(哈莉特……)

思绪继续远去,在最初那片苍白孤独的梦境里,呼唤自己的声音是她。

贝琳真的没有想到,对方会回来救自己。

在她的印象里,哈莉特一直都是一个胆小的人,默默地逃走,默默地为她哀悼,应该是这样的。

曾经的某个时候,大概是那一次,在听到艾丽卡阵亡消息的那天,她的心情不太好。

虽然两人的关系并不亲密,连朋友都不能完全算上,但她们曾经有过一段共处的时光,和所有人一起。

至于那次的哈莉特,她没有太大变化。

除了反常地想尽办法请假,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只是为了她口中的回家好好睡一觉。

说实话,一开始的贝琳不太理解,直到现在,她才懂了一点。

轻缓的呼吸淡去,百无聊赖的贝琳伏在桌面,放松了身体。

更早的时候,在享用伊丝佩克特的早餐时,她从哈莉特的口中听说了最近艾丽卡的事情。

似乎是在一周前,在涉及个人纪律的部分出了不小的问题。

虽然哈莉特想要留下陪自己,不过考虑到今天是禁闭的最后日,她还是让对方去找艾丽卡了。

顺便不要说出自己的现状。

先前也是因为一些考虑,哈莉特才想等到她的情况完全好转后再去告知艾丽卡。

总之现在已经不用了。

贝琳枕着手臂,悠闲地沉思着。

(希望她能知道,在家睡觉可是比禁闭舒服的……)

(连工作都不用做了。)

思绪缓和,想要在这样的安逸中入睡,口中却传来了干涩感。

于是不算情愿地,重新睁开双眼的贝琳横出手,在顺过一旁倒放的水杯后慢慢站起了身。

地板表面的触感有些滑,她慵懒地绕开茶几,一路轻缓地走到了客厅净水器的位置。

压下开关,用手中的水杯承接清澈的水流,整个过程不需要太多的思考。

从无到有的水位渐渐上升。

在那之后抿了一口摇晃在杯边的水,抬起视线的贝琳回身走向了来时的茶几。

这次的路上她放慢了步伐。

一成不变的光景,家中早已被习惯的格局透出了些许乏味。

已经太久没有触碰的书架落上了一层薄尘,不管是曾经被她拿在手中阅读过的幸运者,还是仍然等待着那天到来的被遗忘者,都覆盖着相同的灰暗。

餐桌边的椅子同样是,它们几乎没有被使用过,留下的选择只有在这样漫长的时光中暗淡老去。

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逐一清扫和打理,不如说,她连能回家休息的机会都很少。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为了不让自己沉溺于安逸。

又随意观察了几处,返回的贝琳将水杯放上茶几,俯身坐回了仍留有余温的地板。

(这次应该能好好睡一觉了。)

(可是睡醒之后要做什么呢?……)

一闪而过的思绪,尽头依旧是空白。

隐约的睡意淡了,伏在茶几上的贝琳轻轻睁开了没有被手臂压盖的右眼。

(说起来,通讯器好像还放在衣服里……)

偶然想到了什么,贝琳将目光落向了远处的衣柜。

她知道,离开灰烬的时候,她的通讯器被做过了一些改动。

去掉了全部的战术功能,只保留最基础的作用,作为一件不可多得的微型智能设备。

这算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上级没有让她自行解决后续问题。

(还是晚点再说吧……)

想要在睡前最后喝一点水的贝琳伸出手,抓向了不远处的水杯。

无觉之中,她的手落空了。

始终漫不经心的贝琳没能注意到原因,些许的无奈里,她又做了一遍相同的动作。

依然没有拿到。

不知何时,杯子的位置和她所见的发生了偏差。

对于异状的警觉,让贝琳瞬间从朦胧中清醒了起来。

(……?)

(奇怪,明明是在……)

(不可能看错的吧。)

不安的贝琳扶着桌面站起了身。

(难道是异能……)

(这里……有谁吗?)

无声的寂静笼罩在房间中,看不到任何的痕迹,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响动。

就这样迟疑了片刻,默不作声的贝琳谨慎地低回视线,想要重新拿回桌面上的水杯。

然而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她不自觉地缩回了手。

这一次,处在她完全注视下的水杯在一片涟漪和残影中消失,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茶几的另一边。

(……怎么?)

眼前事实所带来的惊愕让贝琳怔在了原地。

(不对……好像不是……)

隐约之中,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并非是受到了其他人的干涉,这份异样的感觉来源于她自身。

就像是一种深刻在意识层面的感知联结被触发,包括先前的过程中,她越是集中注意力,水杯在方位上的变化就越为明显。

(不应该吧,难道说……)

再次确认了四周,眯起眼睛的贝琳坐下身,将微张的手放在了茶几的另一边。

(是这样?……)

眼前的杯子安静地留在原地。

“嗯……”

回忆,再回忆。

满心困惑的贝琳努力回想着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熟悉中带着未知,让人抗拒,又会想要去探求。

如果意识如同海潮,那么此时的她,就是一条想要跃出水面的真燕鳐,即使伤痕累累,但只要成功,一切都会永远改变。

咔嗒嗒——

一刻偶然的同步,桌面上的杯身轻抖了一瞬。

(没错,就是这样……成功了。)

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看到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效,缓出一口气的贝琳暗自喜悦地移开了目光。

只是还未等她放松心情,本应恢复静止的杯身再次突兀地隐入波纹,瞬间出现在了她的手臂上方。

“诶!等……”

慌乱的贝琳想要挽救,但她还是晚了一步。

失去平衡的杯身倾覆而下,那片溅洒的水流终于得到了自由,将地板染上了澄澈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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