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识认出了来者的身份,金罗于是放下酒杯,朝岳雁南挥了挥手。
“是!不过金大哥啊,你要杀其他人可以,但能不能留我大哥和三弟一命?”
岳雁南恭敬地问道。
“没问题,准确地说,我本来就不想杀他们。”
金罗说着,离座起身,上前,与那些杀气腾腾的武者对峙。
他的目光依次在众人身上扫过,确认到了谁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毕竟一个人有没有领袖气质,其实是很好分辨的。
邙天武身上,就有这样的气质。
不过他并不着急直接与邙天武对话,反而略显意外地看向了队伍后方。
“刘老大,真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这儿再遇见你一次,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么?”
刘天贵听见这话,便只好悻悻地走了上来,苦笑答道:“高人,实话实说,您今天这种登场方式,真是让刘某万分为难啊……”
“呵呵,如果不搞得隆重一些,又怎么能够引蛇出洞呢?”
金罗笑着摇了摇头,眼神扫过一地的尸体与昏厥过去的武者,最后才落在了邙天武身上,从容道:“邙老大,你说,我这么做,究竟有没有达到目的啊?”
邙天武听出了金罗话中的挑衅意味,但此时的他已经懒得再耍嘴皮子功夫了,便出声震喝道:
“老子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砸了我的武馆,杀了我的手下,如果老子今天还不能把你留在这里,那就不配当天武党的魁首!”
话音刚落,邙天武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气血隆隆翻滚,如同雷响。
一旁的童灵,以及其余若干先天后期武者,皆是暗提内气,准备一哄而上,制服金罗。
“呵,不自量力!”
冷笑间,金罗将内灵气缓缓引出体外,汇聚于手掌之上。举手投足,好似将一团化为实体的火焰握于手中,然后突然爆开——
从金罗手中,一股气浪猛地朝前冲去,目标不偏不倚,正是那些攻上前来的武者们。
在极度悬殊的力量差面前,纵然武者们使出浑身解数进行抵挡,却仍旧如同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轰——!
气浪横扫而过,那些身强体健的武者,在此时却如气球一般,直接倒飞了回去。
“怎么可能……那是罡劲外放?!”
落地时,童灵已然遭受重创,但他回想起金罗方才使出的手段,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武学之中,有一门旁支学问十分精深,被称为内劲,所谓内劲,便是内力灵气之劲,练至大成,可以血肉之躯破石断骨,威势无穷,此时,内劲便可被称为罡劲。
而罡劲外放,则是更加恐怖的一层境界,外放,乃是隔山打牛的武学之法,可取敌首级于十步之外,但这种手段,他一直以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过去二十年,他苦练内劲外放之道,如今在武圣之下已然接近无敌,但即便如此,也没能摸到罡劲外放的任何皮毛。
可刚才,面对那道外放气劲,他的内劲手段居然完全无法抵抗!这除了罡气外放,还能是什么?!
“妈的……有点厉害啊……”邙天武颤颤巍巍地重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金罗。
“大哥,可能……我们今天没法打赢他!”童灵看向邙天武,眉头紧锁。
“草……岳雁南!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手?!难道我们的兄弟之谊,你已经弃之不顾了吗?!”
邙天武看向金罗背后的岳雁南,雷霆震怒。
当时看见岳雁南在和金罗喝酒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但处于对岳雁南的尊重和信任,他决定暂且不去理会这件事,因为他觉得,岳雁南这么做,必然会有自己的用意,兴许,岳雁南只是想要等到一个机会,从背后偷袭金罗呢?
然而,刚才自己都被金罗打飞了,岳雁南却依然没有出手,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在后边站着,仿佛身在局外一般。
这件事,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听见邙天武的质问,岳雁南却回答得理直气壮:
“老邙啊,这饭你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你以为我刚才没出过手吗?我一来就出了!被一下秒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被……‘一下秒了’?!”
在场众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天武党第一高手岳雁南,居然被金罗,“一下秒了”?!
开玩笑呢吧?!
“既然技不如人,那就老实服软。老邙啊,你我当年也是不打不相识,看你有几分本事,做人也挺豪爽,所以我才认你做大哥,但这回,金大哥显然比你更有本事,而且也好说话,那我当然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了咯。”
岳雁南大大咧咧地说完,最后提醒了一句。
“大哥三弟,看在多年情面的份上,我最后提醒你们一句,金大哥不是想要斩尽杀绝我们天武党,你们不要自掘坟墓!”
岳雁南不是真不讲义气,而只是粗中有细,他觉得,天武武馆,还有下面那群崽子的性命并不是太重要,相比之下,如果为了天武党的面子问题,招惹到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神秘强者,那才真是愚蠢至极!
“这……”
邙天武听见这话,心思很快有了转变。
刚才被金罗那么一打,他其实已经有些冷静下来了。作为天武党的党首,他总是很在意所谓的面子问题,因为在他看来,威望对于天武党来说万分重要,如果自己不能好好立威,便无法镇住手下的那么多强大武者。
但相比于这一点,他更害怕天武党的毁灭。现在看来,岳雁南已经选择了明哲保身,而金罗的实力又远不是他与童灵联手就能抗衡的,其他天武党众在此时则更是不可靠,天知道他们其中有几个已经起了投靠金罗的念头。
他如今不得不承认,自己大势已去。
“等等!这位高人,我觉得我们应该暂且停手,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后,邙天武决定丢掉自己的面子,和金罗交涉。
金罗丝毫不感到意外,他转身打了个哈欠,朝季茗儿招了招手。
“丫头,过来,由你和他谈。”
季茗儿点了点头,走上前来,语气温柔地开口道:“你们不用害怕,我家大人其实很好说话的,就是做事有些随性。有话就说,我不会为难你们。”
邙天武见金罗居然让一个实力不怎么强大的少女与自己交涉,稍微有些不满,但他明白,这是金罗在检测自己的诚意,如今自己这边处于绝对下风,根本就没资格提意见。
邙天武强忍着怒意问:“邙某自认为过去和你们并无交集,不知究竟在哪里冒犯了二位,才让你们要来砸我们天武党的招牌?还请明示!”
季茗儿平静地回答道:“你知道潜玉城东城会吗?”
“东城会?”
邙天武一愣,一时间还真没能理解季茗儿是什么意思。
季茗儿仔细地提醒道:“他们现在,应该正在找黑木镇百药阁的麻烦。”
邙天武闻言,心头顿时一震。
对了,不久前东城会的负责人曾经专门来找过自己,说是他们打算去黑木镇找白家的麻烦,日后若是出了什么问题,让邙天武帮忙打点一下。
他当时顺口就答应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黑木镇只是潜玉城治下的一个小小城镇,在天武党的势力版图之内,不过微不足道的小小一隅。
白家倒是一个挺让天武党忌惮的势力,但双方一个总部设在天枢城,一个在开阳城,一个从商行医,一个靠武者赚钱,虽说相性的确不好,但也没有必须要斗个你死我活的理由。
素闻白家家主白迟华人品极佳,因此人缘极好,难道说……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季茗儿看着邙天武,眨了眨眼睛。
“两位……你们今日如此大动干戈,就、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丁点儿小事?”
邙天武嘴角抽搐,他觉得,自己这武馆实在是被砸的太冤了。
老天爷,那东城会对他邙天武来说算什么东西?他们每年上缴的那点银两对于天武党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说别的,天武武馆里随便哪个高手过去,都能轻而易举地把他们给灭了。
整个东城会尚且如此,那东城会想要去整的那点破事,对他来说就更加不值得一提了。
如果早知道金罗他们是为了这件事来的,那他早就把东城会的几个重要高层擒住,丢到金罗面前让他随意发落了。
只不过,金罗貌似并不打算和他打招呼,就先来砸他场子了,还杀了他手下的几个先天武者,这才让他感到愤怒,想要过来给自己找回面子。
“小事?”
季茗儿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明明只是一个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少女,但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令邙天武莫名感到一阵心悸,如坠深渊。
“放纵部下肆意妄为,烧杀劫掠,就算不是受你指示,但你们天武党依然难逃其咎!如果连杀人对你们来说都只是小事的话,那什么才是大事?!”
普通人的性命在邙天武等一众武者眼中,的确不值一文。邙天武先前压根就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只想着东城会只是一个小势力,所以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
但在季茗儿眼中看来,武者的性命并不一定就比普通人的性命重要,甚至连修士、贵族都不例外。在她看来,决定一个人的生命重量的,从来不会是身份或者实力,而是品性。
所以,对于季茗儿来说,这绝不是一件小事。
“该死……东城会你们给老子等着!这回害老子损失惨重,下回必没你们好果子吃!”
邙天武自知不是金罗的对手,同时,他也不想真与金罗这等恐怖的强者为敌,所以,他全部的怒火都被转移到了东城会的脑袋上去。
“其实,我家大人并不喜欢开杀戒,他只是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已。所以……天武叔,你知道以后该怎么做吧?”
季茗儿笑了笑,看不出任何恶意,却令邙天武不寒而栗。
金罗在季茗儿身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季茗儿在为人处事方面,也的确很有才能。
像邙天武这种人,如果只是简单地和他谈判交涉,兴许能够解决一时的问题,但日后难保他不会再犯。出于这个原因,金罗稍微闹了点事,让他害怕,让他后悔,让他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会招致怎样的恶果。
能够制衡邪恶的,从来不是善良,而是邪恶最为崇敬也最为畏惧的东西——力量。
因此,季茗儿避开了与邙天武在观念上的分歧,转而提醒对方,金罗那压倒性的力量。
当然,也没必要将天武党全数取缔,天武党并非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组织,正相反,如果有人敢在他们的地盘上作恶,他们反而能够起到镇压恶徒、维护秩序的作用,就算铲除了一个天武党,也还是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天武党”冒出来,并以此开展乱战,给百姓们带来更大的灾难。
所谓秩序,是善良与邪恶的平衡,而不是善良的一家独大。
“在下明白,邙某,必定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邙天武稍稍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将东城会的事情妥善解决,金罗和季茗儿便不会再继续为难天武党。
就在季茗儿和邙天武即将达成一致意见的前一刻,金罗却突然上前,向邙天武补充道:
“除此以外,我还需要一些东西,就当是你给我带来麻烦的赔偿,没意见吧?”
邙天武心里咯噔一下,叫苦不迭,他觉得这件事明明是自己吃亏的,莫名其妙被人砸了场子,居然还要赔偿对方,这也未免太惨了。
不过谁让金罗势强,就算他有再多的不情愿,此时也只能乖乖地夹紧屁股,以防放屁。
而且今天他天武党损失惨重,就连先天武者干部都有数名折损,这对于天武党的整个势力格局来说,冲击都不可谓不大。
所以他必须讨好金罗与其交好,就算金罗提出再无理的要求,他也必须尽全力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