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割在脸上,伴随肌肤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双手发凉,希雅特纱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身边嘴角含笑的子爵。

这人一定是疯了……疯了!

萨里斯子爵用他碧蓝的双眸注视她和所有人的表情,公主鲜红的血液剑尖滴落。

抵在肌肤上的生铁愈加冰冷,希雅特纱的心灵也开始发冷和颤抖。

这并非是畏惧死亡,而是恐惧对方更为疯狂的举动。

不仅仅是她,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曾料到他再此时的举动,即便他们之前对于公主的罪行已经世人皆知,然而多少还能有着一张虽然粗劣无比、但是还可以粉饰的抹布,但是此时萨里斯子爵的行为几乎是明目张胆地将它撕成一地的碎片,即便他人有再好的理由和舌头也无法辩解丝毫!

“王国的骑士之冠、胜利的拥有者,艾洛恩骑士!”萨里斯子爵将剑锋贴近女孩白皙的肌肤,朗声大笑:“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也知道你不会放任曾经发誓效忠和守护的对象在我的剑下流血和丧命,为了你的承诺和荣耀,为何不站出来,在圣主的注视之下救回你的公主?”

人群之中,艾洛恩冷峻的面容彷如寒星,他伸手按住身旁少女的手腕,摇着头示意对方不要出声。在他抬起的碧色双眸里,一道炽燃的怒火一晃而过。

广场之上空荡着萨里斯的声音,搅碎日光的晚风扑打于女孩细嫩的肌肤。

希雅特纱的身体微微发颤,肌肤上传来冰寒的触感和撕裂的疼痛更深了一分,鲜血滑过肌肤,经过她抬着目光看向身旁萨里斯张狂的脸,对方的手掌按着剑柄,被冷意敲得发寒的剑刃顿进她的肌肤和血肉。

他不敢杀死我,一个活着的公主远比一个身体发冷的她更为有用。希雅特纱试图在心里这样想着。

萨里斯这是在恐吓我,同时也在威胁艾米西娅姐姐和艾洛恩,他们一定早有准备。

所以我需要……

目光触及在骚乱的人群和拔出武器的士兵之间,希雅特纱鼓足勇气,想着大声对所有关心她的人大声呼喊“不要”,然而声音才刚刚抵到咽喉就被长剑之上传来的冷意冻成冰块。对方忽然望了她一眼,像是发笑的毒蛇一般的面容让她心中害怕。

“怎么,在圣主的光辉之下,荣耀的骑士也会选择抛弃自己宣誓守护的主人,不战而逃?”随着出口的话音,萨里斯面对微笑地将剑锋缓缓按下,冰寒冷气传来的撕裂之感的给希雅特纱在娇俏地脸上带来一丝痛楚,“还是说我们最光荣的骑士,是准备卖掉自己的战甲和长剑,再为我们的公主准备一场奢侈的葬礼?”

剑锋上带着死亡漆黑的冰寒和在她心中发酵出的恐惧将希雅特纱眼前压得发黑。

他这是在说我吗?

自己的意识仿佛开始模糊。

她又看起了那个被自己发誓守护、然而却因为自己未能履行誓约而倒在漆黑火焰中的美丽女孩,她替自己在最黑暗的时刻带来了希望和晨曦,那是和她发丝和眼眸同样的淡金颜色。

可是现在……

忽然一声剑响,希雅特纱发现自己昏黑的眼前亮起了一抹明亮至极的光芒,她看见一抹银亮剑光从黑袍之下抹出。

挥剑的人是个年轻的少年,对方被圣光染白的发丝之下彷如寒冰的双眸闪耀于闪烁着冰蓝的光芒。

是他……

纤长的睫毛忽然微微颤动,鲜红的双眸对上少年冰蓝的瞳孔,自己垂在下方的手掌开始发抖,不止是身躯,包括被血液流经的心灵和意识。

安特维尔。

苍白的嘴唇无声的吐出那个名字,她看见对方身披着深灰战甲,手持的长剑拖出银色的弧光,锋锐的亮芒劈碎士兵锁甲之上的环锁,即便现在的他尚且年轻,远远不是未来那位引导光明的人族领袖,然而希雅特纱却不可能忘记对方双眼之中如同坚冰一般的冰蓝色彩。

怎么是你?

历史上最年轻的圣剑骑士,大主教倾心培养的学生,圣城之中最耀眼的天才,魔王军团的阻击者,光明世界的最后领袖……如此多的光辉即使是在末世也不可能让人遗忘他的名讳,然而让她意志之中对他最深的记忆,却是一位画师记录的圣剑骑士在漆黑的天幕下拉住白城圣女纤柔手心的油画。

视线之中,安特维尔提起的剑光将身前的敌人吞噬,对方没有使用几乎和他的名字融为一体的晨曦圣剑,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阻碍他的力量,黑甲的士兵们纷纷在剑锋之下败退。他们试图结成盾墙,架起长枪,想要将少年手中的银亮长剑多阻拦一秒,然而他们却下一刻便在对方冰蓝双眸的注视下一举崩溃。

希雅特纱在眼前忽然出现了隐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那副画面,那是黑暗之中光芒破晓,少女温柔地将她纤细的手拉向自己,然而即便是那个时候的她也只敢在黑夜之中默默注视着对方美丽的容颜,更何况……现在成为了希雅特纱的我?

皓齿微微咬住下唇,她在自己变得无比纤细的心灵中生出一丝发酸的涩意。

重生之后,希雅特纱回忆过许多人的面容,除了自己发誓铲除的敌人和背叛者之外,剩下的他们全都是自己敬佩或者信赖的人。然而,他们之中却并不包含安特维尔这位领袖,但是这非但不是因为自己对他厌恶,相反,这位将自己一生的所有都投入维持人类最后一份光明的圣剑骑士是她最为钦佩和信任的人。然而和过去一样,即便他曾多次在魔族的手中救下曾经弱小的自己,塞西格尔却总是选择逃避地面对他。

即使现在成为了希雅特纱,自己也同样下意识得选择遗忘他的名字和容貌。

直至今日,挥动长剑朝一步一步走来的面容在她的视线之中无比清晰。

被剑刃割开的伤口继续交杂着冰冷的撕裂和灼烧的疼痛,然而却不及在她灵魂和意志中震动的万一,希雅特纱睫毛发颤地注视着他挥动的长剑和与记忆中一般坚定的面容,少年如同坚冰的双眸成为唯一跳动她灰暗视野中的颜色。

——

“保护公主殿下!”

领兵的军官振剑朝着身前的士兵高喊,不过他的视线又看见被萨里斯子爵用剑指着的希雅特纱,连忙淬了一声,改口喊道:“保护子爵大人!”

伪装成为平民的士兵纷纷拉开黑亮铠甲上的粗布衣,挥动着长剑和盾牌扑杀而去。

平民四处奔散,梅斯搭在弓弦上的箭矢刺破空气,奥格尔一边挥着长剑一边骂骂喋喋地吼道:“黑心的兰顿克斯人!叫你们坑小爷的钱,圣主在上!活该在今天被捅穿去烧烤!”

“我说阿格尔,你至于这样吗?”

梅斯发出着无可奈何的声音,但是她的动作也丝毫不慢,弓弦拉满而射,箭矢迸射脱弦,透过锁甲的缝隙洞穿一位挥刀的士兵。

在这此时重新举起长剑的柯珞克和佣兵们一同将匕首捅入公爵卫队的心脏,然而他们的攻势却在萨里斯身旁护卫的增援下懈滞,随后短兵相接,厮杀之声不觉于耳。

战况愈烈,钢铁相击的脆响以及武器插入肉体的撕裂声,伴随们受伤的嚎叫和临终前愤恨的咒骂声音交杂在溢满鲜血的尘土之间,随着刮起的风将血腥送到所有人的眼前。

安特维尔同样冲入枪阵之中,阻拦的长枪在剑光之下纷纷断裂,前方之人没有任何可以匹敌丝毫,他抬起双目,正对上女孩鲜红的双瞳。

叛乱的弗涅加特贵族正用剑指着她纤细优雅的颈脖,鲜血正映着雪白将一切染成红色,烈焰王国年幼的公主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害怕和恐惧而颤抖。安特维尔看见女孩苍白的精致俏脸上,由烈焰血脉遗传的鲜红瞳孔里溢着泪水,像是一枚晶莹而易碎的红色水晶。

自从他进入白城之后就不止一次地听闻这个女孩的名讳,圣主的光辉和烈焰的鲜血注定她将是一位伟大的君王,安特维尔也曾多次遐想这位未来大陆的主人会是何等的威仪和美丽。然而,此次相见,他才发现抛去所有一切他人强加的光芒,年纪才刚刚十三岁的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会害怕、会流泪,会让人心疼和怜悯的女孩。

和菲儿一样年纪的孩子。

心中生出一丝难得的触动——自己想要救出她。

剑柄被他手指握紧,突露的指节上传递的力量让长剑亮出白光,安特维尔举起长剑,正对潮水一般涌来的士兵们冲入,冰蓝瞳孔之间闪烁着北方人特有的寒意。

不过时间也许快来不及了——被圣剑强化的感知察觉到骑兵战马踏地的声音,同时还有无数弓弩手拨箭上弦的清脆声响,但是在他和女孩之间隔绝的距离除了被黑甲覆盖的一片大海之外,同时还有那位一直沉默着的黑暗剑士和那个弗涅加特叛徒架在公主颈脖的剑锋。

除非自己拔出圣剑。

安特维尔望向女孩身旁脸色阴沉至极的年轻贵族,忽然一把抓住腰上的匕首,击退对他阻碍的黑铁罐子后举剑朝上,手掌擦过之后剑刃间亮起耀眼至极的炽白光芒——圣主赋予的神辉随同他的意志由天而降,它们随着光线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将一切照为雪白。持剑守护的暮星忽然脸色煞白,即便是萨里斯也突然感觉自己的视线中闪烁不止的亮光让自己难以视物。

跟随亮芒而来的同样还有安特维尔悬于腰上的银亮匕首,灌注圣城骑士全身力量的金属锋芒半空之中激起火星,撕裂风声和对方阻拦斗气,重重敲在对方回防的剑刃之上。

一声惊响,炽烈的光芒落在希雅特纱红色的瞳中。

子爵身下地砖纷纷炸裂,他看着自己在匕首的锋芒间逐渐崩裂的长剑,忽然闷哼出声。他试图一把抓住身旁的女孩,然而手臂之上传来的巨大的力量却让他的手掌落空。

长剑的碎片坠落在地,敲出声响,萨里斯身上的华丽礼服被风撕得粉碎,他乱步后退,一口鲜血于震伤的腹脏中溢出。

——

本来该是破笼(3)的,不过想了一下,好歹也算是男女主第一次正式的见面,怎么能不多正式一点呢?于是就把段剧情多拆了一段出来。(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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