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村子里气味越来越重,是一种尸臭混杂着发酵气息的古怪气味,无衣和常玉已经捏住鼻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宋唐身后。
“无衣,如果还有什么关于措萨萝你想起来的话记得告诉我,什么都行。”
宋唐倒是不在乎这个,他仔细地看着村内的情况,期望推测出事件具体的发生时间。其实宋唐心里已经稍微有点数了,前面在村头田地里看见的尸体周围散落着不少种子,生前似乎是在播种,宋唐粗略地扫了一眼进度,又看见一边一个农妇栽倒在沟里,身旁是饭盒。
故此可以大概推测出措萨萝的爆发是在中午。
这时候无衣又拉拉宋唐的衣袖,她递过来小本本,写着一些她又刚刚想起的关于措萨萝的信息。
“措萨萝喜潮湿,所以在荒野上的数量不多,算很少见的植物。”
“咦?那这措萨萝的母体是哪里来的呢?这个村子应该不是很符合措萨萝生长条件的环境才对。”常玉四处看看,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还是超过正常大小很多的措萨萝。”
“答案很简单,”宋唐抽出自己的钝剑,警惕起来,“有人把这东西带到了村里,出于某种目的,用这玩意将村民都杀害了。”
宋唐仔细想想自己的钝剑真要打起来好像没啥用嗷,毕竟剑经里记载的相关剑术自己还没有看,不过握着心里总会多点安全感。
“无冤无仇的……将这么多村民杀害……”常玉不忍道。
村子不大,人口也只有百来人,民居分布错杂,三人脚步不停,不过宋唐时常四处看看,不过还是不一会就到了村子的中心。之所以知道是中心,因为这里有一片和泥土地不同的地方——在大理石铺陈的地板上,有一座面容模糊的人物雕像,踩在石头上,一手按住佩剑,一手高举着火炬,像是在眺望远方的样子。
宋唐仔细观察雕像的细节。
“违和。”宋唐发言。
“什么违和?”常玉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有点毛毛的。
“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人的尸体了吧。”宋唐皱着眉说,“说明村民平时是不会接近这里的。”
“嗯,确实,我是听阿爹说过米树村和一般村子不一样,有禁地啦。想必就是这里了。”常玉回想起来,“不过我也听说禁地的管制也不是很严格,虽然村民都会自发的不去接近禁地,但路过的旅客想去看看他们也不会管。”
“唔……雕像的底座上似乎有字。”宋唐虽然能够看清,但底座上石刻的字风吹日晒,早已模糊不清。
“无衣,提灯借我。”
宋唐接过薛无衣递过来的手提灯,慢慢凑近底座,努力辨认着上面的字。
“故时灾祸……污秽侵蚀……晦暗之时……元夜降临………唯有英雄……高举火把……同与圣树……斩邪断恶……复归光明。”
宋唐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然后便陷入了沉思。
“喔,这不就是那个吗。”常玉说,“对吧,无衣,你也听过的吧?”
薛无衣点点头。
“听起来像一个英雄拯救了荒野的故事,”宋唐揉揉眉头,“我想,这现在大概是家喻户晓的睡前故事了吧?”
“是哦!”常玉激动,“被称为‘污秽’的东西侵蚀了荒野,让包裹着荒野的黑暗降临,在紧要关头,是一位高举着火炬的英雄携手圣树,战胜了‘污秽’,保护了这片荒野。”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啦。”常玉话锋一转,“毕竟圣树一族和‘污秽’的战斗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而且事实应该是只有圣树除去了‘污秽’,人类的英雄应该是后人编造出来加入故事的。”
宋唐绕着雕像转了三圈,仔仔细细地观察有没有机关或是暗格什么的。
“那为什么这里会有英雄的雕像,”宋唐问出心中疑惑,“这里又为什么会被列为禁地。”
“这……我就母鸡呀。”常玉耸肩。
“咚咚咚!”无衣突然敲起自己的腰鼓,然后手指向不远处。宋唐抬起提灯一看,是一株大的出奇像晾衣杆一样的粉花,根茎处有爆开的像球壳一样的东西。
“这是……措萨萝吗?”宋唐捡起——不,应该是拎起,这东西出乎意料地沉——花来,“说是萝我还以为是紫藤萝一样的藤木植物呢。”
“不,那种是要缠绕着什么才能生长起来的吧。”常玉罕见地吐槽了一下,“措萨萝这个名称是西方诸岛的词汇,我们这边是音译啦。”
说到这个宋唐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到现在为止自己好像没有遇上过什么语言障碍,荒境这边使用的似乎都是现代汉语,很奇妙。
“一般来说……这玩意儿有这么大吗?”宋唐挥舞一下,很有当年把木棍当金箍棒的感觉,唯一的遗憾就是这玩意儿太软了。
无衣摇头,双手比划了个大小,大概只有宋唐手上这根金箍棒的十分之一。
“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谁把这玩意带到村子里以及这玩意儿到底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大。”宋唐的语气忽然轻浮了起来,他把措萨萝扔到地上,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断断,“不过我似乎已经找到前一个问题的答案了,要一起去看看吗?两位女士。”
“啊?”常玉惊讶,“什么情况。”
无衣也歪着脑袋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么就……走吧。”宋唐扭扭手腕脚腕,转身向原路走去,毫无迷惘与犹疑。
“喂,解释一下啦。”常玉拉着无衣跟在他的身后。
“在营地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盯着我们。”宋唐说出一个惊悚的事实,“在路上的时候我大概确定了跟踪我们的人是文秋山——我大概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所以就没有在意。”
“进了村子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跟踪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宋唐面无表情加快了脚步,“起初我觉得第二个人是文秋山的伙伴,但仔细想想这种推断未免过于不靠谱,所以答案就只剩一个了。”
“那个人是村子里的幸存者!”常玉惊呼。
“不,是导致这场屠杀的元凶。”宋唐竖起耳朵,“不过奇怪的是当我们进了村子以后,他和文秋山都不再跟踪我们了,两个人的脚步都已远去。不过现在嘛……他和文秋山遇上了,仔细听,西边有打斗的声音,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宋唐已经小跑起来,常玉听了一会,啥也没有听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文秋山是对常玉有那么一点青春期男生朦胧的感情的,听到常玉要和宋唐一起去执行任务心里是又急又火,就感觉自己被NTR了似的。于是他就悄悄地跟在宋唐一行人的身后,又进了村子,这才发现事情真的非常不妙。
于是他暂时放下了对宋唐的嫉妒,自己也悄悄的进村打枪地不要,展开了调查。不过他走得线路和宋唐不同,他是一路奔着村子里最豪华的房子去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谋财害命,既然如此,对方一定在最豪华的房子里找财物。
还真给他找着了。不过不是凶手就是了。
村子里唯一一栋小楼的门,半掩着,杂乱不堪,就像是有人在这里搜索什么东西一样。文秋山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和一个小胖子撞了个满怀。
没想到文秋山还没说啥,这小胖子就已经战战兢兢跪下来拼命地给文秋山磕头。
“大爷饶命啊大爷饶命啊,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哇……你放过我吧……”
文秋山一脸的莫名其妙,他细细看去,小胖子身上满是鞭痕,一双眯眯眼看向他全是恐惧——虽然因为眼睛太小看不真切就是了。
“别哭了!”文秋山喝止他的行为,“我跟杀人的匪徒不是一伙的。”
小胖子抬起头来抱住文秋山的大腿。
“救救我救救我,还有我的爷爷。大侠,救救我们!”
文秋山一抬腿甩开小胖子。
“叫你丫别哭了听不懂吗?裤子上全是鼻涕……真是,跟我走,你爷爷在哪,我去看看。”
“在、在村口的窑洞里……那个怪人把我和我爷爷分开关起来了。”
“好啦,带我去,顺便把事情交代清楚一点。”
小胖子从地上爬起来。
“我是村长的孙子……今天中午的时候,一个带着黑色笑脸面具的家伙忽然潜入我家把我和爷爷抓起来了,然后逼问我们什么火炬的事情……我是不知道什么火炬啦,我爷爷也说不知道……那怪人就掏出一种奇怪的植物,把村民都杀了!”
“有些村民呆在家里,没有被植物的种子杀死,那怪人就把他们都抓了出来,赶到村口的窑洞里,村民们都被徒手撕开,然后我爷爷就被关在窑洞里,我则被带回到这边。刚刚怪人突然走了,我磨断了绳子准备跑出来……”
“那怪人说,只要我说出关于火炬的事,他就会放过我,如果我爷爷比我先说出火炬的事情,他就会杀了我……”
“火炬?什么火炬?”文秋山疑惑。
“大侠,我真的不知道啊大侠……”小胖子委屈。
“真没用啊你小子。脑子和身体一样肿。”文秋山讽刺。
“死人不必知道这么多。”好听的女声忽然响起。
文秋山忽然感到一股杀气,肃杀的味道裹挟着料峭的春寒,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