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夜未眠。

当阳光初次穿透窗户的油纸时,金罗正看到漫画最精彩的高潮部分。出于应景考虑,连漫画都是地球产的修真题材:主角此时正在渡劫,画面中电闪雷鸣,如有千钧之势,而主角盘坐其中,面色淡然,气定神闲。经过先前几百话的铺垫,主角渡劫成功显然不成问题。

而按照国际惯例,反派此时必来搅局,主角队友必来救场,各方有来有回地比划几个回合,铺垫情感,然后就在反派即将得手之际,天空中突有一道闪电划过,直击暴雨之中的主角。于是,在一众正反派惊愕的眼神中——

本话结束了!

“坑爹呢这是!”

金罗气急败坏地把漫画一丢,口吐粗鄙之语。

“难以置信!这么断章是几个意思?!信不信我下次去地球的时候,把你给做成烤乳鸽?!”

虽然看了一晚上漫画,但金罗此时仍旧精神饱满。被吊胃口的不快.感在他心中酝酿,差点化为神怒向外溢出,但幸好他忍住了,否则这潜玉城中的百姓可能都会死得不明不白。

发现东方既白,金罗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客房,然后去客栈楼下吃了顿早点。客栈的豆浆比他以前在地球上喝过的味道要好,就是太朴素,少了些花样。结完帐之后,金罗径直离开了这家客栈,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他发现,那两土匪给他的银两还是有些太少了,如果每日都是这般开销,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那该怎么办?金罗稍稍思考了片刻,便很快想出了主意。

“去寻个来钱快的法子好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定主意以后,金罗便开始在潜玉城里游游走走,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既不费劲酬劳又高的工作。

结果这一走,便是直接走到了晌午。

“唉......真是个破地方!我就差把这西街给整条翻过来了,居然连一件好工作都求不到。”求职失败的金罗嚼着刚从小贩那儿买来的冰糖葫芦,一脸不快,“倒是听说城主之位十分悠闲,要不想法子去整一个?”

当然,金罗说这话其实只是在开玩笑。一城之主虽算不得达官显位,但也绝不普通,要真成了城主,恐怕到时也免不了麻烦不断。这显然违反了金罗如今的信条。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罗此言一出,便有一老一小闻讯上前搭话:

“这位小友,你是碰上了什么麻烦吗?”颇有仙气的老者顶着一张和蔼的笑脸朝金罗问道。而随侍一旁的华衣男子则紧绷着脸,面目不快地审视着金罗。

正蹲着吃糖葫芦的金罗抬头望了二人一眼,故意反问道:“我?我能碰上什么麻烦?”

金罗此时只觉得这两人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毕竟神活的久了,见过的套路也就多了。

“呃......”

没料想刚开口便碰了钉子,老者一时语塞。

一旁的男子闻言不禁有些恼火,这小子也太不懂礼貌了!

老者接着上前一步,问道:“小友既然无事,又为何欲图染指城主之位?”

“我不过只是说说而已,怎么,这也有罪?”

金罗此时却是有些后悔了:由于太过入戏,一时松懈,他竟然忘记开了耳窍的修士能够听风辨声。此时靠着含糊其辞,也不知到底能不能顺利糊弄过去。

“哈哈哈!既然如此,倒是老夫多心了,还望小友莫要见怪。”老者装作释然地笑了笑,然后看了眼金罗手中的糖葫芦,问道:“小友还未用过午膳?”

金罗点了点头。

“善哉!常言道,相逢即是缘分。你我能在此地偶遇,也是一份秒缘。既然有缘,那不如与我师徒二人同行,一道去吃个便饭如何?”

听见这话,老者那名徒弟不由得心中一惊。他知晓老师已经辟谷多年,早已摆脱了五谷轮回,可现在却邀请这毫无灵力波动的凡人一起吃个便饭?就算老师再随和好友,也不必迁就对方到如此程度吧?

“你请客?”金罗听罢,居然只回问了三个字。

男子气笑,心想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先前当街大放厥词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楷油水?这不是蹬鼻子上脸是什么?

“小兄弟,你可知正在与你谈话的是何许人也?”男子终于忍不住向金罗发问了。

“谁啊?”金罗无感地回问道。

“呵,果然只是个土包子。你给我记好了,我正是厌火国天师——炎天行!而这边这位,则是我的师父,赤——”

“天行!不要说多余的话!”男子本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听得老者训斥,也只好郁郁地闭上了嘴巴。

“炎天行?名字不错,但没听说过。”金罗笑言道。

“你!”炎天行怒从心头起,像是马上便要发作。

“天行!住嘴!彼厌火距七星国这东极之地遥遥万里,小友他不曾知晓也很正常。”老者生怕炎天行会节外生枝,便朝金罗拱了拱手:

“既然是老夫先提的要求,一切费用自然该由老夫打点。天行!你屡次出言不逊,老夫现在罚你引这位小友前去本城最好的酒肆,你可领命?”老者而后旗帜鲜明地朝炎天行喝骂道,嘴上竟是毫不留情。

“这.......唉,徒儿领命!”虽然炎天行内心是一百万个不愿意,但他也不敢违抗师命,于是便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一带路的任务。

“哈哈,小家伙你这样才是识相嘛,好了!既然说了要吃饭,那就别磨磨唧唧的,赶快带路!”金罗放肆地哈哈大笑,既然有白食送上门来,那自己可没有放着不吃的道理。

“你、你这小人,别太过分!”

“天行!”

“哈哈!”

路上,金罗与炎天行二人行于前,老者有意落于后,在确认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以后,他翻手,掌中现出了一根竹签。

正是方才金罗吃糖葫芦时所剩的竹签。

“年纪轻轻......居然能将夺城一事说的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这等傲慢的言行......比起少年的轻狂,倒更像是那些老怪物的古怪做派......”老者在心底默念着,仔细端详起那根竹签来。

老者在寻常修士眼中也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老怪物,见识广博,目光长远。因此他很清楚,先入为主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是一种十分十分危险的态度。

曾经他就亲身经历过这样一件事情:一名体合境的超级大能故意将元神自本体调离,使自己看上去就与普通修士无异,而当歹人欲图加害于他时,他却突然将元神合回,恢复修为。那一日,歹人所在邪派的所有人都被那位大能给屠了个干干净净......血流漂杵、堆尸成山,场面之恐怖,老者今日想来依旧会感到神魂震荡,惊惧不已。

那么这回......有没有可能也是类似的情况呢?

老者分出一丝神识与灵力,缓缓侵入进竹签之中,想要看看这位少年是否在上面残留了什么线索。

竹签上残留有金罗细微的唾液。老者的神识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便向唾液伸去——

噼啪!

一道针刺般的疼痛穿过老者的脑海,他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行动居然引发了那唾液中某些东西的反击,那道神识因此在顷刻间便湮灭消失了!

“这......老夫就不信治不了你!”老者凝聚起自己的全部神识,并从紫府中牵引出海量灵力注入其中,一道微不可察却异常凝炼的细微神识探针在老者精神之海中缓缓形成,竟是一副欲与那唾液决一死战的模样。

但就在神识探针即将成形的最后关头,老者却迟疑了......

“万一这次还是失败,则老夫神识必受重创,要不然......还是用更加谨慎一些的法子吧。”

老者心念及此,便散去了那道探针,改用推衍之术去探那唾液的究竟。

推衍之术,可推知万物,知其因果,解其缘由,如若对一般人的唾液使用,能够推出的因果大同小异,很好分辨。但如果其中残杂了一丝灵力,也休想在推衍的神通之下躲藏。

推衍术起——

灭!

“啊.......!!”

老者很快便后悔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他几乎是在瞬间便忘记了那推衍而出的因果,而且老者亦很明白,自己所推知的那点东西比起这唾液中的整体来简直就是沧海一粟,但即便只是这样,他都差点起了寻死的念头。

“算不到、不敢算、算不得!算不到、不敢算、算不得!”老者在心中不断地重复默念着,神识居然因此而发生了震荡。只因那唾液中的因果实在是太过恐怖!老者坚信,自己初次参悟大道时都没有受到过这等恐怖的精神冲击。

待得神识好不容易才重归稳定,老者不禁感到战栗,接着后怕:如果自己方才真的不识相,用了神识探针去探其虚实,只怕此时的自己,早就已经神魂俱灭了吧......

老者心有余悸地将这根竹签仔细收好。他深知其中所埋藏的价值,所以即便会因此而背负风险,他也想去搏一搏,将这道机缘保存下来。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根竹签日后会不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助力。

私自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以后,老者尽力使自己平静了下来,以防止金罗能够看出什么端倪。

“老夫修道已千年.......但如今日这般惊喜,却是未曾有过几回啊!”老者不由得感叹道。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