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踩过层层叠叠的落叶，来到树林里。果然，卡斯特又在那里睡觉。

——如果这家伙把用在睡觉的一半时间用在打扮外表或者追求女生身上，多半现在就不会只是个百战百败的塑料情圣了吧。

不过，他是个塑料情圣这种事情，究竟是为什么？罗塞塔也有点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就算举止再怎么奇怪，也是个拥有“剑圣”称号的人。要知道，这世上能够被公认为剑圣的人，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了，即使再怎么不堪，总会有人喜欢他吧？他又为什么没有跟那些人交往呢？

罗塞塔不再去想这些问题。

“哟，心境比我想象中平静不少呢。”卡斯特不再装睡，而是睁开眼睛看着他。

“你的消息也比我想象中灵通不少呢。”罗塞塔回道。

“这种时候，来这里干什么？”卡斯特道：“不去找你家妹子？”

“急也急不来。”罗塞塔耸耸肩：“情报组和嘉怡已经全力去找了，我再加上去，也未必会有什么帮助。不如来干点自己能做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

“练剑。”罗塞塔道：“能打败塔尔塔洛斯的剑。”

“有点意思。”卡斯特道：“那你得加油了。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世上想杀塔尔塔洛斯的人多着呢，十几年来也没见有谁能真的把他杀掉。”

“白金段位不行吗？”罗塞塔问道。

“理论上可以。”卡斯特耸耸肩：“至少武力值上是没问题的。只是世事不都是只根据武力来判断结果。武力的确是很重要的因素，但也有其他同样重要的因素在起作用。比如智谋。”

“那你可以吗？”罗塞塔盯着卡斯特的眼睛。

“就算可以，那也不是我能替你做的事情，小子。”卡斯特耸耸肩：“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有自己做到了才有意思。”

卡斯特似乎不太想说。罗塞塔也就并没有追问。恐怕多少跟突破白金段位有关。在这个世界上，普通人一辈子跟黄金段位无缘，而大多数稍有天资的人，则是跟白金段位无缘，连边缘都摸不到。所以对于想突破白金的人来说，白银遍地走，黄金不如狗倒是真的。

至于更高的圣者境界和神明境界，即使是绝世天才，也未必能够触及。天赋、机缘、运气等各种条件，缺一不可。

但卡斯特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半步白金的绝世天才。如果他止步于此，那就未必会是修炼上的理由了。或许白金段位上，有什么令他畏惧难以突破的东西也说不定。

“那你就教我，能够击败塔尔塔洛斯的剑法。”罗塞塔道。

卡斯特看着罗塞塔的眼睛，苦笑着摇摇头：“教你也行。但你现在底子不够，能用出几分力量全凭自己。”

卡斯特握住腰间的长剑，右手轻轻摁住刀柄：“看好了。”

只见他轻吸一口气，微微侧身，脚步轻挪，仿若临阵在前的武士，神情肃穆。这一刻，四周的景色，声音，悉数消弭于无形之中。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刀刃上。仿佛天上地下，唯此一剑。又像是万吨海水压在身前，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有可能如摩西劈海般斩开一条道路。

然后，拔刀。

天道镜心流·渊龙！

一声嘹亮的剑鸣响彻山间，锋锐的剑气化为一道长龙，直冲天际。雄伟浑厚的气息扑面而来，宛若沧海龙吟。卡斯特的拔剑、挥剑、收剑都在刹那间完成，流畅而自然。

“看清楚了吗，小子。这是天道镜心流的最强剑法之一，渊龙。”卡斯特握着手中的长剑，看着罗塞塔。

“为了让你看清楚，刚刚那一剑只用了一成力量。动作都给我记好了，一个个练。剑招大成之时，出招如沧海龙吟，雄浑壮阔。心中有剑，出招如龙。要学会这招，你要放出你心里的龙。”

“心里的龙？”罗塞塔不解道。

“没错。”卡斯特道：“罗塞塔，你认为人是什么？”

罗塞塔：“？？？”

“没有什么正确答案，只是问问你的想法。”

“说实话，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罗塞塔道：“真的要说的话，我觉得多半是追求某些东西的生物。所有的东西也就因此而改变。像是古赛尔团长，追求忠诚和治世，剑法就坚韧如山。像是伊莉娜，追求力量与守护，剑法就兼备了坚韧与力道。”

“虽然不中亦不远矣。”卡斯特道：“对于渊龙这道题来说，人就是欲望，也就是你所谓的，想追求什么的想法。可是，不是所有的欲望，都能成为‘龙’的。”

“其中的关键是？”

卡斯特没有回答，而是反过来问罗塞塔：“你觉得，为什么有些欲望能够被实现，有些欲望不能被实现？”

“……因为条件完全不一样吧。”罗塞塔道：“个人的努力程度，外界条件的成熟度，运气的好坏，有没人帮忙之类的。”

“对。”卡斯特道：“但对于自己来说，最关键的就是，你愿意为这个欲望付出多少。欲望也好，追求也好，或者愿望也好，如果你只是呆在原地，是什么都不会成真的。真正愿望成真的人，都是克服了无数艰难险阻才做到这一步的。否则，即使运气好实现了，也很快会失去。而那个支撑着你去克服无数艰难险阻的，就是你心里的‘龙’。”

罗塞塔忽然明白了刚刚感受到的气势。

那股从卡斯特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临阵在前，如同万吨海水在前，想要一剑劈开的感觉。

那就是卡斯特的决意，是他心里的龙，也是他最重要的愿望。

即使付出一切，即使遍体鳞伤，他也要实现那个愿望。他为之生存，为之努力，为之奋斗，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愿望。

也就是那个愿望，让他克服了一路上的困难，成为了“龙之剑圣”。没有这个愿望，那么卡斯特也就不复存在。

“这世上，天才有很多，但未必都能够成为剑圣。我教你第一招就是渊龙，是希望你明白，你为什么要学剑。”卡斯特拍了拍罗塞塔的肩膀，往前走去。

然后——躺平睡觉。

——你这是帅不过三秒吧混蛋！难怪没人喜欢！

罗塞塔猛烈吐槽道。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吐槽，嘉怡就出现在视野里：“少爷，紧急事项。依蕾特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