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又出现了那个爱吃烤羊肉串的男人。还有一只白猫，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可惜梦境就像泡沫一般，啪地一下说破就破。
面前只有墙壁，还有墙壁上贴着的【鱼篮观音】画像。
好生无聊。
过了一会儿，来送早餐的老仆人给叶昭颜带来了最新的情况。
叶昭颜一边喝着豆腐脑，一边听着昨晚北海剑派的人搞出来的那些荒唐事儿，听得她差点把嘴里的豆腐喷了出来。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叶昭颜说，“除了……除了那个男人。”
思索片刻之后，她对仆人说：“通知他们，停掉擂台赛，休赛一上午。我仔细想想该怎么办掉这些糟心事儿。”
……
魔皇这一整夜都没有睡得很好。
这很正常，以前也常出现这样的状况，昏睡一夜之后，早上起来变得更加疲倦，而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疲倦。
好像是做了很多梦，但又记不起来梦的具体内容。
朦朦胧胧之间，他感觉那个傻帽系统又在运行什么自我修复机制，还在缓慢地尝试抽取他的功力。
没功力的人，再怎么抽也抽不出油水啊。
原本他带着徒儿到金州城来，就不是奔着什么比武招亲来的——这个大事件，是他们进了城才知道的。
来这里的原本用意，就是通过商会入手一些灵石之类的修行材料，好让魔皇能够重新开始恢复功力。
说是恢复，其实和从头开始修炼没差。现在他的体内空空荡荡，真气一丝不剩，这不就和初学者一样嘛。无非是有着前面许多年的修行经验罢了。
“这金州城里的灵石价格，其实还不算贵。”魔皇说，“貌似是因为西域商贸繁盛。”
他又仔细看了看地图，皱着眉头。
“那个跟我耍脾气的小家伙，叶家什么小公主……她所在的全清山，倒是个灵石大户。我记得全清山地下有着整个大陆西部最大的灵石矿脉，品质还非常好，外边都买不到这么高品质的灵石。而且易于开采，都是浅表矿。好久以前我就想打劫那边，但是一直没找着机会。”
“师父啊……您不是说做人首先要善良吗？”
“这是第一层，我现在教你第二层。”魔皇板着脸，“善良的姿态是对那些善良的普通人，而不是对一个骑在你头上拉屎的蠢批大发善心。对什么人都无脑爱护，那不是善良，那是脑子缺根筋的白左圣母。给别人哔哔哔一通正义准则，自己屁点有利于社会的贡献都做不出来。”
“好吧……但什么是白左？”楚曦兰歪着头，十分不解。
“蠢人分很多种，这就是蠢人的行列里比较天真的那一种。”
“嗯……我听说全清山的人十年前参与了围攻魔宗。”
“那是自然，但还远远不止这一件事。”魔皇冷笑道，“你知道久海大师是怎么死的吗？”
久海大师就是魔皇之前提到的那位高僧，《光流剑》武学秘籍的最初的作者，曾经说出了“酒肉穿肠过，菩提心中留”的名言名句的男人。
一个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好像明白了。”楚曦兰说。
“虽然不是直接造成了大师最终的死，但是他们难辞其咎。”魔皇叹了口气，“唉，算了，不提这些陈年烂谷子事儿了。我们还是去观赏比武招亲擂台吧。”
“师父……擂台延期了。”
“嗯？怎么回事？”
“因为……因为昨天晚上有几个修行门派斗殴……现在是没有再打了，但比赛也停了。大家都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说是要等中午之后再通知。”
“靠……那我起这么早干什么。我再睡会儿。”
魔皇很明显地感觉到今天早晨比以往还要疲倦，于是稍微喝了杯茶，又继续睡了。
……
……
“一代又一代的勇者，都走上了黑暗圣堂之路。”
京城里的小郡主把眼神从这一行字上挪了开来，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句话的知名度本身就不算太高，只有那些专门研究魔皇语录的人才会勉强想起来。
而实际上，魔皇陛下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补充做了一些解释。
“我们想要去的地方，是光明的、美好的、充满真诚与温柔的，可在这个过程中，许多人的道路可能是曲折的、乃至于是黑暗的。光鲜亮丽的成果背后，少不了在黑暗中奋战的勇士……少不了许许多多的地下工作者。”
小郡主想了想，默默地在那句话后面做了个注解……当然，这注解文本只有她自己能看到。
“此处所说的地下工作者之意，应当包含了搜集情报的细作、执行暗杀的刺客，以及使用谋略指挥这些人的幕后毒士。牺牲小我之命运前程，守护大计划的最终实现。”
今天中午，就已经有加急消息从金州城方面传来。说是昨晚闹出了大动静，三个所谓名门正派之中的中流砥柱已经互相掐起架来了，形势还在向混乱的方向发展。
她感觉很满意。
要说为什么嘛……
因为无论是哪个戏剧作家，看到自己写的剧本被如此完美地复制成了现实，想必都会有些骄傲的。
她打开书房的暗格，露出里边数百个还没有启用的锦囊。
随手取下了三个，然后刷刷刷地写了三张纸的密令，全都盖上了印章。
印章的样式很奇怪，印出来是一个三只鹰互相撕咬在一起的图案。
而收到锦囊的人则会完全明白，命令已经不再来自自己的直属“上线”，而是直接出自三鹰学会的这位“神秘的会长”。
“四两也能拨动千斤，只要这千斤不是真正的铁板一块。”她喃喃道，“没有共同的外在强敌的情况下，凶狠的老鹰也会互相撕斗。不知身在何处的魔皇陛下啊，如果您看到我所做的这一切的话，想必也会为我骄傲吧。”
这位堪称史诗级内鬼的小郡主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她是京城百姓口中的小郡主，她是那个隐藏在暗中的【三鹰学会】的实际控制者，她是读过魔皇所有著作的忠实信徒，也是当今大梁皇朝皇帝陛下唯一的女儿……
然而，即使是她，以她的身份，以她在明面暗面上拥有的无数消息渠道和人脉网络，甚至让那些跨大陆行商的商人们在另一个大陆着手调查，都无法查清魔皇这个人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就像一颗燃烧的流星，骤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究竟是要有怎样的成长经历，才能塑造出想法如此独特的一位魔君？
恐怕这个问题只有问魔皇本人才可以得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