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家道别，从白沫儿学姐家里离开。
少年与同行的少女踏上了归途。
在路上保持着沉默。
没有一人提出什么话题，就这样安静的走着。
来往的出租车也好。
经过的公交车站也好。
都不知道看到多少个了，但两人谁都不做点什么——就这样走着。
少女没有离去，少年也就舍不得离去。
哪怕无论是少女的家还是自己的福利院都不是能靠走路攻克的对手，但即使如此，少年也没有丝毫考虑他想的余力。
只是单纯的顺从自己的欲望而已，因为不想要就这么离开，所以在少女出声驱赶之前，他就想要这样死皮赖脸的跟下去。
嗯……他、凌五应该是这么想的。
“凌五。”
“啊、呃，我在。”
面对少女突如其来的问话，少年一瞬间有些慌了神，仓促的回答道。
是要赶他走了吗？
一瞬间的感觉很忧心，但随即凌五就发现自己说辞中的不对劲。
本来就不是赶他走，而是他早就应该走了——才对。
不愿意承认也没办法，他确实得走了。
然后……呢？
凌五一瞬间感到有些空落落的。
应该说什么道别的词汇比较好，还是应该谈谈期待明天的学习会之类的？
脑袋突然就像一团乱麻。
凌五一时间感觉自己什么都搞不懂了。
越开心越混乱，越幸福越失落，仔细思考的话——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明明事到如今气氛一直都挺不错的，游泳池跟少女偷跑了一个下午，学习会也愉快的交流了一番，昨天晚上也是如愿以偿的和爱丽丝睡在同一个屋子。
世界美好到了让他不得不笑口常开的地步，再贪心下去也不会有好处——可即使如此，少年却还是因为不知名的理由而焦虑着。
……贪婪到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程度。
凌五掐了掐大腿肉企图让自己精神起来。
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圆润的走开的时候，不知为何而沉默了一下的周可欣无比平淡的说道。
“你是怎么看待我的呢？”
“……我、哎？”凌五愣住了。
周可欣却脸也不红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难熬的沉默。
凌五没有出声，周可欣也像是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一般的不继续追问，只是紧闭的嘴巴，还有时不时看向他的眼神，证明她还没有放弃这个问题的答案。
“……怎么看待吗？”
然而，沉默良久之后，凌五也是只能艰难地当一个复读机。
对啊……自己究竟是怎么看待爱丽丝的呢？
恋慕的朋友？竞争的对手？还是长大之后的爱丽丝……自己曾深深眷恋过的事物仍存于现实的证明？
究竟是什么？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少年终于明白了自己焦虑的缘由——不，他早就该明白了。
进展顺利？玩的很开心？那难道是重点吗，是凌五一开始加入学习会的目的吗？
不是的，他不是为了像一个笨蛋一样地青春期少年普通的追求一个漂亮女孩儿才度过昨天那一天的。
凌五发现了因为自己得意忘形而遗忘掉的事物——
他是为了探究心灵的取向，为了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待周可欣的，才和找她一起度过这些事情的。
然而，现在却……
凌五抿住嘴巴，一定要发出声音的喉咙，此时此刻，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一团乱麻就算发现了线头，也依旧是一团乱麻——整理不出思绪。
混乱的少年落在少女的眼中，姿态无比清晰。
她不经意地叹了口气，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失望。
但是，又像是要就知道了结果一样，少女并没有感到意外。
“如果感觉很难回答的话，就算了吧。”她依旧是很平静地说道，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
“抱歉，突然这么问，也让你很困扰吧。”
车水马龙，摇摇摆摆的喧闹声，几乎将她的这一句话淹没。
少年的心脏被苦涩的手抓住了。
“没有这回事，爱丽丝你不用道歉，说不出来话的人是我，应该道歉的也是我才对。”
他勉强地回应道，露出歉意的表情。
“……对不起。”
周可欣半闭上眼，不知为何地对这种道歉感觉很烦躁。
“这样啊。”
表现到现实，她冷淡地回应，说出教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说辞。
接下来，又是沉默。
少年的脸色变得愈发怪异，那种莫名自卑的氛围让人看不下去。
周可欣想要出声安慰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到底……自己又是想干什么呢？
想到这个问题，她莫名的愣了愣——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一般，她回答不出来。
刚才的问题也是，到底是想问什么呢？就算凌五做出了属于自己的回答，周可欣又打算做什么呢？
其他的答案倒还好——但要是少年真的打算向自己告白，那自己又打算怎么做呢？
拒绝他？
嗯，没错，这的确是自己最开始的想法，但如果最开始就是打算这样的话，那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呢？又是带着他偷偷玩了一个下午，又是和他一起学习什么的。
如果周可欣真的没有打算接受他的话，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那自己是想接受？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
真心觉得荒谬，周可欣伤脑筋的叹了口气。
她突然觉得很蠢，自己好蠢。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计划的很清楚了，但真的开始计较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乱了套。
而就像现在哑口无言的周可欣一样，自己所谓的打算现在也是千疮百孔了。
然而，那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不禁想要刨根问底，周可欣默默地心想。
是在洗手间门前拉起了他的手吗？
——老实说，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拉起他手后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依旧是朦朦胧胧的感悟状态。
是这个吗？让自己变得奇怪的事件，让计划乱了套的事件，就是这个吗？
“凌五。”
“嗯？”
“马上就要到公交车站了，我们……”
不，应该不是吧，应该还要更早一点吧？
“诶——是，凌五吗？”
这时，街道上，突然响起了试探一般的语气。
当凌五听到这个声音，不禁浑身发僵。
周可欣却是立刻回头，而看到那个娇小身影的同时，她在心里确定了。
让计划乱套的一切开端，就是因为知道了她的存在了吧。
……穆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