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蕾拉从记事起,就在一个和集中营一样的地方生活了。

那是一个建在矿场旁边的黑色建筑物,里面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孩子。他们来到这里前,也许是贫民窟的穷人,也许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总的来说,身世都不是很好。

但到了这里之后,他们被一视同仁。一群黑衣人给了他们很好的照顾,穿着暖和的衣裳,每天都能吃到浓汤和大块牛肉,甚至还能在圣诞节的日子收到礼物,这在以往是这些孩子做梦都想不到的。

与之对应的。

孩子们只需要完成一件小小的,小小的事情而已,就能享受这些。

建筑物的中心,有一个庞大的,被巨型钢铁支撑起来的圆形建筑。

他们叫它鸟笼。

孩子们有时候会被蒙住眼睛,带到鸟笼里,不到几个小时后又出来,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经历什么,就连孩子们自己回忆起来,也是模糊不定的。

卡蕾拉和其他孩子不同,她没有在外面世界的记忆。

其他孩子因为卡蕾拉出众的外表和冷脸,私下里叫她“不会笑的洋娃娃”,卡蕾拉也没什么感觉,她确实是个异类,她不喜欢说话,很少与其他孩子交流,但偶尔会盯着别人的眼睛看,给人一种很惨人的感觉。

实际上,卡蕾拉是在看他们的瞳孔颜色。

她很喜欢别人的眼睛,像发光的宝石一样,有人是晶莹的水蓝色,有人是柔和的琥珀色。无论哪种,她都会认真记住,在每晚睡前浮现。

五岁那年,卡蕾拉第一次进入鸟笼。

她当时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是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血魔……不错的素材。”

“年龄还小,多观察一段时间吧。”

“不行,侯爵大人很看重这个项目,必须现在开始!”

随后,她就记得自己被注射了什么,然后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她似乎正被人抱着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黑衣人的疏忽,她眼睛上的蒙布露开了,让她看到了鸟笼内的景象。

她隐约看到,有一群怪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上带着枷锁,被黑衣人呵斥着。

他们身上长了黑色的结晶体,有的脸都被遮住三分之一了,驱使他们的黑衣人浑身严严实实的,还带着放毒面具,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在卡蕾拉即将离开鸟笼时,其中一个怪人突然回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视线交织了。

卡蕾拉记住了他的瞳孔颜色。

那是灰白色的,死肉一般的绝望瞳色。

这件事,卡蕾拉对谁也没有提起过,包括每晚哄他们睡觉的慈祥修女,她怀藏着这个秘密,一天天在这片土地上长大。

直到有一天,卡蕾拉看到,一个男孩身上也长出了黑色的结晶体。

他被带走了,去了鸟笼,卡蕾拉从此便没见过他。

然而这只是开端。

像是瘟疫一般,身上冒出黑色结晶体的孩子越来越多,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被带走,失去了音信。孩子恐慌了,开始时,他们对那些被带走的孩子表示同情和怜悯,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怜悯渐渐演变成了嫌恶和避之不及,黑色结晶体被他们当成了死亡的象征。

十五岁那年,卡蕾拉身上也长出了黑色结晶体。

她永远也忘不了,被带走时,其他孩子们看她的眼神。

那是一种恨不得你能立刻去死的眼神。

无论多好看的瞳色,在卡蕾拉眼中都变得猩红,红得可怕。

“奇怪,感染程度也太低了……”

“现在也没弄懂她的源石技艺是什么…放弃她吧。”

“啧,浪费了我们那么多资源!”

卡蕾拉在鸟笼的记忆,停留在这几句没有温度的话语中。

后来苏醒时,她已经躺在切尔诺伯格的大街上,像被丢弃的废品一样。

卡蕾拉觉得,自己应该哭了,可尝试了好几下,眼泪也没有流出来。

她从此失去了安稳的生活。

在切尔诺伯格,她挨饿受冻,没有一天有在原来的地方睡得安稳。那些乌萨斯人一看到她身上的结晶体,就跟疯了是的驱赶她。

但她也没有因此哭过。

卡蕾拉不懂啊,她不知道如何去哭泣,去悲伤,哪怕在角落里啃着别人丢的黑面包,她也只是一副扑克脸。

“同族的女孩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些乌萨斯人!这就是他们宣扬的公道吗?”

卡蕾拉十七岁时,她遇见了自己的哥哥。

同样是萨卡姿人,有着一身健硕的身材,据他自己所说,是从乌萨斯的矿场里逃出来的。

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交情,仅仅是因为同为感染者,同为萨卡姿人,他就收留了卡蕾拉。

哥哥从没教过她什么人情世故,因为他自己也只是个罪犯,悄悄地抢劫富有的乌萨斯人,然后把得来的钱换食物和衣物。

卡蕾拉还记得她那时的家,是个用木板和铁栏搭起来的破棚子,一到雨天就漏水,即便如此,卡蕾拉也觉得,这个棚子比当初那个鸟笼要温暖得多。

有一次,哥哥回来时,带来一桶样式奇怪的泡面,那天哥哥也很奇怪,卡蕾拉感觉,他的瞳色比以前更明亮了。

“发生了什么吗?”

她这样问。

“没怎么。”

壮汉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有个人跟我说,如果我死了,他愿意养你。”

“我只要哥哥。”

“哈哈,是啊,如果我还能一直保护你的话…”

那天哥哥说了一些以前没说过的话,卡蕾拉都认真地听着,直到夜深。

卡蕾拉很希望,这种日子能持续下去。

直到天灾降临的那一天。

陨石降临在切尔诺伯格的边缘地带,覆盖范围小,却同样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破碎的街道,遍地的废墟,燃着火焰的废土,还有那些异常狂暴的感染生物,无一不是要夺走她生命的存在。

幸运的是,长着赤红犄角的女人救了她。

却没能救下她哥哥。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的景象。

穿着黑衣军服的乌萨斯人,像拖货物一样拖走了哥哥,在烟尘与废墟中,穿越了一片片建筑。

她只能呐喊,只能挣扎,流下人生中第一滴泪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被拖到那个她曾经熟悉的地方。

鸟笼。

为什么呢?

卡蕾拉不知道去质问谁。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不公?

如果他们感染者是虫子一样的存在,她也尽力地去像虫子一样苟活了啊,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她呢?

“这片大地有许多不公的命运。”

龙女这样对她说。

“我们别无选择,除了反抗。”

“反抗,才能为这片大地带来改变。”

是吗……

世界从来没有给过感染者机会。

越是苟且偷生,就越是会被他们轻视,厌恶。

十七岁那年,卡蕾拉拿起了刀。

但她逃走了,她没有追随那个龙女,因为她心底还有着小小的希望,希望自己有一天能靠救出哥哥。

她开始锻炼,和佣兵厮杀,和军警厮杀,卡蕾拉没有经受什么训练,她所经历的第一场训练就是和五个军警厮杀。

她的战斗技巧在生死中磨砺,无论刀法,格斗术,枪法,火焰处理,源石技艺…在她眼中,能杀人的就是好方法。

赢了,然后,踩着死人的尸骨继续走。

她成为了萨卡姿佣兵,并依然坚持着自己,这样过了一年,她终于觉得,时间到了。

她来到了鸟笼,像一个暗夜里的收割者,收割了那些白衣服的生命,破坏了关押实验品的锁。

然而,乌萨斯军警来的也很快,她撤退时,有几个人逃出去了,她很肯定自己的哥哥就在里面,然后不断地去寻找他们。

当她找到自己哥哥时,看到的是一只野兽。

“吼!!!”

野兽嘶吼着,朝着一个穿着白色军装的男孩怒吼。

“啧啧,居然变成这样了……连我的技艺也不管用了啊。”男孩咂嘴,不满地打量这只野兽。

“梅菲斯特,他,怎么办?”

男孩旁边,一个带麟的男子沙哑地开口。

“带回去吧,我的队伍里没有能控制住这种怪物的术士…唔,对了,把它作为给菲尼克斯的礼物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明白,收队。”

整合运动。

卡蕾拉认得他们,自称为感染者发声,意图通过反抗来换取权利和生存条件的组织。

反抗………

卡蕾拉已经知道,不要盲目地相信任何人或组织,否则会被背叛,会被舍弃。

但她别无选择。

在那之前,她还想去一趟鸟笼。

最后一次。

——————

血的味道,很浓,甘甜而又稠粘。

“快逃!那女人疯了!”

“别跟她硬碰!她的刀…上面有毒!”

惊恐的人们像是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兽类一样慌张,大声呼喝。

但并没有什么用,这些曾经抛弃卡蕾拉的家伙,曾经奴役感染者,把他们像家畜一样圈养的家伙,一一死在了卡蕾拉手下

她杀死了他们,用自己的力量。

遗憾的是,她没看到第二次来时遇到的那个侯爵,不然真想将他一起解决掉。

如果用常人的眼光看,她已经算是杀孽深重了吧。

但是———

那些死人的瞳色,是灰白的,绝望的。

她曾经见过的瞳色,那一次,却不是在死人的眼睛里。

如果加害者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能感受到和被害者同样的痛苦。

那么他们该死。

她不会放过任何加害者。

她会想猎人猎杀猎物一样,将他们一个个找出来,猎杀掉。

“混…混蛋……”

还有人含着一口气,用怨毒的眼光看着卡蕾拉。

“你到底是谁?!”

“………”

“hunter(猎手)。”

卡蕾拉扬起手,一刀割破那人的喉咙。

“我是…为了猎杀你们而存在的…hunter。”

卡蕾拉学会笑了。

发自内心的愉悦。

——————

Ps:第一篇龙套的个人传记。

主要还是为了群里的拉狗子献上祝贺,不是正文让你们失望了。

虽然晚了一天,但我还是要说:拉狗子生日快乐!

(还有你们来说我短小…是不是剧情推快一点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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