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醒啦。”
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一张笑眯眯的脸。
“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已经是女孩子咯。”
他……不，听声音应该是她，大概是外表偏向中性，让自己这刚刚苏醒的大脑判断失误了吧。
恶劣的痛感已经消失殆尽，全身似乎被一种冰凉的药膏敷满，能够感受到身体在不断被注入活力。
“不过么，由于你原本就长得不好看，所以现在也不是可爱的女孩子呢。而且完全相反，是丑丑的女孩子。”
“所以还要耍多久的笨啊你丫！”
——假如这人是断断的话，宋唐大概会这么吐槽出声吧。
不过她既不是断断，自己也没这种大声说话的力气，所以宋唐又闭上眼喘了一会气，才虚弱地说：“多谢姑娘救治。”
一头黑发乱糟糟戴着厚厚眼镜穿着宽松的袍子，这位医治了宋唐的女生，年龄看起来大概已经有25、6岁的样子。
“诶，你还真没意思唉，居然都不吐槽我。”
“你丫还知道自己该被吐槽啊！”
——宋唐还是没有吐槽出声。
“……说笑了。”
“嘛，没有吐槽的力气，那就证明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还需要再休息一段时日。”这家伙大概是耍笨耍够了，语气变得认真了起来。
宋唐勉强支撑着上半身靠坐在床上，开始审视周围的环境，仔细看的话大概是马车的内部，在加上这不时的颠簸感，可以确认自己身处于马车的内部。虽然内部似乎经过了一点改造，朱红色的车壁上镶嵌着带有护栏的木架子，摆满了看起来怪怪的瓶瓶罐罐。马车里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味，就像是腐烂的香蕉搀着冬枣。
虽然心里大概猜到了答案，但宋唐还是打算确认一下自己的答案。
“是跟着寒山武馆车队的那位医生吗？”
“喔，你怎么知道的。明明我都不怎么出马车门，吃饭也是让人送过来的。”她把自己额前的碎发撩起，“而且大概因为我是个怪人，他们应该也不会想你提起过我吧。”
“没提过是没提过啦。”宋唐搔搔脑袋，“但不至于推理不出来。”
“啊，感觉痒的话不能随便抓哦。”医生说，“不然会导致阳伟。”
“……”
虽然宋唐并不相信她的鬼话啦，但还是把手放下来了。
“骗你的。”
“姑且问一下骗你的是指不能抓的部分还是呃……后半部分。”
“你在想什么，当然是阳伟咯。只会导致全身皮肤溃烂，全身布满污泥，肚子里长出一只手来而已。”
“最后那句是骗我的吧。”
“不，只有那个是真的。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布满污泥。”
“你丫到底要耍笨到什么时候啊！”宋唐终于大吼出声，随后便是猛烈地咳嗽，“咳咳咳额咳咳。”
“喔，感觉恢复的不错嘛。”
咳嗽了半天全身酸痛起来的宋唐休息了一会，开口问询。
“我大概昏迷了多久。伤势怎么样？”
“唔……一天不到。伤势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却不是很严重，失血量稍微有点多，但也不到致死的程度。”医生把笔夹在耳朵上，“对了，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唔，那个啊。”宋唐解释，“武昌元只比我早登上马车不久，据常馆主说是从一处山贼营寨救下来的，身上伤痕累累。但我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了。”
“哦？也许是路过某个村子被当地的医生救治了呢。”
“当然有可能，所以对我来说有随行医生只是个推测而已，后来又稍微注意了一下，看见有人会往我开始以为是行李舱的马车送饭。所以就知道了那里大概有个足不出户的人。”
“然后你去问了？”
“没有。”宋唐诚恳地回答，“只是我结合眼下的状况，推理出来这件事而已。”
“好了……那你慢慢休息吧。”医生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去在地上摆弄。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宋唐问。
“啊，这很重要吗。”医生漫不尽心地回答，“为什么会对我这种怪人的名字感兴趣。”
“呃……毕竟是救命之恩。”宋唐反问，“问一下名字很奇怪吗？”
“嚯，哪里是什么救命之恩，常玉已经付过钱了。”
“嗯，那我应该感谢常玉的救命之恩。”
“对头。”
“我叫宋唐。”
“智力低下的蛆虫，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也不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医生把一瓶红红的液体倒入灰色的罐子中，一阵恶臭立刻充斥在马车舱中。
宋唐面不改色，心里终于明白马车里的异味是哪里来的了。
“不，只是以后大概会经常来，所以提前知会一声。”宋唐感觉自己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恢复了不少，“这药膏……好像效果很好啊。”
“那当然，我失败了一千次才配置出这最完美的药方！”说起这个，医生自豪起来，“唉，说到底你多少也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啊，居然说什么以后会经常来。”
“有钱赚不好吗。”宋唐反问。
医生被宋唐呛声，恼羞成怒，干脆不理宋唐，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来。
宋唐活动双臂，准备下床。
“现在还不能下床！”刚刚被呛了导致医生心情有点不好，看见宋唐乱动，赶紧喝止。
“啊，但是感觉好了很多了。”宋唐解释，“我想回去再试试那本功法。”
“功法？原来是练功练到走火入魔。”医生冷笑。
“还好。”宋唐倒是无所谓，“这次是没想到观内在的时候自己精神的状态竟然会随着自己的想象而改变。”
“……”
“怎么了？”
“你在说什么？”医生的脸色凝重起来。
“唔……观内在？”
“你，在精神状态的时候，思维是怎么样的？”医生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笔记本，打开某一页，边看边问。
“啊，就正常思维啊，小树不倒我不倒，平时怎样我怎样。”
没想到医生无视了他夹杂话语中的冷笑话，站的笔直，神情庄严而肃穆，就像是阅兵里接受检阅的小兵一样。
“我的名字叫姜野艾，24岁，是药剂师，现在就职于寒山武馆，担任医师一职。没房没车。”
不，怎么突然跟相亲一样？
“我叫宋唐，19岁，无业游民？”宋唐试探着回答。
“不，你怎么样都好啦。”姜野艾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不，在下！在下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要答应！”
“呃，嗯……”宋唐一脸猜到了的表情，“果然是科研狂人呢。”
“客淹？这是什么意思。柯岩？”
“嗯，这是一个描述你对药剂研究行为的名词……不，这不重要。”宋唐被她这么一打岔，差点忘了说正事，“根据你前后的反应来看……我这样的，似乎很少见？所以你想研究我。”
“没错！”姜野艾满意地点点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而且我要纠正一点，想你这样在观内在状态能够保持正常思维的，目前为止，我就见过你一个而已。”
“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宋唐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毕竟是要当小白鼠。
“唔……你的练得功夫是要干嘛，说不定咱们可以探讨一下，说不定相互之间可以印证一下。”姜野艾见宋唐没有反应，赶紧提出自己的条件，“而且、而且你在研究中受得伤我都会治疗的！免费的哦！”
“不，那就是你弄的吧！合着之前是打算收费的吗！”
“啊，那、那你以后受伤只要我能治疗都会治疗，全部免费！”姜野艾急了，“还送你治疗的药膏，你不是说效果很好吗。送给你！”
“嘛，其实我之前就想答应你了。”宋唐慢吞吞地说，“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只不过嘛，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
“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姜野艾傻眼了，小心翼翼地商量，“那、那半价行么。”
“那我走……”
“免费免费免费！”姜野艾赶紧拉住宋唐，见到宋唐乖乖躺回去之后又尴尬地开口，“只收个成本费……”
“好啦。”宋唐笑着说，“逗你玩的，就按原价就好了，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哦哦，那好！”姜野艾喜出望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知道有一种病……”宋唐把自己妹妹的病情又描述了一遍，“姜医生，你知道这病该怎么救治吗？”
“抱歉……”姜野艾面露抱歉之色，“我没有听说过……”
嘿呀。果然如此。宋唐心想。
他通过这几天的询问之后明白，这病就算是在蓬莱，也是相当少见的。所以他也不怎么抱希望了。
“没关系。”
“那研究……”
“可以啊，说不定我修习的《体三经》在和你交流的过程中，能有所进展呢。”
“你遭遇瓶颈了？”
“不，我还没入门。”
“逊唉。”
“我想也是……说起来你怎么不耍笨了。”
“啊，一般只会调戏刚刚醒来的病人，还只挑看起来比较傻比较会吐槽的那种。”
啊，原来我看起来很傻吗。宋唐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