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不……毕竟是传说中的登仙境，而且又经过了近几百年的沉淀，就算是最熟悉他的自己，也无法估测面前这世上的唯一仙人和修真者实力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仙凡之别，犹如天堑。
但是自己还能算是人吗？
兜帽男此时在白领面前才缓缓摘下兜帽，露出自己真实的模样，横七竖八的伤疤如沟壑一般刻在他的脸上，过长的黑色碎发
遮住了她的额头，而那一对散发着幽暗紫光的瞳眸，竟是镶嵌在眼眶中的一对紫水晶，毫无生气的眼神证明眼前之人并非活物。
大道三千，傀儡之道上古之时便有传承，不过在这灵气断绝的年代，凡间也只有些略继承了些皮毛的人偶，白凌深知，眼前这具傀儡和那些低级的人偶和只懂得服从命令的血傀儡不同。
这具傀儡，便是自己的那个老朋友制造的如今十不存一的本命傀儡，每一具都有着自己的智慧，而且他还往这些傀儡之中加入了自己的意志。
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他在人间的代行者！
白凌完全没有和自己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唠嗑的打算，手执云雪，说道：
“除去上次已经被斩的‘暴怒’，你的代号又是什么。”
兜帽男冷冷一笑，答道：
“鄙人‘嫉妒’，原来‘暴怒’那家伙已经被你斩杀了啊，怪不得这几十年来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也是，那家伙就是个‘我’们之中的残次品。被你斩杀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兜帽男听到自己的同伴被斩杀时并未流露出丝毫惊讶的意思，反而倒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白凌执剑的手微微一动，兜帽男周遭的空气之中都仿佛发出嗡嗡剑鸣。
“有什么关系，你觉得你今天能走掉吗？”
空间中的无数道无极剑气直接锁死了兜帽男的后路。
“呵呵，我自然不认为能在你这个仙人手上走过一招，但是，既然我能顺利地捉到这个小丫头。”兜帽男拎起夭夭，对着白凌说道。
“难道不是白凌上仙对我还有所图吗？”
“你是想威胁我？”白凌眼神一凛，出鞘的云雪之上荡开剧烈的灵气波动。
“威胁？哈哈哈！”
“这可谈不上，在我下手的一瞬间布满我周遭的无极剑气就能把我捅成筛子吧。我可不像‘暴怒’那家伙一样傻！这具身体修理起来还是挺麻烦的，毕竟缺少的零部件可不好找不是吗？”
说着，兜帽男遍散发出了浓浓的血气，光凭这血气的浓郁程度，为了更换所谓的“零部件”，他早已造就了尸山血海的杀孽。
“我只不过想跟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打个招呼而已，这也是‘我’们的心愿！这次竟然还会有意外收获就是了。”
“‘她’的半身，居然被你找到了啊！”
兜帽男瞟了一眼夭夭，那雪白色的长发确实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她，不，应该说，简直就是她的模样复刻出来的一个缩小版的娃娃。
“所以，放下夭夭，还有，把另一半交出来！我会放你走的！”一向清净无欲的白凌竟然此时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渴求之意。
作为正道上仙的白凌竟会先开口说出放了这手上性命无数的妖孽！
就算是夭夭，也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师父这般模样，师父看自己的眼神，仿佛不像在看自己，自己仿佛变成了某个人的复制品。小脑袋中突然冒出的想法竟引起了头痛欲裂的痛楚。
“好痛！”夭夭突然俯下了身子，小手紧紧地捂着脑袋，仿佛在忍受剧烈的痛楚一般，若是可以透视，此时，夭夭的神魂，竟是出现了一丝黑气，而缠绕在纯白色光团周围的金色锁链，恍若金色利剑直接将这些黑气刺穿，仿佛是在保护这光团一般。
这一来一回，产生的痛楚便直接作用于夭夭的神魂之上！
“太虚封神印？”兜帽男惊呼，惊呼之后反倒是紧跟着一阵大笑，他抬起头来望着白凌，眼中嘲讽之色不言而喻。
“呵呵？仙人！我看！只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听此一言，白凌握紧了双手，书中所执长剑发出阵阵剑鸣，但终究是没有出手。
确实，白凌无法否认，失去了所有，空有这一身修为与不老不死之躯苟活到现在的自己，确实就是一条可怜虫。
此时，白凌所执云雪突然化作漫天青色光羽，漫天光羽之中，黑发白眸的少女就此凭空出现，竟执三尺青锋，直接向着兜帽男而去，剑锋所指，乃是兜帽男的要害之处。
兜帽男见此也不免急忙大喝到：
“白凌，你真的不想要‘她’的另一半了吗？你现在杀了我，你永远都得不到她的消息！”
白凌刚才也是没有反应过来，云雪竟然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直接出手，可是现在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白凌登临成仙之境，云雪便为登仙灵剑，现在即使是白凌，也无法阻拦云雪这必杀一剑。
云雪雪白瞳眸微眯，一剑便向着兜帽男的脖子砍去，谁知，在砍下兜帽男的脖子之时，他的脸竟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剑的锋芒毫不费力地直接划过兜帽男的脖子，但是却没有是感，再仔细一看，眼前这个黑衣人竟化为虚影，一点一点消失。
脸上的表情也有刚才的着急转变为嘲弄，好像刚才仿佛就是在演戏一般。
他对着此时近在眼前的云雪轻轻说道：
“小剑灵，你的剑，还是和以前一样迟钝呢，这样，可是，护不住你的主人的！”
雪白的眸子瞬间赤红，无极剑意激荡四方！
“你说什么！”
“够了，云雪！”
白凌抓住了云雪的手臂，而在他宽大衣袍之下的，是刚才被他护住的夭夭，此时夭夭也因为云雪震荡而出的无极剑意暂时被震晕了过去，乖乖地躺在白凌的背上。
云雪此时竟是甩开了白凌的手臂，用着血红的眸子盯着白凌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妾身杀了他！就算用了替身灵符，他的本体也一定在不超过十里之地！”
“我说够了！”
白凌这一喝，浩浩仙人之威震荡四方，周边的树木竟是一时间却向着周围倒伏而去。
爆发之后，剑主与剑灵竟是相顾无言，此时白凌只好先开口说道：
“我们……先把夭夭送回去吧。”
也不管云雪是否愿意，白凌掐了一个灵决，面前伊人又化作手中三尺青锋。白凌脚尖轻点，便向着无极观急速掠去……
……
将夭夭的被子像往常一样掖好之后，白凌抬手拂过夭夭的小脸，夭夭原本痛苦的神情此时也是轻松些许，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白凌手中一变灵决，一人一剑便又出现在了无极山颠，山巅之上，甚至白凌刚刚喝过的酒壶，都还带着些许温热。
此时，手中长剑再次幻化为云雪，此时身前曼妙的少女的瞳眸已经从不详的红眸重新恢复为雪白的瞳眸，但是皓腕之上红色的印子证明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云雪，我……对不起……”白凌竟有些不敢直视少女的雪白瞳眸，白凌的洁白眸子竟是出现了如凡人一般的动摇。
“主人不需要和妾身说对不起，要说真的对不起的话，那也应该是妾身才对。”
“谁让妾身在一千年前一点都没有帮上主人的忙呢，也才会让主人独自背负这因果循环的恶果！”
云雪苦笑道，只是那笑容，竟是显得如此凄惨。
白凌无法回答，也无力回答，他背过身，面对着无极山颠，背对着云雪。
无人知道，这遗世独立的仙人肩上究竟背负了多少痛苦与仇恨，无法遗忘，只能去习惯，去逃避。
“你想的没错，夭夭身上的太虚封神印确实是我下的。”
白凌举起已经所剩不多的酒壶，一口灌下，自嘲般地说道：
“当然，目的也不是为了保护夭夭，而是为了保护‘她’的一半神识，为了她的神识不受外界的影响。”
“主人，你怎么能……”
“对，我明白，这就意味着夭夭不能产生任何属于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甚至连名叫白夭夭这个人的任何情绪都不能拥有！”
“夭夭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复刻而已。”
“你怎么可以！！！以前的主人绝对不是这样的！”
一声剑鸣在背后响起，三尺青锋竟直接搭在了白凌的脖颈之上，而执剑之人，竟是云雪！
雪白的瞳眸溢满泪水，但是眼中的怒意确是格外明显，仿佛就要瞪出怒火一般。
“呵呵，云雪。”
白凌回头，用手指轻描淡写的推开长剑，凄惨的笑道：“云雪，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叫白凌的仙人，在千年之前就已经连自己的意志都不允许被拥有了啊！”
“我的未来，是她换来的，所以，我能做的，只有笨拙地去偿还而已！”
云雪手中握着的长剑无力跌落在地，化作漫天光点，颤抖的手竟是连自己幻化出的长剑都把握不住。
“你现在想的也没错，今晚我确实是把‘嫉妒’故意引来的，用夭夭为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她’的另一半的消息。”
“他说的也没错，我就是一条可怜虫而已。”
“云雪，你身为我的剑灵，我的剑心，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吧。”
“如果觉得迷惑的话，为什么不自己看看呢？”
云雪闭紧自己的雪白眸子疯狂的摇着头，这一千年来，她又何尝没有看过白凌的剑心，不过，无论什么时候看，结果只有一个。
那沾染着血色的银白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