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的话语打破了长街的寂静，传入了少女的耳中。昏黄的街灯照耀着菲尼克斯的身躯，将她的影子拉地长长的。而黑伊莉娜，却停在了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真的要说的话，彼此彼此吧。”黑伊莉娜抬起头来，眼神平静地揶揄着菲尼克斯。
“有点麻烦事不得不解决。不然我也想在家里泡上一杯热茶看看今天的新雪。”菲尼克斯轻笑道，似乎只是在和黑伊莉娜进行漫无边际地闲聊。
“这边也差不多。女仆的人虽然讨厌，泡出的红茶还是挺好喝的。能跟罗塞塔在一起喝就更开心了。”黑伊莉娜回道。
“那不如就回去陪着罗塞塔喝茶谈心怎么样？”菲尼克斯顺着黑伊莉娜的目光往前，看到路的尽头，却只有一片黑暗：“这条路往前，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菲尼克斯受到尤安娜的委托之后调查过阿嘉斯特中可能有塔尔塔洛斯藏身之处的地方，其中一个就是这条街道往北的贫民区，王都的无法之地。
“公主殿下的手还要伸到别人家里来吗？”黑伊莉娜嘲讽道：“虽然我的确很想那么做，但是麻烦事也的确不得不去解决。能不多管闲事吗？”
“这并不是公主殿下的意思。”菲尼克斯摇摇头：“只是我个人的意愿。”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吗？住在岚山上的克洛伊族非常好战，最差都有青铜巅峰，白银往上也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因为那里风妖肆虐，长年都有呼啸的狂风。如果没点武学素养，是活不下去的。”
黑伊莉娜抬起头，疑惑着听她讲下去。
见黑伊莉娜肯听，菲尼克斯便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克洛伊族尚武之风蔚然成荫，族中已经有成型的柔术和刚拳体系，只要沿着这条路走，要抵达白银巅峰不是件多难的事情。真正困难的，是从白银巅峰到黄金阶段这一步。”
黑伊莉娜微微眯起了眼睛，并不反驳。
只要是修炼之人，都知道黄金难越。
纵使你是白银巅峰，甚至半步黄金，也不会被认为是一方强者，除非你能越级挑战。但真正能越级挑战的，可谓是凤毛麟角。白银之下，不如草芥。黄金未至，渺如尘埃。
“这道鸿沟拦住了无数人，所以这一步也被我们称之为‘脱胎换骨’。意思是舍弃过去的自己，成就真正的强大。
在此之前，你只要沿着别人走过的路走就好，武功拳法也都有现成的体系可以借鉴。但是要步入黄金，不仅意味着要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有时甚至意味着要舍弃之前取得的种种成绩。所以，停在这一步的人数不胜数。毕竟白银巅峰也来之不易，就算和黄金相比再怎么不堪，也还有自保之力。于是，这一停，就是一辈子。”
菲尼克斯苦笑了一下：“对啊，其实当个白银也没什么不好。白银巅峰一样有人尊敬你，可以在小地方大展雄姿，很多人都会朝你投来羡慕的目光。那样的日子，就像是自己的过去一样，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却熟悉而安全。拼死往黄金阶冲刺的话，万一运气不好还会一无所有，无异于火中取栗，何苦呢？”
“但是那种人，我把他们称为愚者。因为，真正的强者是敢于火中取栗的。”菲尼克斯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决然：“你不去争取的话，什么都无法握在手中。”
她看着黑伊莉娜，眼神不松不紧：“就像你一样，如果想要拥有崭新的道路的话，就应该斩断通往过去的黑暗之路。”
“……真是辛苦你。”黑伊莉娜感慨道：“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又打了那么多不恰当的比方，就为了说这句话。”
“毕竟我不是很擅长劝人。”菲尼克斯不再绕弯子，开始直奔主题：“我不清楚你在作为德洛特间谍的时候过着怎样的生活，但是我能看出你喜欢呆在罗塞塔身边。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眷恋塔尔塔洛斯？”
“你在害怕什么？又在留恋什么？”菲尼克斯的质问直击黑伊莉娜内心深处：“怕满身污泥的自己无法呆在罗塞塔身边？怕自己带给他杀身之祸？还是怕输给塔尔塔洛斯？那家伙就那么好？因为待在他身边不用思考？因为他能成为你的挡箭牌？还是因为只是习惯呆在那里就觉得是理所当然？”
“说得真精彩。”黑伊莉娜笑道：“直爽的话比起刚才那种没用的绕圈子痛快多了。你还是适合这种方式。”
“比起称赞，我比较想听到你的答案。”菲尼克斯不依不饶。
“都怕，也都对。但也都不对。”黑伊莉娜笑道：“我既然选择走，自然有我的理由。只是不想说给你听而已。”
“为什么？”菲尼克斯的神情变得认真。
“因为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黑伊莉娜摇头道：“有些事情，只有完成的时候才有意义。大概也只有那个时候，才能说出来。”她披上斗篷，重新慢起步子。
“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在我这里是不通用的。”菲尼克斯从围墙上一跃而下，伸手拦在黑伊莉娜前面：“虽然不知道你打算去塔尔塔洛斯那里干什么，但就情报上来看，靠近塔尔塔洛斯的人都会被迷惑，最终失去自我。我不能看着你变成那样。”
“又来了。”黑伊莉娜摇摇头：“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种执着于自己所为的正义的家伙。”
她亮出弯刀：“如果我不回头的话，你就要动手吗？”
“就算我说是，你也不会回头，对吗？”菲尼克斯扬起嘴角，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没错。”黑伊莉娜扬起双眉，另一只手也拔出了弯刀，亮如新月。
“那就，用实力说话吧。”菲尼克斯摆出弓步，身体微微紧绷，一触即发。
而在她对面，则是如同鬼影般疾驰而来的黑伊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