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炼尘坐在年轻道士的算命摊位前,脑袋一点一点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因为这里只有一张椅子,所以年轻道士只能在旁边拢袖蹲着,无何奈何。
谁让人家拳头硬呢,谁让人家有个大妖姐姐呢,看昨天夜里那场大战的声势,都能把整个涿州城给屠了,就这排面,抢他一张椅子而已,又能算得了什么?
惹不起,实在是惹不起啊。
年轻道士不免摇首哀叹,似乎对于命运二字感到一种深深地不公。
就在这时那位公子似乎是觉得无聊,便打了个哈欠,喃喃开了口。
“臭道士,你这命算的,好像也不准啊,连个找你算命的人也没有。”
年轻道士笑呵呵道:“白捡公子可真会说笑,贫道要是算的准,又怎会在这街头闹市里摆摊,不早就去皇宫钦天监当大官,吃香喝辣去了?”
白炼尘嘲笑到:“你不思清净,不专心修行,反而总想着荣华富贵,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道士。”
“谁说贫道不正经了,只不过,山上的日子实在有些无趣,所以才偷跑出来,给人算命谋生。”
说到这里,年轻道士还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椭圆形玉牌,牌上刻有“龙虎”二字,然后拿给白炼尘看。
“看吧,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弟子腰牌,只要遇到麻烦事,将牌子亮出来,大多数人都会给个面子。”
白炼尘看着那块似是来自正一派祖廷,龙虎山的弟子腰牌,不禁陷入了沉思。
寻思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找个宗门,弄块牌子带着,免得以后云游天下,什么杂鱼鸟粪都来找自己麻烦,到时候打了孙子来儿子,打了儿子又来个爷爷,打了爷爷,可能后边还有个祖宗等着,你说多糟蹋心情。
带个宗门牌子虽说不能万事大吉,但至少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白炼尘下了决定,沉默良久,又好像想起什么,追问了一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或者告诉我个名号也行,我总感觉臭道士臭道士的叫,显得我多没礼貌似的。”
“当初你举着拳头要打我时怎么不提这个……”
年轻道士忍不住埋怨了一句,然后便将自己名字告诉了他:“苏子卿,你叫我子卿就好。”
白炼尘点头喃喃着这两个字,有些没想到,这个叫苏子卿的家伙居然还是同道中人,与自己一样都是觉得无聊,而偷跑出来的。
两人正聊着呢,忽然有一黑衣老者来到了摊位前,笑呵呵道:“白公子别来无恙啊!”
白炼尘瞥了一眼那人,无奈道:“你这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又有什么事?”
黑衣老者自然就是封牧。
封牧道:“此次前来,是想请公子帮一个小忙。”
白炼尘果断回绝:“不帮!”
封牧则不紧不慢的将手伸进了袖子,一边掏着什么东西一边劝说。
“白公子先别急着拒绝,老夫知道公子不是俗人,所以特意画了几十张符,拿来赠与公子,公子拿着这些符纸,无论是送人还是自己留着用,那都是极有排面的事情,所以你看……”
白炼尘顿时就恼了:“什么意思,你居然想要收买我?我白捡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吗?”
白炼尘义正言辞,顺手将封牧搁在桌上的符纸收了起来,然后身子后仰,咳嗽了两声。
“嗯哼,你先说说什么事,我再考虑要不要答应!”
看这样子哪怕事情办不成,也不打算还了。
黑衣老者不禁苦笑道:“老夫此次前来,是想请公子为那白添耀护道一程。因为白添耀得罪了我家小姐,被勒令上门受罚,可我又担心小姐下手过重,真将那白添耀打出个三长两短,所以老夫便一路询问,来到此处寻找白公子。”
“这么说来,我还要去你们陆家?”
黑衣老者和颜悦色的劝解:“我们陆家其实并不是公子想的那样,是什么吃人的龙潭虎穴,再说了,公子信不过陆家,莫非还信不过老夫?”
白炼尘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
看他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
果然没一会,那黑衣老者便再也经受不住白炼尘的打量,硬是骚红了一张老脸。
“也罢也罢,就算公子信不过老夫,可总要为公子你说过的话,负责任吧,昨天若不是公子挑拨,那白添耀又怎会一时兴起提出退婚,又怎么会被我家小姐记恨于心,昨日这位小道友也在现场,想必,他也可为此作证!”
说着,黑衣老者便又从袖中掏出十几张符纸,一把拍在了桌上。
那年轻道士见状,忙是眼疾手快的收起了那些灵符,然后一口咬定道:“对没错,就是他说的,我亲眼所见,这件事我可以作证,白捡公子你就认了吧,别再挣扎了,你就陪那个什么白添耀走一趟吧,我代替我祖宗十八代谢谢你了!”
白炼尘差点没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你连贫道二字都给忘了,还能记得自己祖宗是谁?”
年轻道士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直接抓住白炼尘的衣袖,防止他逃跑,郑重其事看着他说到:“我记不记得自己祖宗是谁,这不重要,我只要记得你说过那些话就行!”
对这个一心向钱,六亲不认的家伙是彻底无语了。
白炼尘恨恨的说到:“好,我可以去,但是得把臭道士一并带上,不能光我一人遭罪!”
黑衣老者抚须而笑:“只要公子肯去,一切都好说!”
看着两人一拍而合,苏子卿满脸皆是茫然。
“我的意见呢?”
“???”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黑衣老者暗中给白熊去了一封信,告知其找人护道一事,白熊这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并在吃过午饭后,亲自送白添耀出了门。
“去了陆家以后,好好给人家姑娘赔个不是,毕竟这件事也是咱们有错在先,已经定下的婚约哪能说退就退,这让人家面子往哪搁?以后还嫁不嫁人了?总之人家说什么你点头顺着她说就是了,知道没?”
“还有,她要是骂你的话你最多当做没听见,受着点就行了。可她要是打你,你也别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立马跪地求饶。你也别嫌丢人,当年你爹我就是这么对付你娘的,每次我一这样她就一脸嫌弃得让我滚一边去,总之特别管用!”
“还有,若她非要下重手打死你的话,你就什么也别管跑就是了,你爹我这家主,虽然没什么实权,可毕竟还有五境修为,她不放过你,我就去他们陆家,和他们拼了这条命,相信也能让他们陆家忌惮一两分,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知道吗?”
临行前,家主白熊硬是扯着白添耀的袖子,说了一大堆话,白添耀从没见过这样不严厉的父亲。
尤其在他说出拼命这句话的时候,白添耀似乎感到有什么很重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肩上。
也让他感觉,似乎以前经历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一下子变得轻了许多。
他沉默着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白熊安顿完儿子以后,又朝封牧介绍来的两人,抱了抱拳。
“我知两位皆非常人,此次犬子就交给你们了,请一定将他带回来,事后白某必有重谢!”
白炼尘看着这张可以说是熟悉,却又不算太过熟悉的面孔,当年将他送去山里时,这人还是满头黑发,如今两鬓竟也生了银丝。
往事历历在目。
白炼尘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孩童。
他扭头便走,并且丢下了一句话。
“不用谢我,这件事,算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