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淋在手上,有点儿冷。我搓洗着双手,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冲洗什么。洗去尘垢的手背,那个黑紫色的天平纹案更显清晰。
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我,目光相对。水依旧在冲着我的手,很冷,让我浑身发颤。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虽然我这么安慰着自己,但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何安慰。
我关上了水龙头,抽过边上的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珠,目光则依旧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黑色的风衣,黑色的长发,黑色的纹身,我又一次再突然间觉得这个身子很陌生,灵魂在躁动着,好像随时都会从躯壳中蹦出来一样。
我双手支着梳洗台,看着自己,镜子却好像电视机,回放着三个小时前在机场发生的一幕幕。
画面定格在了那个孩子的脸,那是一张多么纯洁的脸,就好像一潭清水一样。他对海岳这个地方是那么的向往,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向往。可是,我用子弹把这一切都撕毁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心痛,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我看着镜子,满镜子都是那孩子的惊讶神情,我逃避似的低下头去,却不想盥洗池的白色陶瓷壁上也倒映这那张惊讶、悲伤而又绝望的脸。
我没有产生过这样强烈的罪恶感,从来没有。
不,我不应该有罪恶感的,因为——
我只是在擦掉这个世界的肮脏而已……
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我,默默告诉自己。
Part05:李韵涵-02
海岳地震后的第13年,帝元4736年11月10日下午5点00分·中国海岳特辖市·海岳总督府后的海滩【阴】
据说海岳周围的海是世界上除了死海以外不会涨潮的海,如果死海算海的。而海岳总督府便造在这片神奇的海边,总督府的后门距离海岸线还不到两百米的距离。
之前关于海岳的设想都被几个小时前的那场合法的凶杀案给击碎了。天阴沉沉的,风也格外的大,我一个人站在海边,海风吹在我的脸上,吹得我的嘴唇带着一丁点儿咸咸的味道。而最让我觉得好奇的是,海面不知为什么,被切割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
靠近海岸是一片淡蓝的海面,而这片淡蓝海面的外围的海面,颜色则是深蓝到近乎黑色的诡异颜色。
我双手在眉骨上搭起天棚,好奇地看着那条鲜明的分界线,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观。这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回过头来发现拍我肩的正是那个什么警备区司令。
“嗨!”他有些孩子气地朝我挥了挥手,“我见过你哦,在很久以前。”
我觉得很是奇怪,“有吗?我们几个小时前才刚见过面不是吗?”
那人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搭在我肩膀上的左手缓缓放下,和我一并眺望着远方。
“还记得我叫什么吗?”他问道。
“怜风隐,是吗?”
“哟,记性不错么!”他很是不讲礼貌的揉弄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发都搞乱了。我反感地推开了他的手,气鼓鼓地看着海面。
“在看什么呢?”他套近乎似的问道。
我没有理睬,只是指了指那条离奇而诡异的海面分界线。
“哦,你在看归墟啊!”
“归墟?”我觉得自己好像上他当了,明明下定决心不理他的,但是天生的好奇心还是迫使我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传说是海里的一个无底洞,全世界的水都要汇集到那里。”他一本正经地跟我讲道。
“那现实中是什么呢?”
“在海岳地震以前,归墟其实就是海底的一个巨大的坑,说白了就是一个海洋蓝洞……”他说着从军装中掏出了香烟,刚点燃吸了两口,就因为我的咳嗽和抱怨而不甘心地把烟给熄灭了,“海岳地震以后,引发了整个海岳群岛周围海域的海底出现了大规模坍塌的现象,归墟的面积因此增大了许多,从之前的一个小坑,变成了今天的一个巨型环状海沟,环绕着整个海岳。”
“那还真是漂亮呢!”这一刻,我觉得自然界实在是太神奇了,但是我却发现他的脸上,不知为什么,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你怎么了?”我禁不住问道。
“没什么……”他边说着边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是不受欢迎的,于是只好颇是不甘地撇了撇嘴,将香烟重新塞回了口袋里,“你叫什么来着!”
“李韵涵,韵味的韵,包涵的涵……”我边蹲下身来,用沙滩上的鹅卵石在沙滩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我仰起头,将鹅卵石递给了他,“你的名字怎么写呢?”
他接过鹅卵石,蹲下身来,在沙滩上写下了“怜风隐”这三个字。
“啊!你是姓怜风吗?真帅!”
“你以后喊我怜风叔就可以了!”
“怜风叔,你有那么老吗?”
“我已经快三十了哦!”他很是认真地看着我,俊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是吗?那你和小妈妈是朋友吗?”
“嗯,算是朋友吧!”他站起身来,看着远处的海面,海风撩动着他的刘海,我看到他的唇间带着微微的笑意,“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他补充道。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小妈妈的呢?”我好奇地追问道。
“在她差不多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唔!那时候的小妈妈一定很漂亮吧!”
他侧过脸来,狡黠地望着我,“难道现在的她不漂亮吗?”
我有一种上当被耍的感觉,干脆低下头来,鼓着脸颊不再理他。
他见状,重新蹲下身来,“我们做个朋友吧!好吧!”
“不要!”
“我可以帮你保护你的小妈妈哦!”
“我自己会保护!”
“你觉得你一个人有能力保护她吗?”他的左手做成一个手枪的形状,指着我的额头,严肃道,“你能应付得了这个吗?就好像刚才。”
我一愣,倔强让我不能低下头,但是……
“好吧!你真的会好好保护小妈妈吗?”我还是有点儿困惑。
“当然咯!”他收回左手,转而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谁让你是我的朋友,而她又是你的妈妈呢?”
我犹豫了片刻,但还是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拇指,扣住了他的拇指。
“不许耍赖!”
“绝不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