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王炎以及其他焱狼社的人都被警察给带走了,按道理本来我也应该去警察局做笔录,但由于陆恒头部受到撞击,现在已经是昏迷状态,再加之我受伤的右手也需要医治,所以我们被先送到了市立的人民医院。

赶到医院后,陆恒被送进了急诊病房,我则垂着一只手坐在病房外走廊的椅子上静静等待着,我并没有着急去处理右手的伤势,虽然仍是疼的几乎抬不起来,可根据以往的受伤经验我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伤到骨头。

  我待着这里并不是担心陆恒脑子有没有被撞坏掉,毕竟人的脑袋也不是豆腐做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就从他受到撞击的第一时间没有晕过去这一点来看,他的伤势不会太过严重。

所以,我觉得真正让陆恒支撑不住而昏过去的···是从王炎口中说出的真相,一个对他而言难以接受的残酷真相。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左右,急诊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出来告诉我陆恒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而已,并无什么大碍,这个结果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拿出手机向一个从未打过的陌生号码拨了过去,几秒钟过后,对方接了电话。

【你好,我是陆正雄,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询问,是一个中年男人沉稳的声音。

“你好,我是陆恒的同学,他在外面遭到了袭击,现在正在人民医院接受治疗,你方便的话可以过来一下吗?”

这个号码是陆恒父亲的,我事先就从陆恒那里拿到并且存在了手机里。

【伤势严重吗?】

意外的是,对方在听到自己儿子受伤住院的消息后,他的声音却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完全不带一丝一毫慌张或是愤怒的意味。

我能肯定,如果我说陆恒只是受了些轻伤的话,他绝对会随意的应付一句然后把电话挂掉。

抱着这个想法,我故用紧张急促的语调说道:

“他的伤势很重,医生推断很可能是重度脑震荡,现在仍在昏迷中,必须要直系亲属过来陪护。”

【······是吗,那我等会儿过去一趟。】他沉默了数十秒,随后才沉声应允道。

挂掉电话之后,我闭着眼睛倚靠在墙壁上,走廊里弥散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时来时往的脚步声嘈杂不已,果然,无论何时我都觉得医院是一个讨厌的地方········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我的手机铃声响起,我立马按下接听键。

【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把具体位置告诉陆正雄后,他随意的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我将视线投向楼梯口的位置,没过多久,一个梳起大背头,戴着金边眼镜,身穿蓝色西服正装看上去气势十足的中年男子慢慢的从楼梯走了上来,他的面容和陆恒有几分相像,我基本上断定了他的身份。

我看向了他所在的位置,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随后也将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率先开口了:【你就是我儿子的同学吗?】

“你就是陆恒的父亲吧。”我点了点头回道。

【我儿子现在情况如何?】他大步走上前来,没有任何寒暄的话语,直入主题的对我说道。

“·········”我没有说话,抬头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我注意到他的眉头微皱,眉宇间带着疲惫和些许的不耐烦。

我觉得他此刻的模样不像是一个来医院看受伤儿子的父亲,更倒像一个到点了必须去打卡的上班族,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焦急或是关切的情绪,他询问陆恒情况时的语气也如同做调查问卷那般冷漠,我想他之所以会过来···并不是因为感情,仅仅是出于不得不过来罢了。

即便陆恒早就跟我说过他的父亲不待见他,但没想到同样是这样远超预想的程度。

这一家子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详情的话等医生出来陆叔叔你可以问他们,在此之前能请你稍等片刻吗?”

我将尚不能动弹的右手臂平放在膝盖上,用左手拍了拍旁边的座椅,示意他先坐下。

【不需要,只要他没有大碍我就直接回公司了,我还有一个会没有开。】

说罢他便将目光锁定在急诊室的门口,还时不时地抬手看几眼手表上的时间,看样子他并没有再多搭理我的打算,场面顿时沉闷了下来。

“话说·······”我叫他来是有目的而不是来看冷场的,于是我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嗯?】他偏过头疑惑地看向我。

“陆叔叔你难道不问一下陆恒是怎么受伤的吗?”

【这种不算首要的事可以放在之后再弄清楚,我主要来确认一下结果而已。】陆正雄几乎没有作什么思考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连亲生儿子的安危问题都算不上首要吗······”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陆恒有些悲哀,可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仔细想想我不过是在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其实,陆恒受伤有我的原因在里面。”平复了一下想发笑的心情之后,我继续说道。

【跟你有关系?】

陆恒的父亲皱了皱眉头,这时他才认真的用锐利的眼神打量起了我。

“没错,他去了我给他预定好的地点,在那里我们遭到了别人的袭击,所以他才受了伤。”

我本以为他会因此而生气,甚至是大声质问我原因,没料到他只是神色如常的冷哼了一声:【他还是那么不成器,不管做什么都跟他哥哥差一大截,没想到就连交朋友也是如此。】

说完他还挑起眉毛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对这种夹杂着不屑和嫌恶的目光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他八成是把我当成不学无术的那一类人了吧,可我并不放在心上,他对我个人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陆叔叔你一点都不了解前因后果,可听你的语气似乎觉得是陆恒犯了错?”我的声音也冷冽了几分。。

跟他对话我感到很别扭,因为他关注的点与常人相比实在太过奇怪,他只凭个人想法抒发意见,而导致这个的原因···正是他对自己小儿子的偏见。

【他就算做不到他哥那样任何事都面面俱到,也不应该招惹麻烦给我添乱。】

“那如果是别人找他的麻烦,你也会这么说吗!”

我微微睁大眼睛望着他,将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那他更应该学会独自应对,然后干脆利落的将麻烦处理完毕,而不是像这样丢人现眼。】

他用手指向了急诊室的门,脸上的表情骤然严肃起来,看上去对我的提问感到不悦。

  这种义正言辞的说教令人作呕,同时也让我觉得可笑······

所以我再也憋不住,他的话音刚落我就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但由于身体的颤动牵动了受伤的右手,立马又变成了一幅龇牙咧嘴的表情。

【你笑什么?】他推了推金边的眼镜,不解的冷声问道。

“这些话由任何人说出来都没问题,可是被你这个当父亲的说出来我就觉得有够好笑。”

【你是我儿子的同学,我也不想跟小辈计较,但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似乎是觉得被我冒犯到了,陆恒的父亲脸色逐渐阴沉下去。

“做个假设,如果有人养了一条狗,他从未花费精力去培育和训练它,而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一只凶猛的老虎,他却不假思索的给狗灌输“你一定要打赢老虎,不打赢你就不是合格的狗”这种话,你会怎么看?”

【你是在说我的儿子没用吗?】

“不,我可不是那个意思,狗打不赢老虎是先天的条件,没准儿用心培养还能有一战之力,倒是那种自己什么都不做却要求狗去赢过老虎的主人才是真正的蠢货吧。”

我毫不客气的用揶揄的口吻说道。

【年轻人,我奉劝你谨慎言行。】

陆正雄作为一个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脑子不可能差劲到连这么简单的含沙射影都听不明白,他顿时怒容满面,看我得眼神也愈加不善,我顿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你先不要动怒,我以前听过陆恒提起你的事情。”

我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一些关于你和你妻子···也就是和他母亲之间的往事。”

我看向了陆正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银质结婚戒指,当我说起这个话题时,我注意到他的脸上闪过几许伤感,并且低下头用右手轻轻抚摸着戒指好似在缅怀着过去。

由此看来,在陆恒的问题上他或许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他对于已故的妻子真可谓是用情至深了。

“陆恒告诉我,你对你的妻子一直都忠贞不渝,哪怕她已经去世十六年你仍旧没有再婚,真是一段可歌可泣让人充满敬意的爱情啊。”

我咧嘴冷冷的笑了笑,如果不是右手伤势的原因,我甚至还想鼓几个掌赞扬一下他。

或许是沉浸在回忆之中的缘故,他并未注意到我戏谑的语气。

“如果你的爱人能看到今天这一幕·······”

我在此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她一定会有把你掐死的冲动吧。”

陆正雄抚摸戒指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他仿佛是不相信自己耳朵般的呆滞了好几秒,他僵硬的抬起头看向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后他缓缓回过了神,眼中的惊疑逐渐被几欲迸射出眼眶的熊熊怒火所取代。

我顿时感到自己被一股不小的压力所包围,看这幅样子我应该是触碰到他的痛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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