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是大陆周围四大水域中最不平静的一块,没有南海的温暖与平和,没有东洋的清新与优雅,没有西洋的欢快和融洽。北海,是冰冷刺骨的,是寒风凛冽的,是死之海,是迷失之水。但是如果是一位诗人,却可以从所有的这一切表象中,听出北海的天籁之音。

乘风破浪的第一联合舰队正在开往第二大陆,从马丁港出发已经2小时了,因为遭遇到了强劲的北风,所以航行速度由20公里降低为18公里,单程100公里已经走了将近40%了。如果说狄威菲琉斯的海军是不间断巡航的话,应该在60分钟以后会正面遭遇。

担任第一联合舰队的指挥官的,是CUMA海军系44级学生,海德里·莫比乌斯,由温蒂亲自推荐他到联合舰队出任此职务。而温蒂的亲自推荐,在整个大陆的意义,无异于宣布他所推荐的人在巴菲特和阿斯拉蒂的军部同时挂名。

“舰长,我们已经捕获敌军,请看。”副官从旁边把望远镜递过来。

“舰队航向如何?”海德里问道,他已经看到狄威菲琉斯的舰队了。

“正北方,舰长。”

“舰队采用A阵列,直接冲击敌军舰队即可。”海德里命令道,同时收起了望远镜,转身返回舰桥。

A阵列是温蒂提出的,海战时的一种战术。将己方最强的战舰部署为一个人字阵列,两撇之间的空隙由战斗力较弱的战舰填充。在楔入敌军舰队之前可以将拥有最强防护力和最小单着面积的正面对准敌人以减小损失,而锲入敌军舰队以后,A阵列两侧可以发挥最大火力优势,而落入A阵列中间的那部分敌军则会遭到毁灭性的围歼打击。

这个战术后来有多种派生和改进,而且最初的阵列模式有重大缺陷,比方说因为火力不足而无法打击敌人反而暴露了自己等等问题,但是A阵列在244年的时候是最先进的海战战术。至少,巴菲特皇家学院和阿斯拉蒂庙会军事学院没有任何人反驳A阵列的合理性。

狄威菲琉斯的战舰使用的还是非常复古的老式多桅战舰,而且因为他们使用魔法而不是科技,所以也就没有发动机、火炮之类的说法了。当然,因为没有钢铁冶炼和木材水泥化技术,所以精灵的战舰,当然仅仅是纯粹的木材制造。

但是,正因为如此,精灵的魔法才真正地体现出了价值。

他们的战舰全部以坚固化魔法对每一个木制零件进行加护,这使得战舰的材料强度甚至可以和钢铁材质相提并论。而每一艘战舰的最外层还有单独的屏障魔法掩护,精灵的战舰也就可以在环境最为恶劣的北海上无忧无虑地航行,而且也可以直面联合舰队的拉格朗日级E型战巡舰的冲击。不过唯一的弱点是,战舰所需要的施法者必须在战舰上持续施法,而且一旦施法者被打断施法的话,他所在战舰的所有魔法效果就全部失效。这也就是说,只要把那些连走动一下都不行的处于打坐状态的精灵魔法师给杀了或者打晕他们,一艘精灵战舰顷刻间就会被愤怒的北海撕得粉碎。不过,每一艘精灵战舰上都有不止一个施法者,有专门负责维持战舰防护的,也有专门负责通过释放大型魔法来进行攻击的,而精灵魔法的威力,第二次大陆战争开始以后,所有人类都毫无保留地认可了其危险程度绝不亚于科技同样先进的人类军队甚至更加恐怖。

双方舰队的数量大体相当,并且精灵一方首先攻击。数十个巨大光团闪烁着那熟悉到令人颤栗的红色光明,从精灵舰队一侧猛地飞向高空,随即凶狠地砸了下来。

精灵施法的精度以他们的肉眼为基准,所以有时候远距离上的精度比加农炮还要差得离谱一些,这些光团基本上都失准了,有少数几个砸中了目标。被击中的战巡舰马上从被打中的部分开始折断,舰体就像是巧克力棒一样非常干脆地断成两截。掉入水中的水手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生还,因为他们马上就会被零下十几度的低温海水给直接夺走意识。大陆人类的体制决定了他们对寒冷的抵抗力十分低下,无论怎么训练都无法对寒冷产生抵抗力,这涉及到赛扬提出的人类基因组成问题,不过他在阿斯拉蒂庙会开设的基因学院和医学院已经因为他的离开而处于当机状态。

“舰长,我们失去了阵列靠后部分的3艘战巡舰。”

“看起来精灵魔法也不是马上就可以到达目标的啊,这是一个机会。”海德里说道,他大手一挥,“确认对方使用的抛射攻击方式,采用一字阵列进攻!”

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不到800公尺了,精灵魔法师还没有来得及咏唱完毕下一次的法术引导语句,就遭到了联合舰队的还击。

37艘拉格朗日级E型战巡舰在800公尺距离上一轮齐射,148门70倍径130毫米舰载炮猛烈开火,当时在精灵舰队当中溅起的海浪直接掀翻了2艘,而这148发炮弹有一半以上都命中了目标。

“喂!你们看那些红色丸子!”

“妈的,打得真准!”

联合舰队水手们的叫好声是冲着那十几艘瞬间被打红了屏障的精灵战舰去的,虽然精灵魔法在大型加护方面做得非常出色,但是科技的力量有时候是人类本身都没办法很好解释的。在流体力学大幅度进步之后,大陆军队生产的一切炮弹、子弹都抛弃了过去球形或者块状结构,而是采用了和弓箭类似的流线型外形,弹头和装药合并为一体,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弹药”。而这种先进结构现在体现出了它的威力。

高速飞行的箭头状炮弹就像锥子捅进木块里面一样地打进了精灵屏障里面,屏障从紫色直接跳过蓝、青、绿、黄、橙,衰减成薄如蝉翼的红色,这种状态下随便踹一脚都可以打破这层屏障了。

“加速前进,准备近距离缠斗!”海德里喊道,同时抓紧了自己海军帽,周围的水花飞溅,海浪因为持续的爆炸而异常汹涌起来。

另一方面,精灵舰队这边也有所打算。

指挥这40艘精灵战舰的是狄威菲琉斯第四舰队指挥官,波塞冬·圣·阿迪米尔。波塞冬是北海海神之子,狄威菲琉斯贵族,麾下一共有2支舰队,这40艘不过是第四舰队的20%兵力而已。波塞冬是神格中对人类是采取藐视的态度的,所以他这一次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人类舰队的实力。但是现在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小看对手了。

“非常强力的攻击,而且竟然不像巴菲特或者阿斯拉蒂那样一旦被攻击就退缩,这个指挥官是什么人?”波塞冬问他身旁的侍从,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没有人有这个指挥官的资料,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哦?那么我亲自问问他吧。”波塞冬说着,以冥想状态和海德里进行了精神交流。

“人类哟!报上你的真名,这样我可以在击败你的时候,用那个名字来呼唤你的灵魂!”

“……”

“感到恐惧吗,人类?害怕到不能回答吗?”

“……”

“那么准备好接受神罚吧!同时,为能够和本神交手而感到无上的荣幸吧!”

波塞冬结束冥想了之后,马上命令全力施法攻击,同时他自己也进入施法状态。

而海德里则是问身边的副官:“我说!刚才是不是一个**在对我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副官非常迷糊地回答道:“没有,长官!刚才没有任何人对你说话!”

这时候双方已经开始近距离缠斗了,精灵魔法师们开始释放小范围杀伤人员用的魔法,而联合舰队的水手们则开始使用后装枪进行射击。

“调转炮口!校准完毕!”

“开火!”

拉格朗日级E型战巡舰的一次T字位齐射就可以击沉一艘完好无损的精灵战舰。不过反过来,有些精灵魔法师已经开始狗急跳墙地进行近距离大型施法了。他们释放出来的红色光柱的横截面面积之大,甚至超过了战巡舰最大横截面面积。

“卑微的人类,死吧!哈哈哈……”

疯狂的精灵魔法师把自己、自己的同伴和自己的敌人一起打得粉碎,然后均匀地散落到北海海面上,很快就被淹没。

双方接触不到20分钟,就合计损失了超过60艘作战船只。

海德里所在的联合舰队第一攻击梯队旗舰刚刚甩掉了2艘从侧面来袭的精灵战舰并以一次急转成功回避了致命的光束。

“航向西北方!”海德里大喊道,他从一开始观察到精灵舰队到现在进入残局阶段为止,一直在注意一艘总是处在交战范围外面的战舰。

“掌舵水手挂了!谁去接替!”炮手大喊。

“我来!”副官冲上去,钻进了被打掉顶盖的舰桥,“重新装填,听从海德里舰长的命令!”

海德里的旗舰先是在A型阵列中打头阵,所以精灵误以为旗舰已经躲在安全的后部,所以没有针对他的旗舰进行攻击。而双方开始缠斗以后,海德里的旗舰也因为激战而一直没有暴露真实身份。他在混战中一直都在注意唯一一艘不参加缠斗但是拼命输出很多大型魔法的那一艘战舰。

想必那就是对面的旗舰。

因此海德里趁着这北风对那艘战舰造成的推动影响,往一个非常标准的T字位进行移动。

“嗯?!那艘战巡舰为什么会出现在交战范围外面?拦住他!”波塞冬同时就发现了异常。

“万分抱歉,波塞冬大人,我们舰队和敌军舰队缠斗在一起,没办法脱身去阻止他。”侍从报告道。

“可恶!”波塞冬马上咏唱一个二重魔法的引导语句,他要一击致命,不能让这个浑水摸鱼的家伙坏了自己的好事。

“所有火炮装填完毕!”炮手把炮弹用力推入火炮以后大喊。

“舰体左转10°,定标150公尺!”海德里皱着眉头,通过望远镜锁定了波塞冬的旗舰,大声报出方位,“给老子打他狗娘养的!”

赛扬设计的定标系统,只要给出大概的距离,就可以帮助炮手校准火炮到最佳开火状态,这一套系统才是拉格朗日级E型战巡舰相比于E型以前所有型号所具备的最大的优势。

“校准完毕!开火!”

与此同时,波塞冬完成了施法,他释放出2束光柱,直直地打向海德里的旗舰。

……

244年2月13日,联合舰队第一攻击梯队与狄威菲琉斯第四舰队部分舰队在北海中部遭遇,战损率为1.4:1,双方交战时间接近40分钟,总计70艘左右的战舰被击沉,数千人丧生。

2月14日,大陆联合统帅部得到可靠消息,狄威菲琉斯第四舰队指挥官,北海海神之子波塞冬受重伤,已经回国修养。狄威菲琉斯第四舰队从北海调走,接替的是狄威菲琉斯第二、第三舰队共400艘战舰。同时得知的还有CUMA海军系44级学生,担任联合舰队第一攻击梯队指挥官的海德里·莫比乌斯战死的消息。联合统帅部、大陆议会和大陆工会都对此表示深切的哀悼,并且派遣了代表前来慰问。但是温蒂在14日这一天,一直把自己锁在卧室里面,不见粒米未进而且一言不发。赛扬则直接宣布舍伍德实验室停止一切科研项目,进入为期3天的冷冻期,所有实验室研究员放假,他本人则是和温蒂一样,闭门不出也不待见任何人。

斯杜尔特十分恼火,回头把巴菲特军机大臣安德鲁狠狠地骂了一顿,质问他为什么不派遣增援舰队去协助第一攻击梯队。博菲莱则是和陆子旭商量着,看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来表示一下,安抚安抚赛扬的情绪,最后陆子旭还是劝说博菲莱静观其变从长计议。

阿斯拉蒂庙会会长韦斯兰则是去见了海军大臣西里尔,合计怎么样去面对阿斯拉蒂民众的指责。因为阿斯拉蒂有好几支舰队在13日的时候就在北海与东洋的交界处进行日常巡航,当时完全可以不顾联合舰队的计划前去支援。这么说,温蒂也许就会把气头发在阿斯拉蒂海军的身上了。

很多人猜疑,很多人做准备,很多人忧心忡忡,还有人焦虑不安。所有的担心都源自于温蒂和赛扬的暧昧态度,因为他们虽然没有说海德里对于他们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从这一系列看起来就像是致哀的行为而言,海德里绝不可能是一个学生那么简单,温蒂在CUMA数千学生中,单单推荐海德里是为什么?海德里战死以后,温蒂和赛扬不约而同地做了类似的事情又是有什么非此不可的理由?

大陆这边出现这一系列多米洛骨牌式的事情以后,狄威菲琉斯那边也同样不太平。

首先是玛琳姬对波塞冬的惩罚性降职,虽然实权不变但是名头从指挥官变成了指挥官助理,在一个名誉至上的帝国里这听起来简直就是在扇耳光。其次是狄威菲琉斯的舰队调转,第四舰队被调派到北海与西洋的交界处附近,第一舰队则是留在狄威菲琉斯南方港口作为预备队待命,而第二、三舰队则是顶到了原先第四舰队所在的位置上去。

然后,玛琳姬把自己的大女儿克莉丝汀和二女儿玛蒂尔纳分别任命为第二、三舰队的指挥官,虽然是皇权的又一次滥用,但是没人有胆量去质疑是否合情合理合法。最后,玛琳姬设立了狄威菲琉斯参议院,负责在她授权许可下处理狄威菲琉斯的一切事务。

关于参议院,先不说它在狄威菲琉斯这种国家是不是一个笑话,首先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一个四不像。参议院的概念是大陆巴菲特帝国三王子柯久林提出来的,而且它是君主立宪制中的一部分,上面有君王制定参议院修正的宪法,下面还有众议院机构。现在玛琳姬之间把参议院拿过来,顶个好听的名头充当自己的秘书式的机构,不能不说它是一个奇形怪状充满矛盾的产物,虽然是象征权利分散的机构但实际上只是起了副作用罢了。从10位参议员中有9位都是玛琳姬的心腹就可以看出,那第十个不过是个打酱油的路人官员而已。

玛琳姬感觉到自己在这场战争中似乎越发地显得力不从心了,一旦她倒在了人才辈出的大陆面前,那么第二大陆称霸世界的第一步就会惨遭失败。一个连资源都不能完全控制好的帝国,何谈征服世界?不能事无巨细地去亲自处理每一件事的话,那就找人帮忙好了,所以才有狄威菲琉斯参议院的说法。

而2月13日的北海海战则敲响了一道警钟,玛琳姬充分地意识到,大陆的实力雄厚,不是精灵魔法可以轻松击溃的软柿子。她从外面捏不动它的话,不如从里面来溶解它,因为人类的本性,总是有那么一些丑恶的部分。只要大陆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圣人的话,分化瓦解它还是不难的。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了,那么手段和计划都不会少的。

244年3月1日,玛琳姬的密使抵达巴菲特,将她的亲笔信和一本书交给了巴菲特三王子柯久林。

3月5日,北海中部再次激战,狄威菲琉斯第三舰队在进攻马丁的时候遭遇巴菲特开往马丁港的舰队,随后赶到的阿斯拉蒂舰队和联合舰队加入战斗。袭击升级为混战以后,最终狄威菲琉斯第三舰队被击退,双方损失都非常惨重。而巴菲特更是承受了“三王子柯久林战死”的这个灾难性的悲剧的打击,国内降半旗致哀,芬格尔在祭坛上发毒誓,定要将第二大陆夷为平地,施蒂芬派遣了使节前来表示哀悼和慰问。

3月6日,柯久林因尸体在战斗中被粉碎,巴菲特皇室只能在位于巴菲特皇家墓地中的柯久林的衣冠冢进行葬礼。葬礼上,博菲莱抱头痛哭,而斯杜尔特则含泪向天鸣枪致哀。

3月7日,阿斯拉蒂庙会迎来了一位中途转入的学生,因其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能力而出任庙会学生会会长职务。这个身为某个不知名贵族独生女儿的17岁少女,生平资料简单到令人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但是经过韦斯兰的亲自调查以后确认,她确实是在冬至洪流中战死的阿留申·阿斯拉蒂公爵的唯一的女儿。阿留申公爵死后,家族其余成员也在第一次大陆战争中因为战火而支离破碎,不是失踪就是战死。

处于各方面的考虑,韦斯兰破格将这个转入生任命为学生会会长。

而3月8日的时候,一件事情震动了整个大陆。即是大陆一直都处在各种爆炸性新闻的浪潮席卷当中,这件事情也足够压过所有新闻的风头而成为头版头条。

阿斯拉蒂庙会学生会会长,完成了对精灵魔法的解析并提出继承魔法解析这门学科的研究工作,施蒂芬以阿斯拉蒂国王最高权力宣布她继承她父亲的荣誉和身份,成为阿留申公爵小姐。而温蒂则是应她的邀请,前去听讲座,这是温蒂带着基陆雅离开阿斯拉蒂之后第一次回国。这位学生会会长的名字,经过巴菲特官方判别之后确定只是单纯的重名,就是柯久林·阿留申·阿斯拉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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