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都靠近城区有个二层楼的大院,这里每天都有孩子的欢声笑语。

红墙围着院子,蓝色的铁门上用圆形木板写了六个大字——小天鹅孤儿院。

正直阳春三月,阳光透过泛黄的窗花纸照入院长办公室。

掉了漆的大课桌前,站了个白净乖巧的小男孩,名叫汪染,他是这里的孤儿。

垂着头,小手轻轻攥着白衬衫的衣角,有些害怕,还有些紧张。

“小染,你今年十六岁了吧?”一头银卷发的院长奶奶,柔声问到。

“还有……两……两个月就十六岁了。”

“十六岁,是可以打工的年纪了。你有没有喜欢的手艺,王奶奶可以给你找个师父,学了手艺你也可以养活自己……”

汪染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他的小手里全是汗水。王奶奶的话,汪染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今天是中学班主任给家长报中考成绩的日子。汪染一模成绩低到无药可救,七门考试总分才考了214分……

成绩出来的时候汪染就知道王奶奶会找他谈话。汪染怕的不是王奶奶骂他,他怕的是自己要离开孤儿院。

小天鹅孤儿院由王奶奶一人搭建起来,孤儿院的小孩子都是她从十里八乡捡回来的,小天鹅因为不是公办孤儿院,每年运营的资金主要依靠王奶奶一个人的收入撑着。

王奶奶是个不瘟不火的儿童文学作家,每年稿费也就十万左右,有的时候多一点,有的时候少一点。每年孤儿院大约有二十个小孩子。

考试成绩过不了川都中考分数线的孩子,王奶奶会拜托附近的住户给他们找师父,让他们学门手艺,不至于成为一个没有用的人。

能考上学的王奶奶会继续资助。

那些被送出去学手艺的孩子,一般很少回孤儿院,回来了也不怎么受孤儿院里的孩子待见……

汪染认识的一个叫小五的哥哥,前年去理发店学了理发。今年二月二回来了,小五本想用自己学的手艺给这里的孩子理发,结果剪刀被个孩子摔坏了……

摔了他剪刀的是孤儿院里的小学霸,小学霸讥讽道:“你们不好好读书,将来也和他一样是个臭理发的!你瞧他这一头黄色卷毛,多么像我们孤儿院里的鸡窝啊!”

“顶着鸡窝头的大笨蛋。”围过来的孩子们起哄到。

小五捡起摔坏的剪子,低着头走了,都没有和院长打招呼,人就走了。

汪染注意到小五,他在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院长办公室。

虽然不知道王奶奶对小五意味着什么,但汪染清楚,孤儿院对于他是什么。

小天鹅现在是他唯一的家,唯一的归宿,是他的命!

如果离开了小天鹅,没有了孤儿院这个温棚,汪染害怕哪天心脏一痛,自己就死掉了。

面对未知,死亡与恐惧,不安悄悄系上汪染的心头,把他的心脏勒紧。

汪染回想起这些年,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住院频繁旷课,到最后放纵不听课的荒诞。

如今考试逼近,现实成了一面镜子,镜中的汪染堕落,颓废,萎靡不振。

一时间,自愧如烟熏,熏得他双目全是泪珠。

“王奶奶,我不想走……”

王奶奶看着泪眼朦胧的汪染,有些心疼。

汪染患有先天心脏病,王奶奶没有因为汪染成绩差而吝啬医药费,应该买的药一个也没少。

来了孤儿院的小孩儿,就是她的孩子。汪染一天是小天鹅的人,她就养他一天。

先天性心脏病最怕的就是情绪波动。

深知情况的王奶奶想到汪染的病,鼻子猛得一酸,突然有点害怕,她怕汪染离开后孤儿院会死掉。

“小染,要是不想去学手艺的话,我可以教你写书。”

汪染看着王奶奶,想到自己四十五分的语文成绩,他真的可以吗?

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化学好像还考了55分,或许学学有救。

川都的中考录取分数线是485分。

汪染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找学霸要了几个免费网课的链接。

他想试试网课,或许三个月会有奇迹呢?

“王奶奶,我能不能每晚借一会您的电脑,我想在上面看老师讲课。”

汪染接过王奶奶钥匙时,王奶奶只说了一个字,好。

拿到院长室的钥匙,进自习室,一进就是一天。

这一天的书,汪染愣是什么都没看懂,叹了口气,合上课本,少年只得将最后的希望寄托给网课了。

夜深人静,汪染背着书包,借着手电光,把钥匙插入白鸽铁锁。

咔嚓——

刚一进屋,汪染忙拿出用英语本抄写的链接,摊开本子和书本。

打开登入百度,把本子上字母小心翼翼输入搜索窗口,手指一敲回车——

电脑屏幕真的出现了语文网课,中年女教师拿着教鞭指着句子,汪染努力去听。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汪染发现他自己根本听不懂,电脑里的语文老师在讲什么。

手拖着下巴,鼻子有些发酸。

情绪低落的汪染,渐渐趴下身子,脑袋埋在胳膊里,泪水划过脸颊。

心里慌急了,感觉自己的未来完蛋了。

他看着电脑屏幕,看着看着大脑一个走神,视线捕捉到网课窗口下方的广告横条。

头带花环的动漫少女左侧闪着一串文字——【学渣也有春天】

看着春意盎然的字条,虽然是小广告,这广告还蛮治愈人,看着那字汪染神情有些恍惚。

“如果有个学渣至尊的世界就好了。”

抹掉泪水,快速压下自己可笑的念头,用力一拧胳膊,索性换了个科目。

视频窗口里老气秋横的中年妇女,此时换成了年轻漂亮的少女教师。

汪染吸了吸鼻子,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听课。

此时,视频窗口下的小广告也有所变化。

【学渣也有春天】里的美少女动了一下,有些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她的眼睛似乎在盯着电脑桌前的少年看,明眸里满是不甘心。

集中注意力听课的汪染同学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大脑正在听课,听了几分钟照旧什么也没有听懂。

“Those who weather adversity well are living proof of one of the paradoxes of happiness……”

二十五分过后,汪染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整个人彻彻底底瘫在了课桌上。

英语老师好听的声音越发让汪染犯困,他都不知道自己挺直的腰背何时又趴伏回了桌面。

胳膊压着字迹潦草的作业本,少年挣扎着抬起头,茫然的望着电脑屏幕,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是因为我太笨,所以才被他们丢弃的吗?”

片段的记忆涌出,很快被眼泪冲淡。泪眼朦胧的汪染,不甘心的抬头,看向电脑。

想在看一眼视频窗口下的广告语,续费鸡血。

【学渣也有春天】消失了。

新的标语【你忍心看我是个单身猫么】

此标语插图也换了,从校服少女换成了黑色猫娘装的小姐姐。

忽视这条不正经的小广告,汪染抬起脑袋,抓过桌子上军绿铁杯灌了一口水。

继续上网课!

【你忍心看我是个单身猫么】里的猫娘少女,抱着怀里的毛线团,咬了咬牙!盯着电脑前的乖学生,青光一闪的猫眸有点凶~

电脑桌前的汪染放弃挣扎,敲击键盘,换了一个说国语的科目,然而视频里的讲师并没有换,依旧是扎着丸子头的少女老师。

数学课五花八门的公式,稀奇古怪的辅助线,千奇百怪的抛物线,二次函数……

视频进度条走到一半,汪染就认识个三角形,啥都没听懂。

看语文的时候,我是外国人;

看英语的时候,我是本国人;

看数学的时候,我是外星人。

用户体验感极差★☆☆☆☆

如果可以,汪染一颗星都不想给。这网课太欺负学渣了,提交差评的那一刻,握着鼠标的手停住了。

猛的想起,网址是学霸给的,或许它本就是为好学生设计的。这个想法一出,心生惭愧的汪染松开了鼠标,又喝了一口凉白开。

“格格不入,高攀不起的网站,打扰了……”

叹了口气的汪染最终什么评价都没写,默默关了窗口,正要退出浏览器。

电脑屏幕弹出了个窗口,它的窗口背景与众不同。

小黑猫打了个滚,露出肚皮,大眼睛似乎在盯着人看。这只小黑猫比QQ宠物还会撒娇卖萌,给人一种它是真猫的幻觉!

汪染的耳机传来,软糯的声音。

【亲亲您好,耳朵网深刻认识到了本网站的缺点,感谢亲亲手下留情,整个网站制作团队都被亲亲的友好感动哭了,为表谢意本站主动给亲亲送了个小礼物。我是本次负责引导亲亲拆礼物的客服,我叫喵~】

喵~这名字,非常有猫味了。

“喵~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给五星好评啊?”

汪染滑动鼠标想找关闭窗口,结果找不到。

【亲亲,体验完礼物,在五星好评也不迟喵~】

汪染大赞系统实在时,小黑猫眸子忽的一闪,心满意足地抱着毛线团,坐了起来。

客服开始卖力工作,小爪子指着屏幕上火星文的选项,诱拐少年点了一连串的【是】后……

很快电脑跳出一本名为《野狼男人太凶猛》的网络小说!

字数:99999/收藏0/最新更新时间2020年3月10日

这不是学习软件吗?为什么礼物会是一本网络小说,而且小说更新时间真夸张,汪染注意到时间问题后,第一反应是网站的时间轴坏了。

现在时间2012年3月3日星期六,玛雅预言2012年12月21日世界末日,这地球有没有2020还难说!

“客服,你们这个网站该不会出问题了吧?”

【喵~在的,亲亲根据系统提示您的礼物并没有问题哦!喵会陪着亲亲一起阅读这本有趣的小说。】

汪染看着电脑里抬爪拍胸脯的小黑猫,视线落到小黑猫的脑瓜上,这么小的脑瓜,智商应该不支持骗人吧?

毕竟脑容量有限……这么胖的黑猫,汪染以学渣的直觉判断,这猫脑子里百分之90%的知识内容是喵式菜谱。

鼠标滑溜到一个只有狼爪印的小说封皮,汪染咽了咽喉咙,点了【立即阅读】。

暂时把诡异的书籍信息抛到脑后。

点击立即阅读,白底黑字和其他小说网站初始阅读界面一样。起初汪染以为,这是本耽美的小说,看了内容,意外发现它是一本正常的青春现言小说。

小说里的女主叫汪阮,和汪染同姓。

汪阮今年16岁,父母是银北市场的商贩,高一生,是二中出了名的刺头学生,川都臭名远扬的问题少女。

汪阮即使名声再不好,她依旧有属于她的闪光点。汪阮擅长画画,只要给笔,你让她画什么她都画的出来,而且画的都巨好看。

商贩背景的汪姐,在学校外发展特长,开了个画服铺,简单来说就是画校服的。

汪阮画校服画半个月赚1300元,钱还没有捂热乎就被爸妈发现了。汪爸汪妈,没收了汪阮的劳动所得。

并用这笔钱给汪阮请来了,闻名川都高中界的魔鬼教师钱良野。

自此汪阮开启学渣革命之路,日常斗魔鬼老师,称呼钱良野“大坏狼~”

……

汪染快看到第九万字的时,院长室突然响起敲门声。

咚——咚——

“小染,还没有睡吗?”

慈爱的声音透过铁门,传入院长室,坐在电脑桌前的汪染身体一颤。

看着电子显示屏里的小说,小脸刷的红了起来。

怕深夜看小说的劣迹被王奶奶抓包,坐在长凳上的汪染,身体开始颤,心跳加快。

这心脏快着快着——

似乎飚到了身体极限,汪染只感觉胸口传来炸裂般的痛,眼前猛得一黑,人趴载到在课桌上。

与此同时,电脑屏幕内的小说网页消失了。

名智慧树的学习网此时正播放着,中考语文必考文言文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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