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轮齐射都撑不住吗!】
显然,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但败得这么彻底还是大大超乎了我的想象。
被击中了肩膀的逆王幻象理所当然的失去了平衡,不只中弹的肩甲整个炸开,背后的喷射飞翼也在爆炸中受到了异常严重的损坏。
眨眼之间,失去控制的机体就坠到了地上,虽然我飞得并不高且有战斗躯体的保护,但炮击和硬着陆带来的冲击还是让我几乎丢掉了半条小命。
更惨的是,预言中的大地震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了!几乎在我看到远方的晴空山脉迸发出奇异光芒的同时,我身下的大地剧烈的颤动了起来。霎时间,天崩地裂,地动山摇,附近的沙丘像雪崩了一样朝我的位置挤压了过来!此时的我根本起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漫天的黄沙海啸般的猛砸在逆王幻象的装甲上。没过多久,机体全身上下的摄像头就一个接一个的失去了信号,当注意到环境传感器和空气循环系统都已经停止工作之后,我这才悲哀的发现,我的AS已经被流沙给彻底埋住了。
【先是从天上坠下,接着再被沙土活埋,接下来是什么,地狱一日游?】
被成百上千吨沙石死死压着的我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好在我并不是人类,不需要呼吸,不然在缺氧的致命威胁下,我肯定无法从容的思考应对之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地的颤动总算是停了下来,稍微松了一口气后,我立马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自救之中。
【引擎还在工作,电力大概还够支持两个小时,可恶,赶得上吗……】
两个小时,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事实上比起自己的安危,我更在意的是外面的情况,不用说,在通讯系统彻底无法使用的当下,我得不到任何外界信息,脑波网络虽然不受物理空间的束缚,但在GMIR离去之后,我能用它来联络的人根本就寥寥无几。
【看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贝尔芬格队当前是我的敌人,我不可能向那些家伙求救,于是,同样掌握脑波科技的幽冥福音就再一次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不过让我始料未及的是,我的尝试立刻就遭到了失败,因为脑波网络里既无法寻觅到塔希拉,也无法找到她经常提起的那几个人,而之前向我抱怨的那名幽冥战姬的驾驶员我压根不知道是谁,自然也无法重建与她的联系。
【只能靠自己了么……】
考虑到行星联合也对脑波科技有所研究,所以我猜幽冥福音肯定采取了某些手段屏蔽了自己人的信号。眼看“外援”一时半会是盼不到了,我只得强打起精神,亲手去掐命运女神的脖子。
【结果只有右手能动……】
左臂因肩部受伤的关系提升不了出力,我只好拼命蠕动身体给机体的右手创造了一点回旋余地。
挣扎了一会后,我突然想起了手臂上的音速冲击炮,在密闭空间中使用这种武器会造成多大的破坏说实话我也心里没底,只是眼下这个状况也容不得我继续深思熟虑。
【赌一把吧!】
说干就干,我立刻将引擎的能量全都供应给了武器系统,考虑到冲击炮现在没有办法补充压缩空气,因此我的机会仅仅只有一次。
【去吧!】
按下扳机时,我也在心底发出了怒吼。冲击炮引发的剧烈空爆首当其冲的摧毁了自己,但强力的冲击波也震松了沙土,为我创造了一个脱离险境的绝好时机。
【就是现在!】
在周遭的沙子重新将我埋住之前,我以最大出力张开了机体残破的光翼,尽管这么做确实成功的让AS冲破了流沙的束缚挺直了腰板,然而逆王幻象的喷射飞翼也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不修理彻底没法再用了。
【飞不了么……真麻烦……】
看样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只能靠双腿来完成任务。好消息是从渡口到大坝的距离并不远,而且此时肆虐的风暴已经停止,从我现在的位置甚至都能远远的看到水坝的大概轮廓;坏消息是机体的通讯系统无法工作,大概是通讯天线在刚才的“赌局”中被弄坏了。
【真是祸不单行。】
无法联系上友军,我只得试探性的先向敌人的阵地投去视线。结果我惊讶的发现,之前还戒备森严的防线现在彻底找不着了,看起来刚才的大地震并不是只给我带来了麻烦。
【敌人都逃走了吗?】
一开始,我还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可能的埋伏,稍微探索了一下后,我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地震的威力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地震过后,渡口核心地带的敌军工事不但被彻底摧毁,还全都被埋到了黄沙之下,我在防线的遗址上转了几圈,愣是没找到一个活物的影子。
【这都是幽冥福音搞的鬼?那阿尔维斯他们该不会也……】
心里的不祥预感简直要喷涌而出,我也顾不得等待援军的到来了,第一时间就开足马力调头朝水坝的方向冲了过去。
路上,我看到了不少被沙子埋了半截的运输载具和一些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建筑物,诡异的是,地图上显示这附近没有定居点,也没有已知的道路,这些车子和房屋就像是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突兀。
【怎么回事,定位系统也出毛病了么?】
我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身处电子地图上标示出的位置,不过有大坝这个参照物,按理来说我也不应该走错方向才是。
怀着强烈的不安感,我又往前跑了一段,这一回我倒是没再看到不该出现的人造物了,但周围的自然景观却渐渐的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
【这是山吗?还是沙丘?这里应该有山吗?】
四周原本一成不变的沙漠景色不知何时变换成了一个聚焦性的“隧道”,除了前方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窄的通路之外,两侧的沙漠被连绵不绝的浓厚的“物质”给阻断了。
说是“物质”,是因为我完全看不出那些是什么东西,而且那些玩意看起来离我很远,事实上稍微走偏一点就有可能跟它们撞上。
随着我的继续深入,“物质”的形态迅速发生了变化,连绵的山峦“活”了起来,形成了一排排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或者说是巨大的“墓碑”。
从墓碑之间或宽或窄的缝隙中,我感受到了无数无神的视线,那些呆滞的眼神与其说是在监视我,不如说是在下意识的观察从自己面前通过的一切。
要不是在废都里有过更令人绝望的疯狂体验,我肯定会被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吓得肝胆俱裂。看到我还没有停下的打算,“物质”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墓碑的森林中慢慢的出现了“人”的影子,当然,那些与其说是有生命的人,不如说是毫无生气的“人形”的“纪念碑”,那些纪念碑毫无例外的全部背对着通路,但从那些东西空虚混沌的后脑勺上,我同样感受到了那种异样的视线。
【这是在搞什么鬼……SIU在通过脑波网络对我进行精神攻击吗……】
我并不害怕黑暗,也不害怕墓碑,不过在对上那些似有还无的空虚目光时,我确实感到自己的某些部分正在被它们“夺走”。更恐怖的是,仿佛嫌只“看”还不够似的,没过多久,黑暗物质就再一次“升级”了自己的手段,我渐渐的开始能听到“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从细不可闻的耳语到优美的旋律,音量逐渐提高,可是内容却难以分辨,到了最后,我几乎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嘈杂的市场,那些该死的声音一边疯狂的涌入我的大脑,一边毫不留情的掠夺着我脑子里的所有东西,我既无力反抗也无法思考,心底里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念头——“我得赶紧离开这里!”
就在满头大汗的我几乎要把加速踏板踩穿的时候,一个飘忽不定的光亮“人形”出现在了我视野的前方。
在我意识到那个“物体”不是单纯的实体,同时还是这个令人发狂的“隧道”的出口时,逆王幻象已经狠狠的撞到了“她”的身上。
与人形接触的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妖精”,也就是诺艾尔的身影,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光亮,隧道,黑暗物质,墓碑森林,人形,以及声音,所有不正常的玩意就全都消失了,只留下大汗淋漓的我独自奔驰在一望无际的沙海之上。
【见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后只有滚滚黄沙,完全没有其他东西存在过的痕迹,期初我还以为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幻觉,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单纯。
经过粗略的检查,我发现在遭遇了刚才那些鬼东西后,逆王幻象出现了严重的异常,软件方面,几乎所有程序都被改得乱七八糟,包括“王权”系统在内,没有一个系统还在正常工作,我都搞不懂为什么AS还能接受我的操控;硬件方面,自检显示,机体里的很多零件消失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一些被标注为“异物”的不明物体,当然,自检系统的反馈此时也不能完全信任,可机身各部位发出的异响却不会说谎。
【彻底完蛋了吗……被寄予厚望的次时代AS,居然首战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没来由的,我感到了一阵悲伤,我甚至觉得逆王幻象的经历是对我过往生活的一种隐喻,只是我没有时间驻足不前,更没有时间去为一台杀人机器流泪,我的同伴们还在等着我,哪怕手里的AS残破到只能爬行,我也要爬着去拯救他们的生命!
【再坚持一会吧,铁疙瘩,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了。】
重新上路之后,我很快就找到了通往水坝的60号公路,这条公路此时已有一大半被埋在了沙子里,要不是道路两旁有路灯和废弃的广告牌,我还没法简单的确定自己走对了地方。
【这些应该是上尉他们留下的痕迹,看来他们先一步往水坝去了。】
沿着公路没走多远,我就在沙地上找到了好几条清晰的车辙,放弃对我的搜救,而选择第一时间攻占水坝,这很明显是阿尔维斯会做的决定。
【来晚了吗?】
顺着车辙印记和灯光的指引,我顺利的来到了水坝下方的变电站,按道理来说,这么重要的设施应该会有敌军驻守,但我却没有在变电站周边看到任何救国军的踪迹,变电站的大门附近倒确实有交战的迹象,只是战斗并不是围绕着大门两侧的掩体展开的,更像是突入了此处的上尉他们突然遭到了来自上空的攻击。
【可恶,这是Tinker的自由斗士!】
一进大门,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坎贝尔的AS,或者说,他AS的主要部分。从散落在地上的装甲和零件,以及机体主装甲上骇人的伤痕来看,这台AS生前似乎被什么东西拖着高速掠过了地面,万幸的是,驾驶舱是空的,地上也没有血迹,那个爱财如命的男人肯定在厄运降临之前就想办法逃了出来。
【Telefonist也完了吗……】
没走几步,被抛弃在主建筑墙角下的蒂芙尼的座驾也进入了我的视线,机体的躯干部分保存得非常完好,只不过拦腰断成了两截,我无法想象蒂芙尼那丫头到底要怎样才能在这样的绝境中生存下来,但这部AS的驾驶舱里同样空空如也。
【……断口这么整齐,AS是被瞬间切开的,里面没人的话,是战斗一开始就放弃了机体?】
蒂芙尼这个人,心思活络,举重若轻,有些时候确实会给人不太稳重的感觉,然而我绝不相信她会在战场上临阵脱逃,更别说轻易抛弃自己的专属AS了。
【诱饵吗?】
唯一的解释是,蒂芙尼的自我牺牲是为了引出暗处的敌人,于是,我马上就联想到了射术精湛的小雪,附近能俯瞰此地的制高点只有区区几处,稍微观察了一下后,我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东南方向的一座冷却塔上。
【……果然是这样。】
我马不停蹄的赶往冷却塔,结果只在塔下看到了一台摔得四分五裂的装甲步兵,冷却塔上有很多的弹孔和一条用牵引索勒出来的深深的痕迹,似乎AS的驾驶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奋力尝试自救。
自动驾驶系统绝对做不出这么精细的操纵,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我强抑着满腔悲痛踏进了那一地的狼藉之中。
很快,我便在残骸里找到了小雪专用的狙击步枪,可是跟前面的那两台AS一样,摔得稀烂的座舱中没有人,就好像里面的驾驶员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搞什么……真的见鬼了!?】
接二连三的诡异事件让我本就不好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糟糕了,眼看空无一人的变电站里已没有更多的线索,我只得启程奔赴本次作战的最终目的地——三号水电站。
【这该死的大坝也太大了。】
横亘晴空河的三号水电站比我原本想象的还要巨大,光是凝神望着它我都能感觉得到自己身为人类的渺小。
此时的大坝因为刚才的地震,已经受到了一些破坏,我甚至能看到好几条绝不能说是“细小”的水柱正从坝体的各处裂口中倾泻而下。
【可恶,这不是随时都会垮掉吗!】
即便对水坝的整体结构一无所知,我也能看得出来那些裂口放着不管肯定会出大事。蹊跷的是,明明出了那么大的乱子,结果大坝上完全没有动静,既看不到排险的工兵,也看不到半个守军的身影。
【人都死哪去了!】
按道理来说,就算主力撤退了,多少也会留下一些殿后的部队,不然也无法解释小雪他们到底在跟什么东西战斗。
【不管了,先找能用的通讯设备,走一步看一步吧。】
虽然很担心失踪的同僚,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确保水电站的安全。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了救国军在大坝上修筑的防御工事,除此之外,坝顶的公路上还停着好几辆无人的军用载具。
【电子干扰?这种时候?】
如我所料那般,我很轻易的就在桥头堡里找到了需要的装备,结果开机之后我才发现,所有的频道竟然全都遭到了干扰。看起来,有人正试图阻止SIU使用遥控的方式引爆大坝,换言之,阿尔维斯上尉安然无恙,他依然在忠实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我到底该哭还是该笑啊……】
上尉驾驶的侦查型银骑士的电子战能力并不出众,眼下这个局面,我要么带着通讯设备脱离上尉机体的干扰范围然后再向外界发送信息,要么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去找他。当然,我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因为上尉他自己肯定第一时间就与后方的友军部队取得了联系。
【于是,问题的关键变成了那两个SIU……凭逆王幻象现在的状态,我能对付得了她们么……】
一边思考着如何突破眼下最大的难关,我一边操纵着AS顺手拾起了地堡里救国军遗留下来的D3冲锋枪。
就在我试图将与武器配套的备用弹盒卡到机体身侧的挂钩上时,地堡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