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素见白浪心情十分轻松写意，甚至哼着歌，眯着眼恭喜道：“便宜师父，这次成绩一定很不错吧？”

白浪随口：“马马虎虎，也就带了个零。”

薛灵素惊异：“满分？”

“猜得有那么一丢丢偏高。”

“额，四十？”

“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偏高。”

“三十……？”

“偏高。”

“总不能是十吧。”薛灵素哭笑不得。

白浪默然，“……高。”

两个人突然面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

薛灵素忽然正色，“师父，下一关，我们该怎么走。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尽量聚在一起，先混入人群，避开监视者耳目，再制造混乱，趁机用法宝遮掩行迹，摸到藏宝地。”

白浪亦正色，“你说的不错，就这样。其实，考试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宝藏。对不对？”

“对！师父明白人！”薛灵素竖起大拇指。

角落的薛景仙张了张嘴，没有吐槽出口。

他很惆怅，因为他发现一个悲伤的事实，自己的恶魔大姐，和便宜大哥，思路似乎越来越投缘了。

总有一天，会变成混合双打吧？

还是吃了定神丹、疼都不会叫、满脑袋都是“疼痛中窥见真实”的那种精神+肉体的双重殴打。

这么一想，他快要哭了。

另一边，两大黑恶势力分子一拍即合，当即开始敲定混入人群、制造混乱、伺机摸宝的各种细节。

水无心瑟瑟发抖表示害怕，薛景仙早已屈服老姐**之下。

休息半个时辰后，第二项考试顺利启动。

四人接连在前台登记，领到彼此的灵液，这份灵液很不简单。据工作人员说：灵液中混入了修士的个人信息，所以不要动歪脑筋，交换灵液，玩什么“替考”。

如此说法，引起白浪浓厚兴趣，仔细探索研究后，他发现灵液里有一丝不同寻常的灵力。大概这就是“修士身份信息”的依据。不过的确藏得够“巧”，倘若不是白浪在绝情谷底穷极无聊，经常锻炼灵力控制，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到其中门道。

灵力控制也是种相当看天赋的能力。有人细心慧敏，天生擅长精巧神通。有人大开大合，以力证道。

白浪天资属于前者，但他懒，所以更喜欢后者。

水无心等人的天资也各不相同。薛灵素明显更擅长这个，她心“巧”，直接控制住灵液，化作一道水纱，围在身上，潇洒极了。

水无心就差很多，但也依然能用水系方法，保持住灵液不溃散。

薛景仙则完全是个弟弟，这一会儿没见，他已经手忙脚乱，几乎失败。这种情况是和修为无关的，控制一团水，无极境和无尘境并没什么区别，但在细节上处理上，能窥得一个人的灵性。

白浪一点都不灵性——他超懒。直接运转冰雪消融功，把灵液冻成冰，周围封成灵力真空，揣进内兜没再管过。

见薛景仙吃力，他直接帮对方如法炮制，把所有灵液保留了下来，看得薛灵素十分羡慕。

但为这点小事请求白浪，她又说不出口。

水无心则是真想试试自己水平如何，所以头铁选择自强。不过空出白浪这么个boss，一路抵御其他修士的法术骚扰，依然是轻松多了。甚至有空和薛灵素斗嘴说笑。

穷极峰的山道，异常地陡。

这里毕竟平时都是靠飞剑飞上去的，自然没什么人会修栈道、山路，这些给普通人准备的东西。

测试内并不允许飞行，全要靠一步一步走上去。据说是青宁长老亲自改的命令，目的是筛选修士的“整体素质”。

当然对于修士来说，走一趟山路，也十分容易，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毕竟拿着一团不敢跟空气磕着碰着的“爹”，还有人捣乱，所以这一路上，难免令人觉得，心情烦躁。

路途中央，监视人员走了几位，白浪注意到机会，和薛灵素交换了一个眼神。

薛灵素深深会意。

趁剩下几名监视人员松懈的时候，白浪悄无声息用了一个和绝情谷谷中妖物学的心神法术，将身后三名实力颇高、名望也不菲的世家子弟，全都挑起“怒”欲。

三个世家子弟很快和附近人争吵起来。测试过程的不悦体验加重了这份暴躁。在白浪小心催动下，一步一步，逐渐发展成自然的械斗——在把人数不多的监事人员吸引住那一刹那，薛灵素趁机给四人施展了隐身法子，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队伍。

计划意外地顺利，有心算无心，并没有人发现考生少了两个。

脱离监视，小心警戒可能存在侦查和暗哨，很快几人找到了小东西所说的那片湖。可湖上的景象，却让白浪吃了一惊。

巨大的钢铁废墟，沉没湖中，只露出一个尖尖的头。从残骸的形状来看，似乎是船，可又不像。它没有桅杆，没有帆，也找不到桨。船体是银灰色的，通体光滑，整个看起来像一块光滑的铁制长鹅卵石。但它已经陨毁了，焦黑和变形的铁，记录着之前的大战。

这艘船很大——非常大，如果横起来甚至比湖的宽阔。其带给观者的震撼，难以言喻。

白浪心中反复想：这就是新法么？这就是新法的恢弘么？

他更加神往。

“咦，到了，这么快？”自称莺的小东西又钻出脑袋，歪头望着白浪，“我的汉堡呢？披萨呢？对了……”她搬出那块灵液化成的冰，好奇问，“这个是什么？看上去很冰爽的样子，难道是传说中的……冰棒？”

白浪脸一黑，“那个是考试道具，给我放回去。食物考完再给你，考场没餐馆……总之你先指路。”

“我不管！我要先吃到！人类都不讲信誉！”

“这荒山野岭，怎么给你弄吃的？”白浪苦口婆心，“你看，我这么老实的人，怎么会骗你呢。”

“胡说！你最不老实！”

白浪秒换黑脸：“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那我便先杀了你，再用搜魂法术。”

“你……”小东西吓得眼泪汪汪。

薛灵素瞬间会意，立刻出来唱白脸，“师父，别这么残忍，她也只是贪吃了点。嘤嘤嘤，你也不要任性了。我师父很可怕的，以前他有三百多个徒儿，都是麒麟，后来徒儿们不听话，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其余全给炖了。”

小东西吓得缩缩头，但还是鼓起胆量，“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吓唬我。还有嘤嘤嘤是谁啊，别乱给我起名字，我叫莺！莺！莺！”

“对啊，嘤嘤嘤。我说的不对么？”

“你……”

面对两个男凶女诈的带恶人，小东西捂着心口，感觉并不存在的心脏好痛。她忽然无比怀念被封印的日子。

可惜，形势比人强，虽然她很想硬气一点，但生杀大权被掌握着，她只好委屈接受被黑掉奖励的现实，给白浪指出路，随后幽怨缩回白浪衣服里，抱着那块闻起来很香的冰，嘤嘤嘤流泪。

过了会儿，她下意识舔了下。

诶？

甜的？

……

“嘤嘤嘤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

在严格计算和推导过嘤嘤嘤表达的位置和相对距离后，薛灵素踢了踢石头，指着一个山洞，似笑非笑。

白浪震惊望着薛灵素。

这个人，好强，竟然只用笔测时，那些在试卷上出现过的符号一通乱写乱画，就推导出了宝藏方位。明明给出的已知信息相当少，甚至都是些太阳角度、视野中某某参照物大小……这类消息。

唯一的优点，不过是在嘤嘤嘤眼里，那些数字都异常精准，明确到小数点后七位。

“数学”竟然这么神奇吗？

白浪愈发感觉到自己知识面的浅薄和渺小。

观察一会儿，薛灵素闭上杏眸，试图用神识探索洞穴内部，却发现里面有屏蔽神识的装置，神识笼罩下，洞穴才几十米就戛然而止，内部就像一块实心山体，黑暗一片。

如果不是她百分百确认目标点是这里，怕是真要被骗过。

薛灵素扭回头严肃：

“师父，我神识看不真切，我觉得我们该小心一点，另辟蹊径，把这个洞穴周围的山挖了，再整体勘测。毕竟里面也许是很危险的地方，说不定会有陷阱、守卫什么的。”

“不急，让我试试。”

白浪也将神识扩散，同薛灵素相似，洞穴深处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黑纱遮住了，虽然能隐约看到一点，但很模糊，完全不清楚。他更用力催动神识侵入，顺便运转一种妖物的瞳术。

那层黑纱在神识的攻击下逐渐崩溃，不堪重负，随着一声意识中隐约的布帛撕裂声响。终于，黑纱彻底被神识穿透，洞内的一切景色，昭然可见。

看清楚洞穴中的状况，白浪愣了愣。

随后叹气道：

“不必了，我们进去吧。”

薛灵素闻言微感疑惑。

入洞穴四十步，洞穴已尽，但白浪轻轻转动左翼的一块凸石，周遭便响起齿轮连动的机械声。

面前的石门缓缓打开，薛灵素绷紧身子戒备，然而很快，她发现就像白浪说的……“不必了”。

因为，在大厅内，一片狼藉杂乱。许许多多的枯骨，堆满地面。枯骨的周遭亦有许多金属废弃结构，组合一起，似乎是人形傀儡之类的造物。

大厅内所有的机关已经被触发，所有的陷阱已经被踩过，包括所有的建筑、装饰、财物，都被破坏或者洗劫。显然在白浪之前，已经有另一伙强盗，踏入攻破了此地。

而且与“守墓者们”发生过相当激烈的战斗。

下至厅内。

水无心捡起一块布片，若有所思：“他们穿的不是青玄宗服饰。”

薛灵素觉得水无心有些天真，下意识讽道：“穿官差的衣服，就一定会干官差的事么？穿夜行衣，就一定是盗贼么？做坏事，还坚持自己的打扮，那才是傻子……这是青玄宗地界，不是青玄宗的人，难道还能是风雪宫的人？”

“的确不是青玄宗的人。”白浪也摇摇头。

“哈？”薛灵素不解。

白浪低头捡起一把废掉的锈剑，擦掉铁锈，注目着喃喃，“……旧法炼器。思路别出心裁而且足够成熟。炉火温度很高，控制也精妙。炼器者至少天人境界。如果按照你们说的，已经是仅次于不灭境的稀有。青玄宗我并未见到有这等旧法修士。而且……”

他自嘲地摇摇头，扔掉了那把废器，径直踏入洞穴中的内室。

室内，有一张床，床上是散落的枯骨，已经被打碎了。这里好东西最多，被洗劫得也最干净，尤其床内的储物格子，几乎被砸得稀烂。

白浪上前在那一堆破烂里翻找着，不一会儿，找出了一本厚书册。

“你看……”他给薛灵素展示，“……如果是青玄宗修士，他会遗漏掉这个，把这个当成垃圾么？”

薛灵素定睛而望。

白浪手里的——是一本笔记。

封面为纯白色，异常厚，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关于圣灵第三重进化之实验日志》。

底下还有一段小小的疑问，“圣灵到底是什么？我们修炼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新法背后的路途，到底指向何方？……”字迹匆忙又迷惑。

白浪将书本收回衣襟，塞进衣襟里的储物袋。

“收获颇丰。”

他笑了笑，

“最好的宝贝，归我们了。”

薛灵素耸耸肩，表示附和这便宜师父的“孩子气”，虽然比起研究日志，她更想要现实一点的灵石、灵器、或者功法之类。

不过，的确。

知识是最珍贵的财富，引领万物远离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