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茶楼上，甚至房顶上，到处都是围观的看客。
正式开始之前，还要进行一些准备工作……但大家似乎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
两辈子以来，魔皇见到过的大场面算是不少了。
但这种规模的比武招亲之盛会，还是头一次亲眼见识。
真要用他匮乏的词汇库来形容一下眼前的此番场景，那便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等会儿，好像跑错片场了。
魔皇的个子高，比大部分人都至少高两个头，所以还能轻松看到前面的景象。
其他人看到的基本上都摩肩接踵的围观群众，一眼望去，不见擂台，只见前边的人头。
为了能看见前边发生了什么，楚曦兰被魔皇陛下抱在怀里，仰头往前望……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似乎是在那擂台上指挥着一群人调整彩旗的位置。
一大堆家仆忙里忙外的，还要维持着台下群众的秩序。
“兰兰。”魔皇轻轻地在她耳边喊。
“嗯。”
“你好重啊，比昨天还重。”
这话实在是猝不及防，楚曦兰感觉自己连耳根子都红了。
两人一狮挤出人群，在街边的巷口处稍微歇了一会儿。
商量一番之后，决定还是到旁边的茶楼上去搞个雅座。
贵是贵了点，但好歹不用像街上那么拥挤了。
越是昂贵的茶楼，通常来说，里边也就越空旷。窗户边能坐二十个人的位置，它也只卖一份的茶座票。
魔皇陛下身上根本没几个钱，就算把他那一身破烂行头全卖了，也就能吃几顿早餐。
楚曦兰可就不一样了……神女阁大圣女，怎么着也得有点钱吧。
尽管她现在穿得也是相当素，白衣白裙，连印花染色的成本都免了，裁缝店里几个铜板就能搞定她这一身的穿着。
“平时在阁里清修，这么穿也习惯了。”楚曦兰吐了吐舌头，“但我还是很有钱的啊！”
说着便从不知哪个衬衣口袋里掏出了几个银灿灿的元宝。
结果数来数去，一共也就七个，勉强能供两人在三楼买个座位。好茶好水就别想了，能喝个普通的金州白茶便不错了。
因为叶家比武招亲的缘故，街边的这些茶楼的消费水平都翻了二十倍。
“无商不奸，这道理可真是亘古不变。”魔皇咂舌，“走吧，我们进楼去。”
“走得太匆忙了，没带特别多。”楚曦兰说，“唔……阁里倒是还有许多钱，我可以随便取来。”
“没事没事，现在就这样吧。”魔皇说道，“话说啊，你居然能随便取宗门里的钱来花？这是当真的？没个额度？宗主不管你么？”
怎么看她也就十七岁啊，就算是大圣女这种副宗主级别的存在，能随便开支也太夸张了。
“嗯。”没想到楚曦兰居然点了点头，“宗主一年前就宣布要常年闭关了，阁里的事儿现在都是我说了算。”
“我去，还真没看出来你是个实权人物。那你现在是代宗主？”
“嗯。”
“那个老东西不会还说了什么‘如果闭关修炼遭遇不测，就由你来当下一任宗主’了吧？”
“嗯。宗主的确这么说过。”
“让我静静……”
魔皇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以前，他总想着把那些自己标榜名门正派的、道貌岸然的家伙彻底扳倒。
什么神女阁，全清山，天功派，都在他的清算名单上。
十年前那场大战，最终还是败了。
结果没想到，自己随手收的一个徒弟，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已经成为神女阁的最高实权控制者了。
他还以为……怎么也得再过许多年，才能接过实权。
毕竟“祸害遗千年”，那种老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立刻去死的模样。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爬上大圣女这个位置的？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会用阴谋诡计谋害他人、也不像是会勾心斗角的模样啊。”
魔皇很清楚，当年看到这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就觉得她内心一片洁净，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对他人下手作恶的那种类型。
“唔……勾心斗角什么的，好像没有呢。”楚曦兰回忆了一下，“我就记得和她们都切磋了一下。她们打不过我。然后宗主就让我当大圣女了。我说，不了不了，我年纪还小，怎么能承担得了这样的位置呢？还是另请高明吧。宗主就说，我都决定是你了，你也别推脱了。后来，我也就只好当了大圣女了。”
“哈哈哈哈……果然有我魔宗风范。”魔皇大笑，“不屑于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就是绝对的力量，这就是铁心诀。”
……
两人说着说着，便来到了茶楼底下。
这边的茶座，是以桌为单位来卖的，要买便是买一桌位置。
原本那茶楼的小二，看见两人的装束，脸上是闪过了一丝厌恶的。
尤其是看见了魔皇身上的斗笠和草鞋。
那种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你们这种穷鬼，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吗，居然还到这种有身份的人才配来的地方。”
然而当楚曦兰把那一排七个银元宝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笑容，给两人安排了座位，嘴里还在嘟哝着“唉，这么快就把窗边的座位都卖完了……这下只剩着里屋了。”
就在两人拿着茶桌票，准备上楼的时候……门口来了两个穿着打扮十分靓丽的男子。
头戴雕狮紫金冠，脚踩飞凤狼皮履，身上穿着银边镶花大袍，手中还握着一把画着花鸟鱼兽的扇子，估计也是哪位山水大师的杰作。
身后还跟着几位小童，帮他们提着笔墨纸砚和其它物什。还有一些不像是仆从的人，但穿着没有这两位那么显眼，大概是跟班。
而这两位似乎是本城的豪门名流，前来茶馆准备看好戏来了。
“是大人物呀……”楚曦兰弱弱地说了一句。
“我跟你说，你是没见过以前真正的修行者大人物们出门的排场……”魔皇说，“像你这种副宗主级别的人物，那可都是八抬大轿，小弟无数……掏这种小钱都是小弟来掏的。”
就在他俩说着这话，踩着楼梯上了二楼的时候，听力极佳的楚曦兰听到了后边的那两位“大人物”和茶馆小二的谈话——
……
“咱家这儿的靠窗的茶桌，可都已经卖完了。咱家也知道您是贵人，可咱家这边也是要做生意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多包涵包涵，咱家也不可能把已经上了座的客人赶走，您说是吧……”这说话的声音是店小二。
“呵，你这说辞倒是滴水不漏。我们上二楼去看看，自会解决，不劳烦你出面。”这个声音应该就是那两位高贵男子中的一人，听上去声音尖细，像太监一样。
……
魔皇很快就看到了刚买的那个茶座——废话，窗边一排茶桌都已经满了，就这边还空着一张小方桌。
他的屁股刚要坐下去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响。
“给你们俩二十个银元宝，从这儿滚。座位归我们了。”
闻声而后见其人。一张肥脸出现在眼前，正是之前跟着那两位富贵男人的跟班。
楚曦兰咽了一口口水。她看到师父的脸迅速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