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赤身光净的躺进了倒满热水的木桶之中。

他还在回想刚刚那忽如其来涌进脑内的记忆。

一段…妄想吗?

在思考了一阵之后,礼拜天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从小与他相处在一起的姑娘家也就礼小渔一人而已,两人虽说亲密无间,但还没有到一起洗澡的地步。

除却礼小渔以外,礼拜天可以说是一个说说话的女孩儿都没有了。

哦…

还有一人,在前两年之时,村里来了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姑娘,比自己大一两岁。

说是迷了路,礼小渔见其可怜,就将她带回了家中。

可那小姑娘身世似乎有些怪异,来了三五天之后就兀自消失了。期间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没有提起,这洗澡…那也是她与礼小渔一起洗的。

干他礼拜天什么事儿?

木桶中的水没过了礼拜天的嘴巴与鼻梁。

礼拜天用嘴在水中吐气,一个个小泡泡间连不断的升起。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像条鱼儿一样的玩了一会儿之后,礼拜天决定不再去想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

“记忆”这种事情本就玄妙。

也许是梦里梦见的,也许是“上辈子”的遭遇。他连自己怎么来的“这里”都不大清楚,也就没有再纠结这么多。

泡了一会儿,淋雨受的寒气已经被蒸发的彻底。礼拜天从木桶中站了起来,穿戴好了干燥舒适的衣服。

打开门。

看到李青竹正在坐在竹凳上擦拭着她的三千青丝。

在礼拜天那诡异记忆的阻隔之下,他严厉的拒绝了自家师尊大人要一起沐浴的要求。

并且秉承着“女士优先”的原则,礼拜天还让李青竹先去泡的澡。

想来是洗了头发,所以现在还在擦干它。

师尊大人似乎不能理解自己为何要拒绝,心情就没有太好的样子。

见到徒儿从浴室出来,也仅是淡淡的一瞥。

——虽说她看人几乎都是淡淡的一瞥,但这一瞥当中却也蕴含着不同的情感。

与李青竹相处这么些天下来,礼拜天也算是掌握了一丁点儿的精髓。

今天这一瞥,是不悦。

礼拜天讪笑着走过去的时候,李青竹的视线已经回归了桌面。

原来自家的师尊在阅读着书籍。

礼拜天瞟了两眼便发现,这不是方才看的那本《九州江湖基础理论》,而是一本故事话本。单看这一页的话,挺晦涩,也不有趣,不知道自己师尊是怎么看进去的。

话说她平常好像也不怎么看书的样子。

见她一边翻页一边擦头的样子颇为麻烦,礼拜天就自告奋勇的站在了自家师尊的身后,拿过她手中的毛巾。

“师父您看,我来替您擦,嘿嘿。”

最后的“嘿嘿”可谓是笑的十分狗腿子。

没办法呀,该讨好还是要讨好的。

不然要是人家一个不爽把自己踹下斜月山岂不是完犊子?

李青竹倒也不反抗,顺理成章的就顺了礼拜天的意。

拍马屁人礼拜天还挺专业,替人擦干头发的架势也是一流。

哼哼,想到在小鸡岛上学理发的时候——咳咳,串戏了串戏了。

“师父呐,您在看什么?”

为了平复自家师尊升起来的怨气,礼拜天特意用上了甜腻腻的语气。

“书。”

“好看吗?”

“一般。”

李青竹的话一直都不多,而且说话也总是这个调调,礼拜天就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不是还在生闷气。

但礼拜天没再追问之后,李青竹倒是开口了,

“你真是男的?”

虽然是在提问,但疑问的口气一如往常的僵硬。

礼拜天的心脏却是漏了一拍。

他原本是以为李青竹已经知晓自己为男儿身,却是没料到其实她是倒了今天才真正发现。

他虽然拜李青竹为师,但太秀峰之上也就这一个木屋。

若是师尊嫌弃礼拜天的性别,以礼数为由要踢他出师门的话,那礼拜天还真是没办法。

想到这里,他的擦头发的手都缓了下来。

“嗯啊。”

但终归是事实,所以礼拜天承认了。

李青竹却不置可否的没有表达什么“喜”或“不喜”,她的目光再次停留在了那话本之上,沉默了一会儿之后。

“阿礼你大约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男的。”李青竹说。

“掌门不是么?”

礼拜天说,“那天徽雪坪之上与师父您说话的长老也多是男的啊。”

除了乐正居。

“不熟。”李青竹说。

礼拜天哑然。

呃,在太虚门中公然表示自己跟掌门人不熟,是不是会被穿小鞋阿?

不过还好,这个“公然”也就仅有礼拜天听见而已。

“那也不认识。师父您应该说‘跟我关系亲密的男性只有’——”

礼拜天失笑。

紧接着戛然而止。妈的,礼拜天心里说,老子在说什么啊?

李青竹却已经是听得真切,她回过头来,

“跟我关系亲密的男性就只有阿礼一个?”

她重复了一遍。

口吻平淡,脸色也恬然至静,只是语气中那稍微的不确定听上去有一种天然的纯真。

“…”

反倒是看的礼拜天有些羞涩起来。

“转过去。”他说。

“?”

“擦不到头发了。”

“哦。”

李青竹就乖乖的转过身。

可恶!

礼拜天在心里骂了一句。李青竹方才那素静的脸实在是太具有杀伤力,差点就被你打败了!

他对着李青竹的背影张牙舞爪了一番。

李青竹一直看着桌上的书籍,自是没有注意身上。

礼拜天像是为了发泄一样,拿着毛巾用力的揉了几下自家师尊的头顶。

李青竹忽然顿了顿。

礼拜天也急忙停手——糟糕,太用力了吗?

李青竹稍稍的歪头,也不知道在想点什么,一会儿之后说道,

“阿礼,扔开毛巾。”

“啊?”

“扔开毛巾!”

重复了一遍。

毕竟是师父,话语中还是带点威严的。

“哦。”

礼拜天就把毛巾放到了李青竹身前的桌前上。

“摸我的头。”

“?”

“摸。”

“哦…哦。”

礼拜天小心翼翼的把手掌放在了李青竹的脑袋上,李青竹却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附加了条件,

“揉两下。”

“…”

这算什么?

难道老子真的练就当世神功之笑摸狗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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